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军训开始

第二天开始军训了。

也没发生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内容吧，全国的军训大体都一个样：立正，稍息，跨立，走正步……初中练一遍，高中练一遍，大学再练一遍，唯一能提起人兴趣的也就只有莫须有的持枪了，不过我还没有接触到。

普普通通地过完了一天，大家多多少少有些乏了，广播却很不讨喜地向我们播报了学校将于今晚召开学生大会的消息。

自然是换来了一片怨声载道，可学生们大多还是乖乖去了。大家在那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有坐在那里打盹的，有在聊天的，当然还是会有在学习的，就是没什么人看起来是准备听领导讲话的。

“你说我们校长能讲的有意思一点吗？这种大会每次都好无聊。”齐清和卷着自己的头发，嘟哝着。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我是什么？预言家吗？”

“我们聊聊天吧。”她抬起头，扑闪着眼睛看着我，很是期待。

“不是已经在聊了吗？”

“嘿嘿。”

不过齐清和的抱怨倒是勾起了我的思绪。

“其实大家总是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什么？”齐清和懵懵地看向我，“怎么没头没脑地说这么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她，继续说了下去。

“大家都喜欢遵循着流程，尽管这流程可能已经过时了，尽管可能并没有做好这一流程的实力，但大家还是很喜欢按流程来办事。”我看着手中的水杯里微微荡漾着的清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是因为惰性吗？”

“并不全是，也有害怕把事情搞砸的成分在，毕竟流程之外就意味着未知，而人们总是恐惧着未知，谁又能确定在自己跳出流程之后就一定会有更高的效率呢。”

“可这样只是在慢性死亡吧，原来的问题也并没有解决啊。”

“是啊，犯错并不可怕，只要改正就会变好，有好多人都这么讲。”我晃了晃水杯，看着水面起了些许波澜，接着又沉寂下去，“但事实就是，在说这些话的人之中，大多数人还是愿意安于现状。”

齐清和想着我的话，小脸上带着些许纠结。

“我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盖上了水杯，对着齐清和笑了笑，“我说过了，大家都过着这样的生活，能跳出去流程外的人，即便是一生只有一次，那也都是极少数了。”

“所以啊，也没必要再抱怨学校总是举办一些无意义的活动了，在这一方面，我们和老师们都是一样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诶，难怪大家都不喜欢改变。”

“是这样的。”我闭上眼睛，脑海中的丝线逐渐交缠，让我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

那其实不是改变，那不是“改变”这种浮于表面的肤浅词汇可以概括的。

我开始锻炼可以是改变，开始认真学习可以是改变，甚至就连换个发型也可以是改变。

可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这究竟能改变多少更深层次的事物呢？

“改变”这个词过于宽泛了。

一定只能是“超脱”，只有超脱才独一无二，人们应该追求的，只能是超脱。

所以，为什么我要拘泥于那求而不得的感情，将我的光阴虚度，将自己拉入泥潭深处？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主持人这样播报着，不过我并没有理会他，这并不是出于我的主观意志，更确切地说，我虽然听到了这句话，却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

齐清和有些焦急地拍了拍我的手，“云源一已经要开始发言了，你还不快去旁边准备，怎么还睡起来了。”

“有点困了。”我干脆顺着她的话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抹去眼角的少许水渍，去往一旁准备上台了。

站在旁边听着云源一的演讲，我倒是真听困了，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无聊、最正经的演讲了，但却相当契合流程，毫无创新，亦毫无差错。

“感谢云源一同学的精彩发言，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入本校的林无忧同学来分享他的学习经验。”

摸了摸裤兜里的稿子，紧紧地攥着它，我想了想，松开了手，还是没有把它拿出来。

看着台下的学生们，青春朝气，眼中都是澄澈的美好。

我也想要，重新过上这样的生活了。

“武汉春天时候的樱花很美，NMG阳光蓝天下的草原很***J黄昏时的天坛很美，阿拉斯加的海湾很美，地中海的沙滩很美，冰岛的极光很多。即使是在此时此刻，大兴安岭的枫叶正红得妖艳，延边的菊花也正是鲜妍。”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林无忧，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你自己一直在主动做梦吗。

“我想大家都得问问自己一件事：在如此美妙的世界里，我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坐在学校里面花大把的时间学习，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长辈们和我们说过无数遍了，学习是为了我们自己和我们身边的人，可这实在是有些抽象，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呢，学习又能怎样地帮助到我们呢？我想象不到，我想很多人也想象不到。我们看过很多书，欣赏过很多的影视作品，可我们还是未曾亲身经历过社会，还是不了解生活。

心中醒，口中说，纸上作，不从身上习过，皆无用也。颜元的这句话，我窃认为人生至理。

所以，当我们尚年少时，我们不懂生活；可当我们懂得了生活的时候，我们又不再年少了。

这实在是很可惜的事情。

我并不是以说教者的身份站在这里说着这些，我只是个略懂皮毛的未成年人而已，和大家都一样。

但其实和大多数人也有些不一样，因为我知道我为什么坐在这里。

很多人应该会很不满意，因为他们也觉得自己很懂学习的意义。

不一样的，我们所认识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我讨厌一切宽泛的概括，讨厌满不在乎地胡乱总结，讨厌对未来的过度幻想。

过于远大的理想与并不坚定的意志是诱引世人堕落的魔药，它们消磨你的斗志，它们壮大你的野心，它们让你日日夜夜幻想着一蹴而就，但那也只能是以幻想而告终。”

人类不能永坠于虚无梦幻。

“人类最伟大的能力是做梦，因为做过了梦，就像得到了一样。

可人类最无用的能力也是做梦，因为做过了梦，就像得到了一样。”

这漫长的梦，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我们常常把事情想的过于长远了，大学时我要做什么，大学毕业后我要干什么，工作后我要做什么……

这是不是太过了一点，你连自己为什么要学习，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都还没想明白呢。

我们是应该拥有明确的目标的，无论它们是大是小，可问题是少年的心思总是信马由缰，他们的想象又总是天马行空，结果反而让他们无法认清现实了。

等价交换是世界的基本法则，有所得则必有所失。这个世界上的大家都在努力地活着，他们凭什么要为你让路？所谓道路，永远是自己走出来的。无论是凭借金钱，还是人情，抑或是勤奋，你总得付出，才能有收获。

在座的各位各有各的手段，它们并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但终归还是得付出的。

如果只会空想的话，那就认不清现实了，整个人只会浮在了空中，也不会再脚踏实地了。

譬如你想赚大钱，但是你家境平庸，所以你想通过学习来帮你赚大钱。但学习并不能直接地让你变得有钱，是吧。翻书的这一过程是不会直接给你带来金钱收益的。

到时候，空想家们一定会把浮躁的，坐不住的生活当作成长，甚至又可能认为自己看破了红尘。

这太可悲了。”

这太可悲了。

我顿了顿，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观众们，又接着说下去：

“说的有些多了，明明总结起来只有简单的一点，倒是让我说了这么一通，显得我挺啰嗦的了。

各位，想明白自己的目标，把它们分解成一个个的小点，然后尽己所能地去追求它吧。

记得偶尔要放松一下，希望你们能永远保持热情。

谢谢大家。”

走下演讲台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念头变得清明了许多。

在台上我还有没说完的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幻想和小小相关的未来了。

我向来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