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兵谷

半日后，他们抵达目的地——兵谷。

兵谷是为消解高级煞兵蕴含的武道意志和浓厚煞气而特别设立的，因此并不在宗门内，而是位于外事峰东北300余里处的奇特山谷中。

从空中看下去，兵谷就像愤怒天神一拳砸在地面上，形成的放射状拳印。拳印中心，是最大的仙印谷，连接着数以百计或大或小的峡谷。

二百年前，当时的阵堂首座耗时三年，挨个勘察，选取符合条件的213个小峡谷，分别布下元辰溯源阵，成为如今的兵谷。

准确地说，兵谷是指布置了元辰溯源阵的小峡谷之统称。因为峡谷数目较多，难以一一命名，某位前辈按照从东向北、再西、至南的顺序，挨个编了号。

仙印谷只有10里方圆，深不过百丈。

自从首座中标，阵堂负责镇守兵谷后，这里便成为56名法脉弟子和有志于加入阵堂的168名外门弟子的临时驻地，一顶顶靓丽兽皮大帐，一间间鲜亮羽饰小屋，像雨后森林里的五彩蘑菇一样，突然冒了出来。

梁鱣在谷外降落，领着林骏快速穿过东一丛、西一簇散乱搭建的各色建筑，来到仙印谷中央的白石大殿，先提交血契备案，又替林骏办理一枚身份玉符，申请足够1年用的辟谷丸、清水符、灵石等补给，直奔西北角编号为壹零柒的小峡谷。

壹零柒峡谷只有百丈长，二十来丈宽，与仙印谷一样深。所以，峡底往上至三分之一处的区域常年不见阳光，就像大地母亲平滑的脸上突现一道深纹，惹人愁思。

行至中段，可见一间横断峡谷的白石大屋。石屋无门，面向仙印谷的石壁上，切出一个高两丈、宽一丈的方形门洞，向外散发冷嗖嗖的寒气。

洞口左侧，有丹砂标注的醒目数字：“壹零柒”，右侧是一口比人高的大缸。

梁鱣快步进屋，快速取出大瓶辟谷丸、36张清水符、36张除秽符、159块低级灵石、厚实熊皮铺盖和3瓶黄级灵药——血魄丹，带林骏转了一圈，点明安放灵石的阵眼位置，嘱咐道：“每十五天更换一次灵石，每次更换六块，切记！”

随即快步出屋，指着洞口大缸说：

“对准它激活清水符，每张可得满缸清水。对着自己激活除秽符，可彻底清除身上的污垢。还有15块灵石买来的30粒血魄丹，每粒皆用300斤妖兽血肉搭配5种大药精炼而成，最适合炼体，含在舌下慢慢化开药力即可，切勿吞服！”

梁鱣又递给他3张照明符和2张传音符，约定半年后在此见面，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林骏抱拳一礼，便疾步走出峡谷。

映照在峡谷上方的阳光，泛出温馨的橘黄光亮，谷底已陷入薄暮中，逐渐变暗。

石屋里黑魆魆的。

按照梁鱣教的法子，林骏激活了照明符，法符突然射出刺眼光亮。

林骏摸索着拨动护膜，将光线调至不刺眼的程度，忍不住细细打量它。

巴掌大小的不知名兽皮上，用上等烟墨书写的繁复纹路，像缩小版的波斯地毯，煞是好看。使用时，只要蹭开边角拇指大小的护膜，以符的正面对准使用（攻击）对象，眨眼间，固化的法术便会自行激发，方便极了。

