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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太湖边高人解危厄 酒宴上侠士结同心(二)

白、凤二人四目相对,状若斗鸡,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已分不出了汗水和雨水,周围气氛愈发变得紧张起来。

谢芳尘急得搓手跺脚,直冒冷汗,心想:“他俩若再拼下去的话,待真力耗尽,必定虚脱而死,最终不过是个两败俱伤之局!”

又过了片刻,只见白、凤二人手臂发颤,气喘如牛,显然已到了性命攸关,生死俄顷之际。白素素见了,再也顾不得危险,把牙一咬,心一横,猛地站起身子,径向白、凤二人中间闯来。谢芳尘、吴梦蝶、金英等人见了,不由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立时变了颜色。

就在这危急之际,忽见两条人影疾如飞鸟般横空掠至,其中一人落到白素素身后,一把将她拉住,另一人则飞到白、凤二人之间,手中剑在刀剑交叉处一挑,顿时解开了纠结之势,白、凤二人压力一减,登时透过起来,各自向后纵出数步。众人倶感诧异,暗道:“这人是谁?竟然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这时那解危之人已落在地上,众人注目看时,原来是一个身穿华服,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书生。只见他面容清峻,气度高华,颔下留着三绺短须,竟是别有一种风采。再看那拉住白素素的,却是一个面容和蔼,貌美姿端,手提宝剑的中年妇人。

谢芳尘正想上前道谢,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绿衣少女匆匆奔到那妇人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娘,你怎么来了?”钟钰、南宫朔看见,不约而同地道:“怎么又是她!”原来正是萧灵儿。

中年妇人又惊又喜,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道:“灵儿,真的是你!可把我和你爹急死了!”那中年书生见到萧灵儿,脸色立时变的甚是难看,气冲冲的走到她面前,点指说道:“你这孩子,向来都不听话,真是叫你娘给宠坏了!”说着扬手便打。萧灵儿脚下一旋,倏地闪到中年妇人身后,妇人则乘机擎住中年书生的手腕道:“要教训孩子也得看看场合,你瞧瞧,周围人都看着咱们呢!”中年书生给她一提醒,神色立时缓和下来,瞪了一眼萧灵儿,自我宽解道:“嗐,我都让着孩子给气糊涂了!”

这时,白素素走上前来深施了一礼,道:“多谢二位化解了这场危机,小女子实是感恩匪浅!”中年书生笑道:“救人之困,解人之危,乃理所当然,姑娘不必客气!”

白幽燕、凤倾城得以侥幸逃生,已无心再战,当下先后上前道了谢。谢芳尘、吴梦蝶、金英等人也与中年书生和那妇人见了礼。双方各自通过姓名后,众人方知那书生乃是梁元帝萧世诚的后裔名叫萧玄,那妇人则是他的妻子杜彩雯,萧灵儿正是二人的独生女儿。

萧氏皇族没落后,其子孙为明哲保身,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很少在江湖走动,因此萧氏一族的武功虽妙绝天下,但名声却不甚显。萧玄夫妇此次出现在太湖之滨,乃是特为寻找萧灵儿而来。

萧灵儿久处深闺,不耐寂寞,经常缠着父母带她出去玩耍,可萧玄生性淡薄,好静而不好动,于是总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萧灵儿心愿难遂,闷闷不乐,反复思想了几回,竟打起了背着父母偷偷出走的主意。一天夜里,她趁着父母熟睡之时,留下一张便笺,告知了行踪去向,带上宝剑银两,悄悄溜出后门,单人独骑径往姑苏而去。次日萧玄发现女儿留下的书柬后,心中很是不快,杜彩雯因担心女儿安危,便劝他赶紧追赶。萧玄无奈,只得将家中事安顿一番,与杜彩雯离开家门,催马急往姑苏方向追下。

薄暮时分,二人来到姑苏,见天色已晚,遂投店安歇。次日吃过早饭,二人先到姑苏城里寻找,可找遍所有大街园林,仍不见女儿的踪迹,之后又一商议,径往太湖奔来。刚到太湖附近,远远看见一大群人围在湖边观望,二人忙安顿好马匹,匆匆走到人群近前,挤到里边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场中两个少年刀剑相接,正以内力相拼,形势险极。另一边一个美貌少女满身泥沙,正不顾一切地向少年中间冲去。形势紧迫,哪容多想,二人互一示意,身形疾起,萧玄径去解二少年刀剑相绞之势,杜彩雯则一把将少女拉住。

萧灵儿自从知道自己被钟钰从湖中救出时起,心里竟不知不觉对他生出一种好感,颇有恋恋不舍之意。她找到一处衣摊买了套衣装换下后,忙又回到水榭之上,以期再次看到钟钰,但这时钟钰和南宫朔已离开太湖往白幽燕家去了。她心中怅惘,颇不是滋味。继而一想,钟钰和南宫朔可能也去换衣服了,一会就会回来,心中因有此念,索性倚在栏杆上痴等。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她不见钟钰到来,感到十分失望,就在这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公子跟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打了起来。她觉得奇怪,便情不自禁地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起走上前去观看。

