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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厄斯科多的女王是一位存在感不大的女王,她并没有如自己的祖上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她平日里最常做的事,除开待在自己的小花园里喝红茶,就是与那些贪婪的贵族们谈政治。如果一个人真的有技能点的话,她大概就有八分都点在了权衡之术上。

而现在,这位女王已经失去了呼吸。她被钉在神殿最高处的神像上,一道冰色的长|枪穿透她的胸腔,她垂着头颅,散发披下,留下的鲜血染红了神的雕像,宛若撕裂开了伤口。

神殿的主教看见这一幕,脚下一错,差一点就直接软倒在地上。这世界与夏洛蒂上个世界不同,它是真的有神的,并且神灵还曾降下过神迹,哪怕你是祂的教士,犯下了错,也不会有什么优待。

他们来不及详查,第一时间就要把上方的亵渎者放下。但女王的护卫军并不同意,他们坚持要求让宫中的亲王来这里,才肯让人去触碰女王的躯体。

因这一幕是发生在庆典最**时,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市民在倾听女王的讲话,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一名穿着黑衣的影子突现在女王的面前,伸手就用长|枪|刺穿了女王的胸口,他残忍无情,犹如鬼魅一般地将女王连带到神像的头上,将其彻底钉死在这里。

除开杀死王者的罪行,他还触犯了一条亵渎神灵的罪。如果不想让厄斯科多动荡起来,他们——无论是谁,都必须要将要这个行凶者抓起来,并处以极刑,如此,才能安抚下混乱的城市之心。

很快,骚动就被隔绝在神殿外,一列列的卫兵和教团兵将这个地方完全封锁起来,任何能对这个案件产生帮助的人,都被请到现场,所有曾与女王交恶的人,都被严密询问监控。神殿的大骑士带领着一队小队挨家挨户地搜寻,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这只是最普通的查询的办法,在更深处的,一位预言师被请到了王宫中,他们请求这位预言家为他们抓住行凶者的踪迹,为此,他们愿意付出极为高昂的代价。

厄斯科多秩序自圣花节后就被打破,原本的平静掀起波涛,仿佛早就潜藏在暗地里的矛盾显身,它汹涌而来,将高高在上者打翻在地。

外界的喧嚣没有影响到夏洛蒂,从与萨罗分开后,她就沉浸在自己的灵感中。她将那本女巫书抛开,结合了新的资料书,和她与生俱来的天分与异界的思维方式,想要创造出一种她自己想要的秘药。

她的思考前所未有的活跃,比起卡米耶王宫时的重压,她现在感到有十足的精力在支撑着她去研究。在丹恩想要劝阻她休息的时候,她面带微笑地说道:“为什么女巫只能制造出一些辅助性质的秘药?我想要创造出一种能够提升人的力量,能够让他们变得强大的药剂,如果可以,最好还能够提升他们在神秘上的高度!”

丹恩倒是很沉稳,也许这是他过去的职位所导致的,他冷静道:“我想,这大概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做成的,就算成功了,也还是要多加验证,将所有的事放在几天完成,这并非智举。”

夏洛蒂稍微平静了一些,她的眼中闪过思索:“我需要一些实验的素体。”

丹恩一愣,犹豫了下:“我可以为您去找些罪徒。”

“勿需如此,”夏洛蒂笑着道:“还用不上他们。去闪金商会,将他们那里的豺狼人都买下来吧。”

豺狼人是一种劣化的人种,在这片大地上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它们。它们通常围聚在一起,用木棍或尖刺袭击其他生物,它们并不清洗自己,所以通常都是肮脏恶臭的,更重要的是,它们食人。

准确来说,是没有什么它们不能吃的。

丹恩松了口气,他恭敬行礼,道:“是。”

夏洛蒂走进她的书房,这里已经初具研究室的模样了,一些特质的透明的容器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熬制的锅具也是精美而厚重,在一边的书架上,更是摆放着特意搜罗来的书籍,桌面上,散乱着她昨夜写下来的手稿。

与“变猫术”不一样,她感觉到,这是一条能由自己往上堆砌出来的路。并且,她精于此,且前途远大。

一位幽灵活跃在厄斯科多这座商业之城中,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任意一人,他的披风中染上了许多人的血,每一次出手,都不会留下任何的生机。

人心惶惶,处处动荡不安。王室与神殿没有去维护秩序,因他们本身就是违背秩序的那一方。

人们形容那暗中夺去性命的可怖存在为黑暗之影,他们畏惧他,以至于这座城市白日里都显得有些空荡。夏洛蒂与丹恩坐着马车行过路上的时候,还看见有人从一位老人身后跑过,手里抱着强夺来的包裹。

