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跃身入险（七）

小男孩猛地起身，他背后的椅子也猛然消失，与此同时，启能感觉到，随着他的恢复，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但也有类似于范围区域性的魔力波动的起伏痕迹。

“话说，如果察觉到这种魔力的波动，一般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海艺听着孤岩意识交流中的疑问。

“有可能证明我们还处在敌人的魔法结界中，或者是被魔法招式瞄准也说不定。”

孤岩重新看向了恢复的小男孩，对方眼神迷茫，在通透视觉之下，心脏的跳动重新变得强而有力，身体的肌肉也就像是有意识一般在微微扩大。虽然幅度微小，但启能够看到对方体内每一个细胞的悦动和浮躁，实在离谱。

“这，这是……这？”

小男孩慢慢走到了沙滩上的两条线的左方起点，微微压低头颅和身姿，双手抚摸着身前的沙海。

虽然知道他是在助跑，但孤岩看着他微微嘟起嘴的臭屁样子，表情就像是在“蓄意大号”，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孤岩脑海内的海艺有些无语的感受着孤岩这奇怪的笑点，无奈的一脸黑线。

“喝啊！”

小男孩绷直的身子突然向前猛的跑了起来，宛如离弦的弓箭速度极快。

然而，在小男孩的眼中，面前的两条直线似乎永远看不到头，地面也仿佛慢慢隆起，逐渐升起的坡度令他双腿的压力越来越大，一切都在拖延他前进的脚步。

孤岩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他在这跑啥呢？我看不懂……”

而启的眼中，小男孩的身上不断的增加着奇怪的伤痕，周围的魔法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哈，哈……咳咳，哈……”

由于平地起风而飞起的沙砾如同子弹一般穿过小男孩的皮肤，留下伤口的同时仿佛在竭尽全力阻止他继续向前。

汗水播撒，伴随着小男孩的体态慢慢长大，头发也逐渐变长，面容也变得成熟，有些地方甚至还长出了痘痘。与此同时，沙地不再仅仅限于提高坡度，沿途开始变得坑坑洼洼，并且伴有不怀好意的凸起，一些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坑。而这一切，小男孩都没有在意，他只是咬紧牙关坚毅的奔跑着，哪怕双脚的脚心满是鲜血，哪怕双臂早已变成血红色，他依然目光坚毅、脚步稳重。

慢慢的，启注意到小男孩周围的一些沙子下貌似隐藏着什么，许多小坑中开始慢慢涌出成形的魔法能量，它们慢慢向着小男孩这个中心汇聚，甚至逐渐有了直立的“人”形。

“哈，哈……”

灼热的烈阳炙热狠毒，雨水拍打在男孩的面庞上，雷电的声响近乎震破天边。他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切都无法阻止他奔向终点。一次又一次的训练，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无数的希望都被破坏并被掩埋，他冲破着无形的枷锁，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只是想告诉他们，当初折断了我的翅膀，今天就不要质疑我为什么不会飞……”

雷卡看着小屋一楼的卷轴，其上的文字终于扭曲成了他看得懂的模样。

“真正的自由……”

“自由的意志至高无上！”

“绝不屈服！”

波古古看着屋内猛烈变化，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破玻璃框的毛笔字迹，颇感好奇。

终于，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肢体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从表情来看，他依然不觉疲惫。启注意到了男孩身后一些完全站起的黑灰色虚影，他们冷眼旁观着眼前的男孩，眼神恶毒而阴狠。他依然在不断奔跑，速度也越来越快，然而，两条长线依旧如同一望无际的大海，永远看不到尽头。

慢慢的，头上逐渐抽出银白发丝的男性人类跑者的周围有了许多银白色的影子，他们在男人的前方，也用力的奔跑着。男人看到他们，面带疑虑，速度也慢了下来。

突然，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男人一个不留神，猛的摔倒在地。

启看着一个毫无面孔可言的银白色虚影，他的动作越来越慢，看起来没有任何危险性，不明白男人在害怕什么。

孤岩看着不断崎岖的地面上翻滚的男人满脸是血的样子，忍不住别过了头去，他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哈哈哈哈！”

“你没资格！”

“肉体，终有极限！”

男人痛苦的躺倒在地，周围的笑声渐起。充满敌意的空气中，奚落声伏伏起起。黑暗层层叠叠毫无退意，万千束缚不断一切不明就里。平静的世界中，万千暗影饥声笑议。大地破碎开裂，深渊黑暗无际。讥笑与怒骂、愚蠢与恨意，一切对跑者来说都毫无意义。

