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灭煞
“林师弟留步！吾乃清远国安康县马潇，素闻师兄福缘深厚、胸有丘壑，马某不才，欲请师弟赐教。”
还没走进庄园，林骏就被眼前这位自称马潇的少年给堵上了。
这马潇不是别人，正是早些时候在山道上一直瞪他的冷脸少年。此时倒没有冷着脸，而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哂笑，比冷着脸更让林骏烦他。
他一边抱拳行礼，一边将一张三折的明黄宣纸高举到林骏面前，只见其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战”字。
林骏一眼扫过战书，心里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出笑容，规规矩矩地还了一礼，也不答话，绕过马潇继续前行。
怎料那马潇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每走十来步，便抱拳行礼，不断重复前面的话儿，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林骏不停还礼，心中冷笑不已：午时在山道上的预感没错，有人想坑他。不过，他好歹把《归元八律》和《杂务章程》倒背如流，想在这上面玩花样，没门儿！
一路过来，走走停停，惹来诸多弟子围观。
有人高声道：“喂！我说兄弟，趁早接战书，或者一辈子别出门，否则，这马膏药定会如影随行粘着你，连撒尿的时间都不给……”
有人嘀咕道：“我说兄弟，莫当缩头乌龟，哥们挺你！”
……
快到张世安住处时，迎面走来4个熟人——那帮官宦子弟。
领头的黄衫少年一声唱喏：“马贤弟，我们兄弟与林师弟有旧，可否给个薄面？”
马潇立即笑出一脸菊花，道：“既然贵人发话，今日便作罢，师弟切莫自误！”说罢，傲然离去。
另外3个熟人麻利劝散身后人群，呈扇形围住林骏。
“我们兄弟特地拜访林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黄衫少年老气横秋地说。
林骏心下了然，不是为了死胖子，就是那死张芳，反正都是解不开的仇！
他并不着急回话，先抬头瞅了瞅壮丽落日，才微微耸肩，皮笑肉不笑地说：“咱们不熟吧？……有事说事儿，赶时间呢！”
“你……”
黄衫少年挥手打断同伴的怒叱，心平气和地抱拳道：“林师弟是个爽快人，本人就不兜圈子了……吾乃清水国大将军何炯之子何睿，受王室委托，特向师弟询问少国主李明昊的下落，如能提供一二条线索，定有厚报！”
厚报？林骏笑了，斩钉截铁地说：“不知！”
随即绕过何睿，迈步走向张世安的居所。
“且慢！”
何睿疾行两步，伸手拦住诧异的林骏，目光灼灼地说：“请师弟仔细回忆片刻……唉！老国主日夜思念少主，几至昏厥，听闻清阳县林捕头二公子或知晓一二，喜不自胜，金口玉言，当场允诺越级提拔林伯父，还要重用林焌公子呢！”
这是赤果果地威胁啊！
林骏心中怒极，眯着眼，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目光闪烁的何睿——剑眉星目，狮鼻方口，除了脸色过于苍白，其他零件拼在一起，当之无愧的大帅哥！
心怒归心怒，面上的林骏，更加谦和了，做出一副沉思状，半晌，蹦出两句话：“师弟我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何时见过那位尊贵的少国主……劳驾让让道，赶时间呢！”
何睿脸色阴沉地盯着渐行渐远的林骏，扭头吩咐身边人：“让那马潇盯死这废材，务必阻挠其修炼——两年后，其若不能踏足练气期，本候活刮了他。”
“听说，他还有个小妹妹……”
“嘿嘿嘿嘿！……”
昏暗中，响起一阵不似人声的枭笑。
……
“贤弟终于出关了！来，咱兄弟先喝两杯……”
