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吃饭
“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你选吧。”
“什么叫都可以，想吃什么就直说吧。”我轻轻地给了她一个脑瓜蹦。
“好痛。”她捂着额头，故作吃痛的姿态，用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瞟我。
“想吃什么哦～”我拉长着声音问她，用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我怎么最近总是无奈地看着别人。
“那吃拉面吧？”
“好啊，只是原来一高食堂有卖拉面的吗？”
“我昨天就到了，然后在吃晚饭的时候把食堂逛了一遍。”她有些得意地看着我，“现在我对食堂可是了如指掌！”
“怎么来这么早。”
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她变得沉默了。想着她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便转过身去看她，结果就看见她脸上挂着个很勉强的笑容，眼神也有些黯淡。
“妈妈很忙的，也就昨天有空。”
我真该死啊。
我怎么能问出这种话呢。
“那我陪着你，有让你开心一些吗？”我忙着安慰她，一时间竟有些口不择言。
她的眼中迸发出美丽的神采，冲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那就好。”我笑了笑，于是二人继续往拉面的窗口走去。
齐清和的手与我的手不时地摩擦着，不知怎的，又逐渐变得频繁起来，手背慢慢贴在了一起，而后齐清和的手微微颤抖着，握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握紧她的手，只是任由她抓着。
大概……只是怕我和她走散吧，毕竟这里的人这么多。
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这样想着。
可能是忘了松手了吧。
我们排在了队伍里之后，我这样告诉自己。
说完我自己都笑了，干脆不去想这件事，思考着拉面要加什么。
说到底这个拉面到底是什么风格的，也不知道我吃不吃的来。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挑食吧，但万一这里的面难吃到一口都吃不下去怎么办，到时候就只好再买一碗了吧，就算很浪费钱也没有办法了。不过这里有好多人在排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不如说应该会很好吃才对，可他们也有可能只是来尝鲜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齐清和到取餐的时候放开了我的手，她端过餐盘，安静地站在一旁等我。
我匆匆看了一眼菜单，随便点了一份面，就端过自己的餐盘向她走去，直到这时我的心境才平复了些，终于有余裕来观察她的神态：她低着头，右脚脚尖摩挲着地面，大半张脸藏在帽子下面，只看得见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彤红的脸颊。
“去找座位吧。”
“嗯？”她回过神来，一时没搞清楚现状，一脸呆样的看着我。
“傻狍子。”我被她那样给逗乐了，笑着打趣她。
“你怎么突然骂我啊？！”齐清和有点不满，双颊略鼓，嘟起嘴，故作凶狠地看着我。
“这叫陈述事实。”我转身离开，又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她，“你走不走啦。”
“你这是在PUA，你这是在欺负我！”她小步追了上来。
“别跑啊，食堂地还挺滑的。”
“哦哦，好的好的。”
“冒冒失失的，不是傻狍子是什么啊，还不承认。”坐在座位上之后，我又开始打趣她。
“我不是，你这就是在欺负我。”她举起筷子，快速地把它轻轻放在桌上。
“好好好，你不是，那你是聪明的狍子好不好，吃饭，吃饭。”
“为什么一定要是狍子啊，狍子又聪明不到哪去。”齐清和拿起筷子，嘟囔着说道，吃了一口面，抬头对上我笑的眯起来的双眼，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坏人，不和你讲话了。”她低头吃着面，每吃一口之前，就要“凶狠”地说一句“吃掉你”，然后很文雅地把面吃下去。
这么相处下去的话，真的很有意思呢。
“是我错了，不要吃我了好不好啊。”
“既然你都认错了……好吧，就不吃你了。”
感觉和哄小孩子一样呢，不过我也蛮乐在其中的就是了。
后面倒是安安稳稳地一起把拉面吃完了。
“虽然这个面挺好吃的，但还是和日本那边的拉面很不一样呢。”
“毕竟是食堂呢。”
“那些右翼真的很讨厌，但我对日本的文化啊、食物什么的还是挺感兴趣的。”齐清和带着期待地看着我，“啊，真想以后去看一看。”
“嗯，挺好的，希望到时候能玩的开心。”
齐清和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去操场上逛逛吧。”过了一会，她说。
“那走吧。”
我稍微落后她一个身位走着，看着她稍显落寞的背影，暗自想着些事情。
她大概是想邀请我吧，可我不想去想这么遥远的事情。
我不喜欢谈论未来，不喜欢去期待，不喜欢说“以后”。
不是出于什么专注眼前，只争朝夕的高尚理由，只是单纯地讨厌期待落空的感觉。
你看，渡边还是很懂的嘛，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羁绊就不会受伤。
我不是大老师，忍受不了长久的寂寞，也不如他活得坚定，所以怎么也无法舍弃羁绊，那也就只能做到不怀有期待了。
所以，我不会对我的未来，许下任何承诺。
“说起来，学校的风景真是不错呢。”
“是啊，真的是很美。”
下午的事情有点多，等我们吃完晚饭，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明明现在还在夏天的尾巴，天空却昏黄的近乎黯淡了。
我和齐清和走在跑道外沿，聊了一大堆话题，说了很久的话。如果和别人这么聊天的话，我会觉得是在没话找话，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但是如果是同齐清和这么说着话，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看着月亮一点点升起来，倒是会让我觉得，这也不赖。
“初三的学生还真是辛苦呢。”看着初中部亮起的灯光，齐清和这样感慨着。
“是啊，毕竟要中考了嘛。”
我心中极力掩藏的念头被齐清和的这句话轻易地勾起来了。
我想到一件事情：
小小现在在读初三吧。
以她的成绩，她是一定会上重点中学的，虽然一高不在我从小长大的县城里，甚至可以说远的不行了，但它毕竟是本市排名第一的中学，即便在全省也是一等一的学校。
所以，小小也是很有可能来这里念书的，在填志愿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一点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选择了一高。
这其中包含着多少期待的成分呢，在当时，在我的心中，无可避免地充斥着多少的欢喜与渴望呢。
所以显得我现在的胆怯与懦弱，格外的可笑与可悲了。
我都尽量不去想了，可还是阴差阳错地被我的无能给困住了。
这搞得我有些没心思再聊下去了。
再这么聊下去，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对齐清和来说也不公平吧。
“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吧。”偶尔的些许消沉，我倒是挺习惯的，也便没流露出什么破绽，很自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也对。”齐清和有点小失落，不过脸上还是欣悦居多，“那下次再一起出来吧。”
“有空的时候再出来好了。”
把她一路送到了寝室楼门口，我站在那，对她招了招手，她也很兴奋地冲我招招手，一蹦一跳地进了寝室楼。
我目送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愣了一会，便也离开了。
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月光晃得我心神不宁。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