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夏洛蒂离开埃加乌斯已经有几天了。她手里有一副很详尽的周边的地图，避开了森林的方位，她将要去往的是下一个的城市，一座连接了周边所有商路的商业之都。

虽然是再度上路，但这次和离开卡米耶城时不同，她沉重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人也没有一种紧绷着的危急感——之所以会同意去巨人之国冒险，这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逐的感觉占据了很大因素。

她原来的打算是尽量不去接触那些超出了她能力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世事总不尽如人料。她需要在她到达的第一座城市获得最基本的生存资源，但卡米耶城的情况就像是放置在火山口的炸药，里面添加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东西。她愿意为了那本书付出一定的代价，可最后，结果告诉她，所有的努力，都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

那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她需要不停地奔跑，直到拥有可以挽回一起的力量。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落魄的塞西莉亚。

虽然看上去很好相处，可塞西莉亚却恰恰是那种极为难以欺骗的存在。或许是长久的岁月给了她敏锐的心灵，或许是与人类相处的时光让她能辨别很多东西，所以尽管夏洛蒂的故事是以一种局外人的身份讲的，还隐瞒了一些关键性的内容，可她依旧能看出夏洛蒂的真实。

夏洛蒂相信她说的诅咒，是因为她与皮埃尔说的某些片段不谋而合，最重要的是，在没有离开卡米耶的那一小段的时日里，她去见到了那几位化为液体死去的病人——对于塞西莉亚所说的“森林”与“沼泽”二词，她竟有种颇为赞同的豁然之感。

这些已经足够让她暂时相信塞西莉亚了。后面巨人之国的冒险，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那瓶毒药也不是她唯一的依仗——但只要是未知，就会有危险。她想要规避危险，这是明智之举，可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她也会提起自己的剑去面对它。

夏洛蒂走在小道上，她想起了自己与塞西莉亚关系真正发生升华的那一刻，或许是强压下二人对彼此说出“相信”的那一刻吧。这也是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既费利佩之后，又一位认同了的朋友。

夏洛蒂抬头观察了一下日光，她发现还要走上很长的一段路才能抵达真正的大道，今晚很有可能又要露宿荒野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且今日的她也并非没有帮手。对着身后跟随的人，她轻声道：“就在这里，搭好帐篷吧。”

“是。”她后面的人抚胸行礼，十分恭敬道。

这不是她在半路上收留的手下。如果我们还没有忘记，在夏洛蒂将要离开埃加乌斯时，塞西莉亚曾说要赠给夏洛蒂一份礼物——这礼物也是十分奇妙，明明只是一具玩具小兵的样式，但等到将它抛出，落在地上，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

“这是我送给你的护卫哦，”塞西莉亚笑着道：“是和‘菲比’一样的存在。本来我还想将‘菲比’送给你的，这样也好照顾你的起居，但她却说只愿意侍奉一个主人——身为女仆，也有自己的意志，这真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啊。”

可接下来，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除了‘菲比’以外，我就只收集到了一个玩具小兵，听说完整版的有一座宫殿那么多，他们甚至是能在那座宫殿中自由起居，我从以前就很想要……但可惜……你是知道我的……”

贫穷龙嘛，夏洛蒂一点也不奇怪。

“总觉得你好像在想些不好的事，”塞西莉亚犹疑地望了她一眼，还是将那盛有玩具小兵的盒子递给了她。“把它直接扔出去就行了。”她解释道。

夏洛蒂拿起它，端详了一阵，往二人前面一抛。

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从地上滚落下来，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甲胄，腰间挂着宽大的宝剑，面目有些凶恶，头顶铮亮，瞧了塞西莉亚和夏洛蒂一眼后，判断出来谁才是将他召唤出来的人，他踏着链子靴，走到夏洛蒂面前，单膝跪下，行骑士礼道：“为您效劳，女士。”