夏洛蒂有些头疼地抚着额,她发现自己似乎总是遇见这种混乱不安的事,在第一座城市的时候,卡米耶也是如此,里面的人为诅咒所胁迫,没有任何对未来的希望。

幸好现在的她,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事件会席卷到何时,影响的范围又有多大。她看向自己从未去过的生命母神的神殿,忽然觉着,或许自己之前的猜测,还是有些小了。

萨罗·奥古斯特很平静。他的唇边一如既往地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如今的厄斯科多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影响。神殿的骑士与王室的巡逻官这个月已经来过他的府邸十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想要从他这里找到什么,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

女王遇刺的那一日,他正在和那位可爱的女巫小姐享受着美好的节日,这一点,城中的很多人都看见了,所以,哪怕他与王室与贵族,在暗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也依旧不能将罪名放在他的头上。

他拿起酒杯,想要饮一口葡萄酒。身边伺候的女仆想要将鲜红的酒酿倒入,但不知是恐惧还是敬畏,她的手在颤抖,酒液不小心被泼洒在外面,她一慌,更多的液体洒的到处都是。

萨罗表情不变,他叹了口气,苦恼道:“为什么要害怕呢?”

“如果是因为畏惧,”他静静道:“那岂不是要做得更好?将恐惧藏进心底的更深处,用没有办法挑出任何刺的完美姿态去面对,而后,要么是逃离,要么是除掉它……你这样,除了让我问责你,又能带来什么呢?”

他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到女仆只是瑟瑟发抖,就住了口。他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则是动身去了那个封闭的房间。

他掀开幕布,注视着镜中那个肤色青紫,眼瞳森然的人,他笑道:“快了……就快了……”

镜中人扭了扭脖子,口鼻间吐出白色的雾气,他也笑了起来,不过是更诡异的笑,他赞同道:“是啊,我们的仇,很快就报了。”

萨罗闭了闭眼,语带畅快道:“昔日伤害过我们的、伤害过我们家人的,一个都逃不掉!”

镜中人嘴角的笑容拉得更大了,有那么一瞬,他看着对面闭目的萨罗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他用忽高忽低的语声道:“是啊,那些嘲讽我们的、拒绝我们的、漠然旁观的……都将被奉上神之桌……”

萨罗睁开了眼睛,他注视着另一个自己道:“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带走……我必将得到我想要的……”

“哈哈哈哈!”镜中的人大笑起来,就好似镜外那人同样畅快的心情。他们接下来又密谋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萨罗才略带疲惫地从房间中走出。

他走出的时候,姿态依旧是从容优雅,只是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微微昂起头,任由晨时的阳光落在他的皮肤上,那本该是温暖的阳光给他带来的只是刺痛。他仿佛早已堕落,又仿佛早已崩溃,却不知为何,依旧残留在这世上。

他看到了很多的东西,天上的、地下的、人与非人、神与非人,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聪慧,一种超出了他位格的敏锐让他知晓了很多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所以当他归来的时候,当他放弃了一些坚持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座城市在他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而哪怕是他所畏惧的,也同样有其缺陷。

他感到一种几乎能让他疯狂的孤独。这种孤独让他的心都疼痛起来。

就像是那一日夏洛蒂问丹恩之时,她所没有回答他的。她从他的身上看出的是“骄傲”,一种不该有的,极致的傲慢。

他忽然转过头,向着一个方向望去,久久没有动静。在那一边,夏洛蒂将服下秘药的豺狼人的反应一一记录下来,在她的眼前,那原本凶猛贪婪的豺狼人痛苦无比地蜷缩在地上,它的眼中留下泪水,爪子上血迹斑斑,是挣扎时给自己带来的伤口,它的身体忽大忽小,一只手臂在刚才爆开,却无法嘶吼一声。

因为丹恩已经将它的声带割断了。

夏洛蒂无比耐心地观察着在它身上发生的所有的变化,她一边写着一边飞速地思考,想着哪里应该改进哪里又该保留。丹恩在一边看着,之前对豺狼人的厌恶如今已化为了些微的同情,如果可以,他愿意一剑结果了这个可怜的家伙,以便为它过去的罪行做一个了解,但当他看到夏洛蒂认真而严肃的脸时,念头就忽然一转。

算了,也许豺狼人生来就是带着罪的,如今能够为一项很有可能改变骑士未来的研究做贡献,也算是它小小的益处吧。

萨罗重新微笑起来。他想起了自己送出的那本笔记。这大概算是他这段时期中,所做的唯一一样没有带上任何目的的事吧。

他闻到了,那沉寂的、将要复苏的气息,再然后,有什么东西要从天上降下了。

十天后,白日生红月。天降大雪,红雪堆末夏。一切都变得混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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