第十一章 祭典
“铛,铛,铛……”
太阳爬上山峦的时候,光照在祖祠前的钟鼓楼上,随后,悠长的钟声接连响起。
钟塔之下,祖祠之前,上千名身披白袍,内着白色束袖武者服饰的少年少女,静静地站在校场内。
左右两旁三十六座鼓台上,赤裸着上身,手持巨大鼓锤的鼓手们随时准备敲响那丈宽的鼓面。
正前方就是三丈高,数亩地大小的祭坛。
祭坛八方各有一根数丈高的铜柱,每根石柱上都篆刻了无数玄奥的咒纹。在祭坛的正前方摆放着一只内腹三尺大小的碧鼎,不知其用意。
往校场的斜上方看,可容纳上万人的演武场观坐席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奇怪的是,不仅仅是校场下寂静无声,就连观坐席上的人也都静默不言。整个校场内除了钟声和风吹起大纛的声音,再无其他杂音。
待钟声响起三十六声的时候,校场中心最高的主擂台上出现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老者身着和少年少女们同样的服饰,只是颜色略有不同于少年们的纯白,他的衣色是代表着权威的深紫色。
老者抬头看向在风中飘扬的大纛,大纛宽一丈,长两丈,黑底银纹,带有金边花线,中心绘制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凶兽。可它看起来并不是很光鲜,反而有些许破旧,也可能是经历过战争,纛面上还有箭孔,刀痕等很明显修补过的痕迹,大纛底部还悬挂着数十条写满文字的黑带,一切都证明着这面大纛使用时间已经很久了。
并没让人等太久老者就开口了,他的目光从大纛上转移到演武场的少年们身上,又看向观坐席:“族长坐镇北疆,秋收庆典由我主持,诸位子弟可有异议?”
校场内,所有少年单手插腰,仿佛排练过一般齐声道:“唯大家老是从!”
观坐席上的人也发出整齐的声音:“唯!”
“那好,”大家老毫不意外道:“我宣布,秋收庆典,正式开启!”
“咚,咚咚咚……”大家老话音刚落,鼓声便如狂风暴雨般响起。
那鼓声好似蕴含着什么神奇力量,少年们听到后,感觉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大家老手持三柱萦绕着神秘香味的檀香,转身插在祖祠前的香鼎上,一阵阵香烟吹进祖祠后再无声息……
“祭祀!”即使是狂风暴雨般的鼓声也掩盖不了大家老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上首的祭台前放置了象征丰收的各种谷物。下首,一只只凶兽的尸体被仆役抬到校场内,摆放在碧鼎和少年们之间的空地上。
这些凶兽大小各不相同,有的如山一般巨大,有的只有尺许长,它们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哪怕早已死亡,身上依然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威慑。
紧接着,一群端着器皿的侍女从外界鱼贯而入,直到场内的每个少年面前都有个手捧器皿的侍女后,她们单膝跪下,将盛放着器皿的托盘高举到少年面前。
托盘内,一把匕首,一个盛满琼浆的玉碗,一只寸长的空玉杯,除此外再无他物。
少年们拿起匕首划开手心,一滴滴绛红色的血液滴在玉杯内,直到杯壁溢满,随后端起玉碗内的琼浆一饮而尽。
侍女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满是凶兽的空地,将杯中的血液倾倒在碧鼎之内,又鱼贯而出。
“哗!”鼓声突然降停,整个校场重新陷入寂静。
大家老右手握拳,放在心口,躬敬道:“恭迎图腾降临!”
校场观坐席上原本坐着的人们此刻全部站起来,单手握拳放在心口:“恭迎图腾降临!”
校场内,少年们单膝跪下,只手撑地,恭敬道:“恭迎图腾降临!”
风吹得大纛猎猎作响,一声若有若无,好似从远古传来的吼啸响起!
“吼……”吼声再次响起,这次声音更清晰了,吼声中附带着一股可怕的威压,让在场的少年们背后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吼,”兽音在半空炸响,风向忽然突变,插在香鼎上的檀香燃烧时的香烟转换了一个方向,全部被大纛上的凶兽图案吸纳。
一只有着尖锐利爪的白色兽腿从大纛内探出,紧接着兽头也紧随其后而出,后腿一震,轻易从大纛内一跃而出。
只见那凶兽形状似虎,身长三丈,浑身披甲雪白,有龙须麟头,尾生白火,竟然是一头传说中的狴犴。
大家老微微垂下头表示尊敬:“图腾!”
