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恶魔之手
人是乐呵呵地走的，人是躺平了回来的。
教团的骑士最近开始议论纷纷，谈论着那对脑袋不好的叛逆兄弟。尽管他们的脾气不太好，但至少实力是杠杠的，对付他们这些老骑士不说打十个，最起码单挑他们两三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在骑士团里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了。
然而即便是最能打的，这次也统统翻车。休假在家的哥哥尼禄，现在胳膊上还打着石膏夹板，据说是为了挡住恶魔的攻击，不仅报废了武器，还断了条胳膊，至今尚未痊愈。幸好在场的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除了一个失血过多被迫退役的新兵，勉强击杀了恶魔。孤儿院的院长还亲自向他们致谢，只有倒霉的尼禄，被她絮絮叨叨了一个下午。
哥哥断了条手臂，弟弟就更倒霉了，据那对外出巡逻的骑士所说，当时发现罗丹的时候，那满身的伤疤烫痕与苍白的脸色，呼吸都快要停止，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壮烈牺牲。从现场的情况分析，他大概是遇到了一头变异的雷兽恶魔，从那崩溃的枪械，断裂到只剩个柄的武器，以及变成布条绷带的制服来看，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教团的医生检查他的身体，发现大多数的伤害都是雷兽的闪电所伤。虽然不清楚罗丹是如何从那肆虐雷暴中死里逃生的，但至少不用担心他失血过多了，一方面雷电的高温强行“愈合”了他的伤口，另一方面……这具身体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抽血都抽不出来的那种。
但无论怎么说，肆虐的雷兽恶魔，诡异的蜥蜴魔兽，这些都说明了，外界的恶魔正在迅速强大。尽管为了教团的荣誉名望，骑士团团长克雷多下令，尽可能封锁恶魔的消息，但小镇的居民还是听到了部分风声，变得人心惶惶。最近克雷多的面孔愈发严肃，一方面教团的工作推展极为缓慢，为了击败变强的恶魔，骑士们不得不集体出击，而集体出击则意味着行动力的不足，以及人手的短缺，就连右臂无法使用的尼禄，也抄着他的枪械被迫上阵；另一方面，这位骑士团团长，将部下的伤亡归结于自己身上，尤其是至今依旧昏迷不醒的罗丹，这让他心中的焦虑越发凝重。
为了安抚小镇的居民，教皇陛下决定举办一场更加壮大的魔剑祭典，纪念自己的神明斯巴达，并消除居民的恐惧，团结他们的意志。而克雷多的妹妹姬莉叶，则有幸当选了祭典开场时的歌手，在祭典的开场一展歌喉。
能在教团最重要的仪式上担任领唱，这是一个虔诚信徒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好消息不止一个，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昏迷不醒之后，罗丹终于苏醒。
在医生检查，宣布罗丹已经转危为安，身体开始逐渐恢复之后，尼禄将罗丹接回了家中静养。期间日益忙碌的克雷多曾来看望过罗丹几次，但颇为默契的是，他们对于这次任务闭口不谈，只是谈论起最近的严峻形势。克雷多还给尼禄放了长假，让他安心养伤的同时好好照顾罗丹，兄弟二人统统缺席留下的空位，只好由他这个骑士团团长暂时补上。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住宅里空空荡荡，克雷多加班上头至今未归，终于放下心来的姬莉叶跑去孤儿院，请教西斯塔修女注意事项了，只有兄弟二人呆在病床。
“……你注意到了吗？”思索片刻罗丹开口，低沉的声音中隐藏着黑暗的隐秘：“最近的恶魔……都不太，正常。”
“……没错，很不正常。”
回想起那突然运转的魔法阵，仿佛套着盔甲的直立蜥蜴，还有那怪异的盾牌，尼禄点点头，这的确很不正常，兄弟俩这么多年不知道杀死多少恶魔了，这种情况自己还前所未见。
“如果我告诉你，这些恶魔……和教团有关呢？”
“这不可能……这……”
果断的开口，尼禄却又陷入迟疑，的确，魔剑教团的定位便是击杀恶魔，长久以往从未停止，自己虽然对于斯巴达崇拜并不赞同，但至少这么多年以来，魔剑教团一直在杀戮恶魔保护人类，这些变异的恶魔，又怎么可能和教团有关？
兄弟二人多年相处，自知自家哥哥固执的罗丹叹口气，向他讲述这次任务的见闻，神秘的雇佣兵格洛丽亚，大权在握的拉蒂尼，引而不发的骑士包围，还有这次的神圣恶魔。沉默片刻，尼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罗丹。
“……慢着，那次战斗发生在什么时候？”
