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夏洛蒂与“镜中人”的原身萨罗相处的时间很短, 但就像他所说,二者都是彼此见到的,在这世上思想和行动都最为开阔之人。夏洛蒂相信, 若是让萨罗去到自己的那个世界,他也必然是诸多人杰中极为闪耀的一个。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联恐怕只能到达如此地步了。
双方从一开始, 就是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夏洛蒂可不是那种被人算计了, 却能当无事发生的性子。眼界与性情是两回事,她可以看到无限辽远的未来,但也可以看到近处身前的污暗。
她在 “镜中人”身后悄悄说话, 也算是对他之前那种暧昧问话的回敬。
她的身躯是冰冷的, 连呼出的气息也是冰寒的。“镜中人”眼眸沉寂,祂身形倏然散开, 百千位的幻影一下子都消散不见, 祂的面庞出现在漩涡里, 就好像那漩涡本就是祂本身。
祂凝视着夏洛蒂, 那是一副与她从前完全不同的形态。她飘然若雾,好似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幽魂。
人鱼癫狂的脑子中生出点疑惑,这与它之前见过的那位并不是相同的形貌。但这疑问也很快消失, 因为它已被疯狂侵染。更何况, 成为“灵”, 本就有各自的手段,改变容貌不过等闲。
漩涡“注视”着夏洛蒂, 祂淡淡道:“我从你的显形中看到了‘阴暗’,看到了‘沼泽’与‘森林’的影子。前段时间有传言说, 那带着‘疫病’的沼泽的主人已然死去,我还以为是祂哪里触怒了神灵,可现在看来, 祂是死在了你的手下。”
“灵”很难死,但如果是自身存在的“概念”被剥夺,那么哪怕是复活醒来,也不会再是这世上最靠近神秘顶端的人。
夏洛蒂漂浮在空中,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漆黑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散开,看着祂,她露出一个淡薄的好似迷雾的笑,她轻轻道:“你受伤了。”
漩涡不答。沉默了一会,祂才缓慢回道:“果然,瞒不过你。”
“不是我给予的伤势,”她眯起眼睛,缭绕在她身边的寒气让那汹涌的海潮都有凝结成冰的趋势:“是在很久以前,我想想,不会是在你我分开之后吧?”
她故意表现出一分讶异,但“镜中人”没有被激怒,祂的心思若渊,仿佛从未兴起过波涛。夏洛蒂道:“我之前就猜想过你是如何登上‘灵’位的。我那时听说过,在你邀请我外出的时段,有人于大庭广众之下,在众人倾听演讲时,将一国的王后刺杀在公众下,因为有我给你作证,所以你身上的嫌疑并不大……尽管有人想要将脏手泼到你身上,夺取你身后的巨大财富,可因为这一点,迟迟无法做到……”
她冷笑道:“可其实,他们的怀疑才是对的。因为那时的你,确实是有两个。”
漩涡声音嗡然道:“不错。这还得多谢那时的神秘不显。”
夏洛蒂道:“你和我一样,不是靠自身生出‘概念’,而是靠篡夺他人!”
漩涡大笑道:“我可不是那种天生的超凡!它们有时间有能力有机会去自主生成,去得到这天地间的一部分,可我们都只是人类!就算再有天分,没有资源与基石,在寿数到来前,从无到有的成就‘灵’位,岂是没有机遇的人能做到的!”
祂说的是实话。在一片神秘的荒漠,夏洛蒂当初想要得到秘药书,都要付出自身身受诅咒的代价,后面想要搜集有关超凡的书,几年下来都是寥寥,她看到过太多困守在森林中的死去的女巫、还有丧生在遗迹中的探险者,这个时代,是一切都还未开辟出来的“死境”。
人们在遭遇到不能理解事的时候,除开用时间来消磨它们,没几件能被解决的。
在这个时代走上这条路,注定了只是摸黑生存的先行者。而先行者,大都只有死路。
可夏洛蒂与萨罗都不一样,他们是能够在死路中开辟出生路的存在,是一个时代也盖不住的超然之人。能以人之身屠“灵”,这在之后的千年万年,也是没多少人能做到的。要知道,在未来的时代,“灵”又有另外一个称呼,它们被称之为“邪神”,是“真神”下的叛乱者。
“所以你是夺取了‘镜’的概念,”夏洛蒂道:“你杀死了一位‘灵’!”
