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扬州谋划
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孟乞，桥六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在前者凶悍的目光中不得不硬生生咽了回去。
瞧这帮人的架势，显然是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桥六不是软蛋，但他也不敢拿桥玉君的生命安危去赌啊！万般无奈之下，他最终只得选择了沉默。
或许，眼下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对自家小姐来说也并非是件坏事。无论怎么说，都比露宿街头来得强啊。
至于将军的大仇……唉，只好以后再从长计议了。
桥六心底在滴着血，尤其是当他注意到自家小姐看向霍澜那耐人寻味的眼神时，他更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和难受。是为桥蕤将军感到不值？还是为别的什么？桥六说不出来，他也没法儿去说。
归根究底，他只是个下属而已。哪怕再怎么忠心耿耿，也只是个下属。
众人很快就寻到了姜维所赐的那座宅院，等抵达时，洪万里等一众军士早已将其打扫干净，正毕恭毕敬的等候着霍澜的到来。宅院不大，虽然受到了些战火的冲击，但整体还是没问题的。更让霍澜感到惊喜的是，这宅院的后方还有一大片空地，完全可以用来给追随自己的将士们安营扎寨。
包括孟乞在内的、才与霍澜出生入死的军士们全都高高兴兴的住了进来，尽管现在孟乞的军职要比霍澜高出许多，但在所有人的心里，霍澜才是大家的领头羊。至于其它方面的东西，比如军职，反倒成次要的了。
在简单规划了一下扎营区域后，霍澜也是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了个大致了解。前后两拨人加起来正好足够百数，不仅俱为沙场锐卒，甚至还有十几名洪万里带来的精锐骑兵！望着这群气宇轩昂的士兵们，霍澜突然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
这杯名为“兵权”的美酒，引得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醉倒在它的面前！现在轮到霍澜了，自然也不例外。他仅仅只是浅品上了一口，就已经开始沉迷其中了。
正是从此刻起，那道一直深藏于他心底的**之门，被彻底打开了。
……
话分两头，这边汉军如何休整暂且不提。另一边，当新蔡失守、桥蕤殉国、仲军粮草也都被付之一炬的消息传到汝南后，不出意外，袁术再次发飙了。
和之前斩乐就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他老人家连面前的龙案都给踹了！在将姜维和汉天子的祖宗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遍后，他才瞪着血红的双眼，对一众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吱声的文武大臣们厉声喝道：
“作甚？作甚？！诸公平日里不都很能说吗？怎么现在全都哑巴了？！瞧你们一个个的，越是关键时候，屁股越是撅的比天还高！有什么用？！你们倒真给朕分分忧啊！！”
“天杀的梁刚，连守个门都守不好！还有桥蕤，自持资历老，成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现在好了，遭报应了吧！竟然让汉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了新蔡，他……他……朕……啊！！！！”
气到极点，袁术突然毫无征兆的大叫一声，随即两眼一黑，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陛下？陛下？！！”
“快叫御医，快去叫御医啊！”
……
御帐中顿时乱作一团。众人急忙围了上去，抹背的抹背，灌水的灌水，掐人中的掐人中。足足忙活了好半天，才总算将袁术从鬼门关前给拽了回来。
“报！！”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大伙儿为救回皇帝陛下的性命而感到庆幸时，又有一军士从外闯入，慌里慌张的大声禀报道：
“陛下！颍、颍川方面出事了！”
“汉将高顺率军攻克了颍川，以雷霆之势扫灭了颍川境内的所有乱军！杨弘将军……杨弘将军他也不幸殉国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纵使是袁术这般的大心性者，短时间内也难以接受。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这位高高在上的仲氏皇帝彷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环顾着身边众人焦急不安的神色，袁术幽幽叹了口气，没有选择再继续发火。而是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满脸虚弱的下令道：
“传朕谕旨……放弃汝南，马上放弃汝南！大军即刻……班师寿春……”
“都不要劝朕，须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汝南，不能再抓在手里了。眼下唯有迅速脱离豫州战场，回去稳固九江北部防线，然后向南争夺扬州，如此……尚有一线生机！”
“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都闪开……朕要自己站起来！”
“朕、还没有输！！”
……
扬州，吴郡。
自征讨董卓之后，义军先锋孙坚因战功赫赫，而被封为扬州牧。其时已然亡故，则由其子孙策继任其位，并以周瑜、鲁肃、张昭等江东俊杰辅佐。数年来，扬州大兴水利、商业繁盛，是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富庶之地。
这一日，扬州牧孙策刚刚打猎回来，就见好友周瑜正立于堂前，顿时眼前一亮。当下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揽住了后者的肩膀。
“哈哈！公瑾！你不是带兵去平山越叛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伯符，山越不过是区区小疾，有徐盛丁奉等人前往就行了。眼下，吾却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和兄长商议！”周瑜眉头紧锁，彷佛有什么心事在怀，全然不似平日里那般儒雅洒脱。