中央一口吞吐白汽的扩腹铜锅，半桌薄如蝉翼的嫩红妖牛肉，搭配野蘑菜蔬，鲜香味道还未入口，便已钻进鼻腔——熟悉的家乡味道，引的林骏食指大动。
肉下五盘，菜过三轮。
张世安倒满两大杯百草醅，示意林骏胜饮。
清冽爽口的美酒下肚，调和了满腹腻香，使人精神一震。
“这杯酒，感谢兄长指点迷津。”
“既是兄弟，就不要说见外的话。”
“小弟失言，自罚三杯！”
眼前肴俎氤氲，耳畔乡音漫漫，耳热目迷离时，林骏张嘴喷出一口酒气，不由敞开心扉，拉着义兄述说衷肠……
“贤弟真是福缘深厚！练气闭关时，还能顺道突破家传的莽牛劲，意外印证意志之说，成功感应之前怎么也感应不到的灵气……”
微醺的林骏，心怀歉意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惜，小弟神魂不够健壮，经脉天生狭窄，难以形成灵气旋，以致功亏一篑，让兄长失望了！”
“贤弟不因五色废灵根资质而自暴自弃，反而迎难而上，实乃豪杰本色！这次闭关虽然抱憾，却找出失败原因，只要对症下药，踏足练气指日可待，当浮一大白！”
张世安一饮而尽，沉吟片刻，接着道：“坚持吞吐灵气拓宽经脉，虽是固本之举，可太耗时间，不如吞服通脉散辅助修炼，效果更好！通脉散属于凡级丹药，可用黄白之物购买，对贤弟来说压力不大，但是后患无穷……”
服用通脉散后，经脉晶化，无法进阶练气大圆满，开辟紫府的难度倍增——呵呵！两年内，林骏若不能破开关隘，踏足练气一层，将面临身死族灭的巨大危机，哪有机会考虑以后？
“至于神魂，筑基之后才有炼神功法……好在贤弟武学天赋惊人，可以试试磨练武道意志，进而强健神魂的法子。不过，这法子是灭煞峰那帮人的一家之言，很多修士都嗤之以鼻呢！”
修仙世界也有武道意志之说？灭煞峰？
林骏殷勤为兄长添满酒，目光闪亮亮。
“说到灭煞峰，不得不提煞身门。”张世安轻抿美酒，仪态飘摇。
“家祖曾说，峻州煞身门，其实是仙门大敌、西方三千魔国之主——降神魔宗的外围门派。他们与我等仙道修士迥然不同，自称传承上古武道，实则步入魔道歧途……至于何为上古武道，为兄也很好奇，只盼修炼有成后，试剑魔国，一探究竟。”
“小弟定然随附骥尾，与兄长共闯魔国！”
“哈！为兄有些迫不及待了……千年前，宗门与煞身门爆发大战，战后设立灭煞峰，专门培养有资质的弟子修炼煞功，派往峻州刺探敌情，或充当陪练……”
总之，煞身门的煞功，讲究先凝结武道意志，再凭借武道意志，硬抗煞气灌体的非人折磨，进而成就煞身……
“这些都是为兄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个中详情，只有正式入门后，才能深入了解。不过，煞身门人不仅练就煞功，还会苦修一柄煞兵，相当于我辈修士的法器法宝……”
炼制煞兵的器胚，与法器法宝相同，都是以日渐稀缺的灵材灵矿熔炼而成。上千年你死我活的斗争，宗门缴获了海量煞兵。绝大部分煞兵材质低劣，且被煞气污染，只得埋入地底，沦为废料。
不过，有少数高级煞兵，以玄级乃至地级灵材（灵矿）炼制而成。虽然它们被煞气污染得更严重，却能通过元辰溯源阵加以净化。净化后的高级煞兵变为珍贵器胚，可重新炼制价值不菲的高级法器乃至法宝……
然而，净化一柄高级煞兵，动则数十年乃至上百年，需要专人看护法阵。二百年前，第十二代宗主立下规矩，凡真传以下正式弟子，必须轮流领受看护任务。
说到这，张世安面露苦笑：“灵气与煞气，天然相斥。我等修士处在煞气充溢的环境里，就像鱼儿脱了水，别说正常修炼，能保住境界不落，便是烧高香了。那帮灭煞峰弟子，进入元辰溯源阵后，也有功力退化之虞……于是，奖励颇丰的看护任务，成为人人色变的苦差事！”
“兄长的意思是？”
“净化煞兵之所以耗时较长，原因在于高级煞兵普遍残留兵主生前强大的武道意志。意志不灭，煞气不散；煞气不散，法阵无效……贤弟尚未炼出法力，又欲磨炼武道意志，还有比替人领受看护任务，时刻对抗强者武道意志更有效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