漩涡声音平静下来:“祂以为祂可以糊弄我,祂将我看作可以用言语戏耍的存在,祂告诉我,祂是另外一个我,可以帮助我复仇、帮我变得强大、帮我踏上伟大之路……我只是让祂承诺我的成真而已。信守诺言是一项品德,既然祂没有,我就帮祂有!”
“可你还是没有逃过被掌握的命运,”夏洛蒂忽然笑了起来,她一笑,那片片的冰凌就在她身边生出,它们环绕着她,像是在环绕着自己的主人。幻谭主执掌“沼泽”的时候,祂永远是在与“阴暗”和“腐烂”为伍,而到了夏洛蒂掌握了祂的概念,她却将其与“森林”的一部分结合起来,成就了永远缭绕在林中的晨雾。
“你或许是真的在归来的途中遭遇到了什么,”夏洛蒂道:“但你在与‘镜’相遇之后,或许是之时,你还遇到了另外的一个召唤,那召唤,是来自于——红月!”
漩涡叹道:“你说的不错。”
夏洛蒂的声音幽幽:“可是,你真的就甘愿被这样掌握吗?哪怕——那是红月?”
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不该问出的禁忌之问。一时间,哪怕是漩涡也停止了运转,一边的人鱼王感觉到有什么诡秘的东西正沿着它的脊背在往上升,好像有什么东西触及到了这里,祂们在倾听、祂们在讨论、祂们在窃窃私语……
漩涡忽然急速逆转起来,就好像是被触动了核心,人鱼王最后看到的,是苍白的少女化为了一朵冰洁的花,好像有一位鲜花环绕的幼女坐于其中,她转头望来,面上的笑容比它在海上见到的粼粼的波光都更为耀眼。
海水将科伦诺斯的都城冲刷了一边,斯黛拉的身上和剑上,都染上了敌人的血。她的剑术并不好,终归不是出入战场的将军,她曾经见过不少死人,她丈夫的头颅就是由她亲手割下,但她到底没有与人陷入绝境拼杀过。
那叛乱的份子,一部分是来自外出的军队,她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背叛,另一部分是来自边远的劳力——战争确实是给她带来了无匹的名望,将周围的国家都全然震慑了一遍,但也带来了高昂的负担。她布置下的安抚的政策被远方的官员一顿操作,就成了更为苛刻的杂税,严酷的律令带来的,是不甘的反抗。
这其中当然也还有野心家们的手段,甚至是一开始就有他们的插手。但斯黛拉相信,如果不是这次的神秘力量插手,矛盾不会这么快就爆发出来。
她站在一只简陋的船上,看着周围惨淡的光景。一时间,什么野心、什么**,都被这一场大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在她的身边,那位不离不弃的将军道:“陛下,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再将一切都整理下,去将那些受灾的人拯救起来,去准备物资、去调动军队……”
斯黛拉蓦然笑了起来,她喘着气着:“你认为还有可能吗?”
将军一时语塞,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斯黛拉将手中剑执起,透过那明亮的剑锋,她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脸。她看到了自己孤独而落寂的过去,看到了自己志得意满的现在,也好像看到了自己本该迎来的辉煌光耀的未来,她看到年老的自己坐拥在广阔的领土上,对着恐惧着自己、尊崇着自己的下面的人说:“我本该将这片大陆全部征服的……”
可一晃眼,这些就都消失不见。
她叹道:“凡人的一切妄想,都抵不过神秘的一丝泄露。未来,一定是属于那些超然存在的,我啊,不是有哪里不足,只是恰好立在了那变革的点上,被时代的浪潮覆灭了下去而已。”
她提起剑,看到了将军和身边人面上浮出的极度的恐惧。她抬起头,看到天上白日现出的红月,比潮浪更汹涌的 “疯狂”狂卷而来,她笑道:“你想要什么?”
“怎么回事?”将军惊怒道:“我们不是将那群叛乱者都杀了个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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