“哈哈哈哈，”似乎是被这位的形貌给“惊”住了，塞西莉亚试图挽救：“……怎么说呢，看着就很有安全感不是么？”

夏洛蒂瞥了眼绿宝石，发现它没有任何动静，也许是奇物收集完整才算一个，她也就没有再关注它。

“你叫什么名字？”夏洛蒂问。

“名字都是由主君冠下的，”光头男垂着头道：“如果您愿意赐予的话。”

“你的职责是什么？”夏洛蒂又问。

骑士举起双手剑，他双眼深沉而冷厉：“为您扫清一切阻碍您的敌人！”

塞西莉亚目瞪口呆道：“等等，难道不是守卫在主人面前，不让主君受到一丝伤害吗？”

骑士看了她一眼：“这自然也是，但实话实说，我更擅长冲锋。”

塞西莉亚面上写满了后悔，她忍不住想要去翻翻自己那空旷无比的宝库，想要从某个旮旯里再找出一件宝物，那样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下自己的颜面。

“既然如此，”夏洛蒂托腮思考了一会，最终道：“你就叫‘丹恩’吧。”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好记。

“是，”这站起来比夏洛蒂高出两个头的壮汉十分温顺：“您的意志。”

“好吧，”塞西莉亚无奈道：“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夏洛蒂，还有你……”

她转身道：“夏洛蒂，女巫并不是一个擅长正面交战的职业，如果有下次，我希望不要看到你冲上去的身影。”

“我当然知道，”夏洛蒂回了一个微笑：“不会有下次的。”

这句话就留待时间来验证了……此时的帐篷很快就搭好了，丹恩似乎自带了很有用的野外知识，这让夏洛蒂在赶路的时候不会受到天气和食物太大的影响，他们很快就在帐篷前生起了火堆。

太阳从西面落下去，红月就快要将光芒布满整片的大地。在夏洛蒂即将要陷入睡眠中去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两道窃窃的私语声。

“快看，卢比，是人类！”这声音有些尖细，语声也有些飘忽不当。

“是啊，巴布，是人类啊！”另一个声音回应道。

“怎么办？要绕过去吗？”先前的“人”问道。

“那好，我们就绕过去吧。”后面的声音回答道。

“不行！”提问的人反倒自己否定起来：“我们说过了，要邀请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动物来参加我们的舞会，人也是其中的一种不是么？”

“那就去邀请吧。”卢比很快也一齐否决了自己的意见。

“可是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可怕……”提问的人又犹豫起来。

“是啊，他好可怕。”后面的一个瑟瑟发抖地道。

两“人”互相无意义地讨论了很久，夏洛蒂从帐篷中走出来，她见到守夜的丹恩已经警觉起来，他个子高大，走路却毫无声息，他正举起手中大剑，要往灌木丛中斩去。

夏洛蒂没有阻止他。很快，两道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夏洛蒂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两声猫叫。

“喵呜——”

“喵呜——”

影子窜出去也很快，不一会，夏洛蒂看见丹恩提着一只小东西走过来，他有些沮丧道：“抱歉，主君，让另一个逃了。”

黑猫垂头丧气地被提着脖子，见到夏洛蒂才是这里的主事人，它立刻趾高气昂起来：“快把我放了，人类！我是伟大的猫猫族里的巴布大人，来这里是为了送出我们猫猫族的舞会的邀请，如果你还有一丝客人的矜持，就应该知道，对于发出邀请的使者，要恭敬而有礼地相待，我们猫猫族在这森林里的朋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它被丹恩提着脖颈上的皮，姿态张牙舞爪，一只尾巴垂在下面来回摆动，一会卷起，一会摇晃，吸引到了某个白色身影的注意。

很快，它的行为就受到了该有的教训，它又一次惊叫起来，比上次的时候更凄厉：“嗷呜！哪里来的大肥鹅！快让它把我的尾巴放下来！”

“死鹅，松口啊！”它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