“星期五下午。”
自己绝境反杀雷兽的那天，似乎是……
星期五的晚上。
被召唤的蜥蜴恶魔，人类外形的盔甲，独特的圆盾，这些似乎都指向一个事实。Fortuna岛地处偏僻不错，但也并不是和外界完全脱轨，外界所流行的电影音乐，游戏小说，兄弟二人自然是不会错过。仔细想想任务中的各种细节，再对照电影里的经典场景，兄弟二人得出结论。
“教团……在改造恶魔。”
“而且……改造的似乎不只是恶魔。”
如此说来，最近发生的恶魔袭击，似乎和教团的高层脱不开关系，而尼禄所见到的蜥蜴恶魔，那种种人类特征似乎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教团到底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
“那你说……克雷多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作为教团高层，教皇心腹，克雷多是必然知道这些事情的，无论是围剿恶魔，或是人手调度，都必然经历克雷多之手，罗丹的任务是他亲自派发，格洛丽亚和拉蒂尼和他有所联系，其背后的诸多隐秘，以及教皇等高层的目的，克雷多必然清楚，甚至……他同样参与其中。
那个曾经关心家人，照顾下属的光辉骑士，真的投身于黑暗的高层，参与其后的种种阴谋，堕落至深渊之中了吗？他是否在为下属的伤亡感到悲痛，家人的受伤是否让他担忧，那日益严肃不苟的面容之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你打算问问克雷多吗？”
“我猜他是不会说的，虽然我也不打算问。”
沉默片刻，罗丹缓缓开口：“他的固执劲可比我们差不到哪去，更何况，这种种问题之后，是他的偶像，魔剑教团的教皇，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参与其中，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教皇吗……”
尼禄曾经见过教皇，或者说，每个魔剑骑士，都会受到教皇的洗礼与任命。虽然尼禄只见过教皇一次，但那慈眉善目的老人，实在不像是这一切背后的掌控者。
但除了教皇自己，谁又有如此的权利，暗中谋划这一切呢？
“不管教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们必须变得更强。”
罗丹缓缓起身，全身的绷带逐渐拆除，新生的皮肤依旧洁白如玉，似乎看不到之前的道道伤疤。
“我们不知道，那样的恶魔还有多少，但毫无疑问，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渡过难关。”
沾染着血污的背包打开，除去剩余的药品补给，只剩下半截断刀，或者说是残余的刀柄。摘下刀柄上血染的布条，打开刀柄的刀头，尼禄惊讶的看着，一颗颗金黄色东西，掉落在桌子上。
“这是……那只雷兽的角吗？”思索一下，尼禄感到惊讶万分，恶魔的一部分身体不会随着崩溃而消失，他自然是知道的，不少的骑士喜欢把这些残余组织带走，处理一下作成自己的战利品，而难以想象，罗丹在深受重伤之余，还能把那只雷兽的掉落藏起来。
“没错，恶魔的象征，犄角中往往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我打算将这些碎片融入武器，打造出一把足以打败恶魔的刀。还有，新的霰弹枪就交给你来打造了，还是老样子，追求火力与贯穿力量，不过这次的材料要换成金属，越结实越好。”
“这倒是没问题。”尼禄点头：“正好我的绯红女皇也得修理一下，你那些碎片分我几个。这是什么？”
犄角碎片之中，尼禄捡起一块与众不同的金属碎片，金光闪烁，看上去神圣感十足。
“那是我从那只雷兽身上拽下来的碎片，大概是改造后的产物，不过相当稳定安全，拥有着一种神圣力量，能够促进肉体的恢复。对了，你不是打算给姬莉叶送礼物吗？还是那条项链？那就把这块碎片封进去吧，紧要关头它能起到重要作用。”
“想法很不错，我这就去。”
尼禄起身走向门外，合上门的瞬间，他却迟疑一下，回过头来，看向已经准备开工的罗丹。
“那个，罗丹，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他在说什么……”
“力量，更多的力量。怎么，你也听见了？”
尼禄回身关进房门，小心翼翼的摘下右臂的绷带，那本应是人类手臂的位置，却是一只被漆黑鳞片包裹的手臂。狰狞的鳞片之间流淌着非人的力量，仿佛随着尼禄的呼吸，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恶魔之手……”
罗丹轻声呢喃，同样的光芒在他的眼眸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