狴犴没有理会他,它深吸一口气,檀香气化作两缕青烟被它吸入鼻中,再叼起一只丈长的兽尸,一口吞下。
“咔嚓咔嚓……”偌大的校场内,只有狴犴吞食凶兽时咀嚼的声音。
等一柱长香将要燃烬时,狴犴终于吃完所有祭祀的凶兽,它漫步到充斥着血腥味的碧鼎面前,将里面的血舔舐干净。
“吼!”喝完鼎中的血液后,它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朝少年们踱步而去。
它走进人群中,这个嗅一嗅,那个用舌头轻轻舔一口,忽然,它又绕着一名少年,慢悠悠地以他为中心转了两圈。
“嗯?”观坐席上,诸多目光投向那个少年身上,不理解图腾的用意,如果不是高家血脉,应该会被整个吞掉,是高家血脉的话,那又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致使图腾重点关注他?
少年微微抬头,平静地仰视图腾。
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年的面貌,略有青涩的面容却不缺刚毅,一双眼眸中更是感觉蕴藏着一片星空。身体即使在半跪着,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巨大力量。
图腾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随即在又是一声长啸后,朝半空一跃,重新回到大纛内。
大家老恭敬道:“恭送图腾!”
两侧观坐席上的人道:“恭送图腾!”
“恭送图腾!”此刻,少年们才敢抬起头,看着迎风飘扬的大纛,好似比之前鲜丽了很多,一些不起眼的刀痕也都消失了。
大家老道:“祭祀完毕,下面将进行族比!族内每年都要选出序列子弟,这点想必不用我多说,我只想说,诸位儿郎,尽力而为。”
“诺!”下方的子弟们涨红了脸应答。
“不知道今年有几个儿郎能够登上序列?能有三十个吗?”图腾离去后,观坐席上开始热闹起来,众人都在讨论族内的秩序排列。
“能在淬体境坐上序列之席,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我们高家可是王族,族内序列子弟是能够参与族内事务,处置非序列族人,不是那些小家族,随随便便就能找几个人滥竽充数排上席位就好的。”
“哼,那些小族,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我族随便派一个子弟过去就能镇压他们年轻一代。”
“提那些做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届的成人礼中,高天歌应该是最耀眼的那颗新星了吧?”
“那是自然,虽然高宏云,高宏贵,高宏愿他们也不差,但相比较高天歌,还是稍逊一筹。只是不知道天歌今年能否登上序列榜?”
“序列榜么?过两年我相信他绝对能登上,现在嘛,可能性不大。”序列榜是玄元大陆于年轻一辈中含金量最高的榜单,它只记载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轻人,其中每个人都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凡是登进过它榜单的人,只要没有半路夭折,无一不有非凡成就。
“且看吧,或许还有黑马出现也不是不可能。”想要登上序列榜,那可不容易。
“对了,刚才图腾围绕的那个子弟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有人疑惑道。
有人调侃道:“大炎五十六州,疆域百万里,我高家执掌擎州之地,东西三万三千里,南北两万八千里,族人更是遍布大炎四方,单单每年举行成年礼的子弟都有成千上万,你岂能个个都认识?”
“他我还真知道一点,”有常年在族中的人道:“他名叫高玉虚,是武威候在两个月前带回来的,据说是他姐姐的儿子。”
“武威候带回来的?他姐姐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失踪了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大的儿子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通过了图腾亲验的血脉测试,那他的身份也不用再质疑。”那人摇摇头:“再说,武威候位高权重,也不是我等有资格讨论的。”
“也是,我们噤声,静静地观战就是了。”
随着图腾重回大纛,少年们也开始退出祖祠的校场,来到外面的演武场内。
外面的演武场占地数百顷,比祖祠内的校场还要大数十倍,演武场内还有无数个擂台耸立在其中。
说是擂台,其实也不过比铺上青砖的平地高了一尺而已,擂台通体由黑淬石打造,每个都有一亩地大小,即使是开灵境不用全力都难以破开。
在演武场的最中心地带还有用更好的石材打造的擂台,不过他们现在还没资格使用。
待少年们都出来后,原先在观坐席上的那些长辈也跟随了出来,有些人对年轻人的比武没兴趣直接走了,有些人驻足观看,更是有数百名强者飞身而出,降落到擂台上主持裁判。
这群强者各自手捧一个玉筒,里面塞满了签子:“诸位儿郎,抽签决定对手。”
“抽签?有意思,不知道这里的人能不能给我带来一丝战斗的惊喜!”高玉虚混在人群中渡步慢行,即使他的身高达到了八尺,在高家精心培养的家族子弟中也不是太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