这张照明符可反复使用半年呢！还有那些传音符、清水符和除秽符，都是相同的用法——仙道法术果然神妙！

屋里有点冷。林骏环视四周，暗红色的石墙上，元辰溯源阵繁复的纹路，一直延伸至圆形屋顶，在圆心处交汇。

屋顶下方，陈列着十二座木架子，架子上挂了十二件高级煞兵：大锤、长斧、巨剑、重戈……全是重兵器。角落里还有一座刻漏。

按照十二元辰方位图放置的十二件高级煞兵，有的闪烁幽暗寒光，似乎择人而噬；有的看上去古朴暗哑，却仿佛蓄势待发的猛虎，下一刻就要扑击伤人。

阵阵清冷之气透入骨髓，令林骏不由自主地牙齿打颤。

煞气？！

怪不得梁师兄不肯待在屋里，就这么一会，林骏明显感觉闭关一年辛苦炼入手太阴肺脉里的那股灵气，已然不翼而飞了。

他有些后悔接这差事。

转眼又想到每月6块灵石俸禄，以及体内的“肉身成圣”系统……林骏兴奋地搓了搓手，走到离他最近的灰白巨剑旁。

好一柄气象不凡的煞兵！连柄足有八尺长，立起来比林骏都高，剑身密布鳞片状云纹，隐现幽然青光，散发着森然寒意……

看着看着，他仿佛看见一位高举巨剑的昂扬大汉，冷然面对重重鬼影，忽地一声喊杀，大汉飞身挥剑，如绞肉机般旋进鬼影深处，血色狂舞，火光冲天……

“嗡！……”

这是兵主残留的武道意志？还是印在巨剑上的记忆碎片？

林骏抹去满脸冷汗，面露骇然之色。

不行，赶紧启动“肉身成圣”，尽快吸取武道意志，否则，日日陷入莫名其妙的幻觉中，一朝不慎，秒变神经病。

他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快步走出洞门，一线星光下，一层漆黑夜幕紧裹峡谷，周围见不着一个人影，也听不见半丝响动。

林骏把照明符上的护膜拨回原位，石屋立即陷入黑暗中。

他一边祈祷漫天神佛庇佑，一边启动“肉身成圣”，径直点开“人物属性”：

姓名：林骏

骨龄：14

武学：莽牛劲【圆满】

武道意志：10【可吸收】

林骏深吸一口气，喜忧参半地暗道一声：“吸收！”

一股寒彻骨髓的冰冷气息，如狂暴山洪瞬间涌入眉间……林骏做了个梦。

他于圆月当空时，临崖闭目，心观万物。

突见如霜月华落进崖底莽苍丛林，有百围巨木周身密布孔洞瘤疤，似鼻，似口，似耳，似圈，似臼；风动而过，音激声鸣，如叱咤，如嚎叫，如吸溜，如穾咬，随风唱喁。微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飓风凛冽则众窍怒号，天地风月与巨木森森熔融为一，仿佛一头活生生的先天魔神在嗟叹怒嚎。

下一刻，梦境突变，屋内红烛高照，妖娆美妇，轻纱半掩，懒懒地趴在他耳畔呢喃。

“盼君怜惜……”

怜惜？

直接的还是剧情的？

林骏醒了，双目呆滞，嘴角荡笑，似乎还沉浸在绯红梦中。

泛白的天光，裹挟清新晨风，穿过巨大门洞，打在他笑意凝固的脸上，撩起鬓角散发，反复刮擦耳垂，痒痒的……

他长舒一口气，浑身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再无半丝睡意。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灵魂三问挨个蹦出，断片的思维渐渐上线，“看着”面前闪亮的光屏：

姓名：林骏

骨龄：14

武学：莽牛劲【圆满】

武道意志：310【可吸收】

啊哈！林骏一声唿哨，连翻俩跟斗……一夜暴富的感觉，幸福如斯！

他傻笑了好一会，缓缓平复激动心情，跑到屋外，过了一遍莽牛桩，僵直的身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欢喜过后是思量。俗人就是这样，刚爬上矮丘，就企望峰顶的风光……

林骏默默盘算：每天吸取上限是300点，50天就是15000点，只够把《龙虎神功》推至大成境界……这也太慢了！另外，吸取上限是固定不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