过了一阵,只见人群一分,谢芳尘与金英等人纷纷来到。萧灵儿一眼看到钟钰,心中大喜,当下悄悄向他这边靠拢。钟钰当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白幽燕和吴梦蝶身上,竟然没发现她。又过了一阵,凤倾城和白素素主仆来倒,随后白、凤二人便动起手来。当白、凤二人以内力相拼眼看就要两败俱伤时,萧玄夫妇恰好赶到解了危局。萧灵儿见到父母,又惊又喜,忙分开人群,撒腿奔到母亲面前。

萧玄听得白幽燕、凤倾城报出姓名,感到十分诧异,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二人,说道:“你们一个姓白,一个姓凤,但不知与江南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侠白重恩、凤九州有何渊源?”白幽燕道:“白重恩正是家父。”凤倾城道:“凤九州乃是我的父亲。”萧玄哦了一声,又问道:“二位的令尊一向可好?”白、凤二人同时答道:“家父已经过世了!”萧玄大为惊讶,叹息道:“白、凤二位大侠年岁好像也不算大,怎么说过世就过世了,真是可惜!”缓了缓又道:“姑苏白与钱塘凤侠名远播,人品武功皆为同道所钦,多年来从未听说两家有何矛盾,如今你二人却反目成仇,以性命相拼,不知为了何故?”二人神色黯然,皆垂头不语。萧玄见了二人神态,料知必有难言之隐,遂不在追问。

此时雨已停了,围观众人都纷纷散去,白幽燕向萧玄道:“眼下天已近午,萧先生若不见外,就请移步到家中一叙,晚生略备薄酒,以表微忱。”萧玄心想:“我方才虽解了他二人刀剑相绞之势,却未能揭开他们心中的仇恨之结,这鲁仲连既未做成,酒也不好下咽了。再说我若答应了白幽燕,凤倾城必然尴尬,与他面上也不好看。”于是忙推辞道:“萧某此次来姑苏实因有要事要办,不宜耽搁,白公子的厚意只好心领了。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望二位公子早释前嫌才好!”转面对杜彩雯母女道:“咱们走吧!”萧灵儿对钟钰情之所系,一边前行,一边频频回顾,杜彩雯看在眼里,心中甚是奇怪。

白幽燕见萧玄一家渐渐远去,忽然转身对白素素道:“你若非跟着姓凤的,那就随你好了,但从今以后,我再没有你这个妹妹,你也永远别再等我白家的大门!”说完拂袖而去。谢芳尘、金英等人怔了一怔,也随白幽燕去了。

白素素听了哥哥的话,真有如高楼失脚,冷水泼头,身子颤了两颤,险险跌倒在地。凤倾城慌忙奔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扶住。白素素如痴如傻,呆了半晌,忽然大声说道:“哥哥,你纵然不要妹妹,妹妹却不能不要你呀!不论到了何时,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她声音颤抖凄厉,不但白幽燕众人听到,就是已走出较远的萧玄一家也都听见。萧玄觉得声音有异,忙止了脚步回身观望。

白素素满面泪痕,深情地看了一眼凤倾城,苦笑了一下,道:“凤大哥,小妹自与你定亲的那一天起,这颗心便属于你了。怎奈命运无常,突生巨变,天意如此,夫复奈何,凤大哥日后若遇到可心的女子,就请另择佳配才是,请恕小妹不能与你琴瑟相谐,长相厮守了!”抬手一指前方道:“凤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凤倾城一怔,转头向后看去。白素素趁他回头之际,仓啷拔出宝剑,大叫一声:“凤大哥,咱们来世再见!”剑尖一转,猛地刺向自己的肚腹。

凤倾城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去抓她的手腕。说时迟,那时快,凤倾城的手刚搭在她的手腕上,白素素的剑也已刺入了腹中。但也幸亏凤倾城及时挡了一下,白素素的剑才未完全深入。凤倾城将剑拔出扔到一边,双手抱着白素素叫道:“素素,你怎么这么傻呀!你怎么能寻短见啊!你若一死,叫我如何能够独生!”白荷失张失智地跑到近前,放声哭道:“小姐,你怎么能自杀呀!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白幽燕等人听到白荷的哭声,顿知事情不妙,急回头看时,不禁大惊失色。谢芳尘道:“不好,素素出事了,咱们快回去看看!”几人跑到近前,注目一看,只见白素素面色惨白,二目紧闭,肚腹上献血殷殷,正汩汩的流出。白幽燕见了,只觉脑袋嗡了一声,两眼发直,顿时呆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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