“我向着极限挑战，并非毫无意义！我充满激情的胸腔中，是不服输的斗志和战意！现在，让我们踏上这条黑暗而悠长的痛苦之路，打破他们的束缚，寻找属于我的荣耀！”

伴随着男人擦去嘴角的血迹，他再次起身，完全无视周遭的一切，只是用力的奔跑。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的双腿存在，脑海中清空了所有意识后，他的耳边只剩不断向前的执念不断作响。

“当你无法同流合污，便只能义无反顾奔向黑暗……”

孤岩听着神神叨叨的启，一脸的不明所以。

男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哪怕周遭越来越多的黑色泡泡不断的升起，一切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超过的白影越来越多，周遭的黑暗魔力也逐渐化成了一只只魔爪。它们用力拉动着男人的双腿和双肩，虽然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却没法完全停下他的动作。

“你已经是最快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众多虚影直接闪身站到了男人的面前，一个个张牙舞爪，妄图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自由……”

男人咬破嘴唇，双眼中只剩决绝。伴随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摆动的双手如同利刃，冒死蒸汽的身体撞破了自认为能够遮挡黎明的乌云，也撞破了一众虚影。

“自由！”

五颜六色的虚影们面带惧意，纷纷变出各色魔力，一道道能量都射向了男人。

然而，他依然没有半分惧意，只是奔跑，不停的奔跑。

孤岩看着眼前的一切，看了看启，明明后者手中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却不愿意帮助他吗？

启表情凝重，他的眼中，男人的身上闪耀着悦动的金光，肉体的伤口中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不断蒸发成蓝色蒸汽的液态魔力。

“啊！”

男人怒吼着向前跑去，周遭的黑色暗影终于按捺不住胸腔中冲天的恨意，不甘心的腾空而起，一个个向下跃来压制着男人的脚步。

黑暗的阴影从地面上各处如毒蛇猛的冲向了男人的衣角和裤腿中，伴随着阴影的靠近，更多的暗影顺着他们的肢体爬到了男人的身上，很快，它们就仿佛拥有意识一般钻进了男人的七窍之中。然而，男人仿佛看不到这一切，全过程不闪不避，只是依然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终点。

然而，在启的视野中，这些灰色或黑色的暗影看似其貌不扬，实则光鲜亮丽。它们一个个的身体之中都充盈着各自颜色的魔力，并且这股力量依然在不断跃动，隐隐有爆发之意，但又调谐的十分契合附近的魔法波动，仿佛周围有无形的魔法结界控制着它们的魔力波动。一切的一切都让启不禁嘴角微扬，显然还有更大的幕后黑手。

男人逐渐从稳步前进变成了仓皇无措、狼狈周章。他的鼻孔渐渐流出了鼻血、双眼充满血丝、指甲整片整片的脱落、裸露在衣服覆盖外的皮肤也出现了红肿和脓包。伴随着他的头发也成块成块的脱落，启的眼中，男人就像是感染了最严重的恶怨一般……不，最猛烈的恶怨狂疾也不会这么迅猛的发作，这已经是完全将男人的精神扭曲并且向着完全摧毁的方向扭转，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魔力的范畴。伴随着黑影向他的身体内涌入，男人瞬间从一个结实精猛的壮年男子变为了一副中年病民病入膏肓的形象：面部出现了暗红色的烂疮、下巴的位置严重向一侧偏移、眼窝深陷，整个肉体以“光速”瘦了下去。仅仅透过衣服，孤岩就能看到男人的两排肋骨并且听到他宛如风箱一般的呼吸声。

孤岩有些害怕。

“要不是看到了这一切，我还以为他吸了……”

双手的挥动幅度越来越小，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男人的速度越来越慢，逐渐在周围的讥笑声中停滞下来。由于各种各样的魔力灌注进他的体内，男人跪倒在地，猛的呕出喷泉一样的黑血。

“咳咳，哈—哈，呕，咳咳咳……”

孤岩心生正义，于心不忍，便用意识变出一把斩马刀，打算向前而去，海艺则先劝住了他。

“还等什么！”

启依然隐藏在暗影中，冷冷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你太快了！”

“你，不该尝试……”

“那是个…愚蠢的错误…”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的魔力依然在不断的萦绕在男人的周围。

“突破……继续……”

黑影看着男人，同时看了看不远处两条线的终点：一条横线。

“你不可能达到的……”

“那不合乎常理！”

“作为世界上最快的人类，你也该满足了……”

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同时，他慢慢抬起右手，开始凝练纯洁的雷能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