“公瑾所指，莫非是袁术那逆贼？”孙策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满脸的不以为意，“若如此，公瑾可是杞人忧天了！漫说那袁术不敢来我扬州，就算他敢来，凭你我兄弟的本事，捏死他也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更何况，不是已经有个叫姜维的后生去平叛了吗？听说他最近还一把火烧了袁术屯在新蔡的粮草，呵呵，没了粮食，那叛军还能坚持几天？要我看啊，估计用不了多久，袁术就得被抓去洛阳挨宰了！”
“伯符，我要说得不是这个，”周瑜苦笑着摇了摇头，“但你也不该这般轻敌。袁术此人可不简单啊，有能力搅动一方风云的，又岂是无能之辈？更何况，现如今他粮草被焚，渐入绝境，我如果是他，必会选择孤注一掷！倾尽全力来争夺扬州之地！”
“兄长啊，倘若袁术果真来袭，以咱们现在的力量，还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我给你算算，现在扬州兵马不过五万多人，再去掉一些地方上不可轻动的守备军和预备役，满打满算，咱们也只能调动两万人左右。即使兄长武艺超群，可你一个人，也是无法抗衡整支大军的。愚弟认为，此事还得多加重视！”
孙策也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太平年岁，精锐军卒尽归于朝廷，地方不多置刀兵。一州之地的军队上限也就在五万，这还是自董卓之乱后，朝廷重新制定的标准，换在更早以前，连这个数都不一定有。而以这点可怜的兵力去和袁术麾下的大军硬碰硬，确实有些悬。
更要命的是，扬州实在是太大了，除去袁术所占的九江、庐江二郡，剩下的丹阳、吴郡、豫章以及会稽四郡，港口、要地极多，每个地方都需要一定数量的军队把守；除此以外，还有山越之民时不时的出来兴风作浪。孙策身为扬州牧，总不能只顾着袁术这一头、从而忽略了其他地方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趁此机会扩军？”
孙策也不傻，稍加思索一番后，很快就猜出了周瑜真正的意图。
“正是！”周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特别的光芒，“伯符，自徐太尉诛灭董贼之后，天下兵权就已尽归于朝廷。这虽然有利于君王统治，可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国运会与天家气运相连，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天子圣明，则四海安定；天子昏庸，则九州动荡！如今，陛下非是庸君，却已上了年纪，前几年又生过一场大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已然时日无多了！相应的，朝廷对各地的制衡也就越来越弱，那袁术就是最好的例子！想想看吧，他竟然能在朝廷眼皮底下拉起那么一支大军，这还不够匪夷所思的吗？！”
“你是说……”孙策双眼微眯，“汉室即将衰微，群雄争霸的时代快要来了？”
“没错！”周瑜重重点了点头，“现在朝中袁绍与曹操二人分为两派，日夜明争暗斗。这与昔日十常侍、何进之争何其相似？！天子又疲于制衡，根本无暇顾及地方，此不正是我等图谋大事的大好时机吗？！”
“只要借这次抵御袁术之名，兄长可即刻下令扩军！再加上扬州本土世家的支持，愚弟敢说，日后兄长你之功绩，当不亚于霸王！”
周瑜超前的眼光和胆大包天让孙策心惊不已。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认识了大半辈子的义弟……突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公瑾，是什么让你萌生出了这种想法呢？”沉吟半晌，孙策才缓缓开口，向周瑜问道。
“是年纪，”周瑜凄惨一笑，拿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孙策，“兄长，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有五。”
“我也差不多啊，”周瑜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感慨道，“看，我们都有白头发了。想当初，我们年轻、有理想、有抱负，觉得这天地都该为我们而喝彩。可现在呢？兄长你天天只能靠打猎解闷，我更是满腹才华无有用武之地。当然我不是说这样的日子不好，可它……真的是我们想要的吗？”
“兄长，你时常盯着孙坚大人的甲胄发呆，也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听他老人家驰骋沙场的那些传说与故事。我们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而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去实现它了！”
“不可！”孙策猛地站起身来，言辞决绝却又充满犹豫，“父亲大人为大汉江山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我……我身为他托以厚望的儿子，不能……不能这么做……”
周瑜神情复杂的望着孙策，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叹了口气。
“唉，可眼下的情况是，如果你不扩军，又有谁能在袁术到来时守护扬州、守护扬州百姓呢？既然兄长不愿意采纳愚弟之言，愚弟也无话可说；但兄长你身为大汉的扬州牧，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伪帝率军肆虐江东吧？”
这大抵算是一个折中的说法，但其本质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从遵循自己的野心，换成了更为冠冕堂皇的“守护扬州”罢了。这点，周瑜清楚，孙策也同样清楚。
“好吧，”又过了许久，天生英雄胆的孙策终于被说动了，“公瑾智谋远超愚兄，我同意在扬州开始扩军。不过，场面活儿该做还是得做的，私自扩军毕竟是大罪，尚需遣一人向朝廷禀报。至于禀报之后朝廷如何回复，那自然就与我们无关了。”
“兄长所言极是！不知兄长欲派何人前往洛阳？”
孙策思索片刻，很快，心中就已有了人选。当即向外高声喊道：“来啊，速传许贡大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