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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低阶药草图鉴

“剑雪参,亦名白须头,属阴者,色白味甜,须白如雪,短而稀,多见于树下草阴湿暗之地,地上十年者无花,百年者花碎成红。”

“芦蓝,属阴者,茎粗而独叶如轮,叶背紫而红,日出低伏月出高挺,常见于山崖断壁,远视如圆盘,非能者不可摘。”

“血毛芽,属阴者,非雨雾天时不可见,常附淤泥泽洼,密连成片,有如绯红……绯红……什么皮……”

“啊……”

何子舟放下手中的书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此时天还未破晓,深蓝的天空中星星尚在发光,窗外还在一片蒙昧中寂静,屋里的烛火已显得力不从心,他在自己的木屋里已经背了整整一夜。

“才学会三百个字,怎么感觉还是跟没学过一样。”

何子舟努力伸了伸懒腰,拾起一片树叶夹在书里,缓缓合上,封面上的六个字在微弱的烛光中沉默。

“低阶药草图……鉴。”

何子舟目光闪烁,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完,然后吹灭烛火起身,在一个半月前他面对着这么厚的一本书,恐怕还只能是愁眉苦脸的发愣。

多亏了韩小天的照顾,在小须山的一个半月,何子舟每天都会去找韩小天学习十个字,韩小天则拿出一沓厚厚的黄色糙纸和一支竹毛笔,何子舟会勤快的自己磨墨,每当他笨拙的执笔练字时,韩小天总会揉着太阳穴头疼地说:

“我总算理解当年我老爹让我读书时的感受了。”

不过牢骚归牢骚,何子舟倒是不卑不亢地一直保持学习,白天他去自己的那两亩灵田里劳作,到了夕阳西下时便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张一张地练字,一个月下来,他总算可以磕磕巴巴的读懂这本“低阶药草图鉴”的一部分了。

当然这离背熟还有一定的距离,何子舟起身轻轻推开木门,冗长的嘎吱声在还未破晓的凌晨显得格外响亮,他披上薄薄的蓑衣带上斗笠,这套行头可以防止被夏末浓重的露水打湿全身,何子舟抬头望了望天色,然后挑起扁担高高低低的向着山下行去。

这两亩灵田是何子舟在小须山上的一个月以来,最为用心的地方了,他甚至起的比在宝安村时还要早些,就是为了那心心念念的二十斤产量,他从来没有种过什么乌涎草,更不知道该用什么催化,在一个月起早贪黑的精心呵护后,何子舟果然没有交上差。

他甚至都连一斤产量都没有种出,那批可怜的乌涎草幼苗全都东倒西歪地躺在两亩紫色的土地中,那天早晨何子舟望着像秃子一样的灵田,呆呆地立在原地,绝望的只想寻死。

最后还是韩小天出面帮的忙,他拎着一包裹的东西上面向孟司求情,在一番忐忑不安的等待之后,孟司终于冷着脸道:

“好吧,下个月你去种不用法术催化的苦灵草好了,不过这个月的二十斤产量还是要补上!”

何子舟顺着一条小路慢慢地移动脚步,路旁生着一些参差不齐的樟树和灰梧桐,在快到山脚时他又往东面走去,地上的杂草开始多了起来,横在他肩上的扁担结了一层水渍开始变滑,最后何子舟在一口黑黝黝的水井边停下脚步。

他扶了扶有些歪的斗笠,然后放下扁担上的两支水桶丢入井中,随着噗噗两声,何子舟弯腰看见水桶渐渐没入水面,黑沉沉的水面浮动起阵阵浪花,他刚要转动井边的轱辘,突然静止不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井中。

原本漆黑的水面波纹渐渐平稳,在凌晨的微光中缓缓映出一个蓝色的影子,何子舟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道影子,身体一直弯到了井中,他双手死死把着湿滑的井边,看着黑的本不能看见任何东西的水面,那个蓝色影子逐渐清晰。

“扑通!”

何子舟重心不稳一头栽入井里,冰冷的井水让他犹如坠入冰窟,他伸出脑袋狠狠地吸了口气,抓住井绳拼命往上攀爬,他抬头仰望,头顶圆圆的井口嵌着深蓝的天空和黑色的张牙舞爪的树枝,一株冰蓝色的花朵静静地站在树枝的枝头,像一位屹立万年的冰山美人。

他手脚并用爬出水井,来不及拧干衣服趟着露水来到这颗树下,何子舟抹了一把脸,又回到井边拾起扁担,颤颤巍巍的伸出扁担去够那颗树枝,他小心翼翼的用扁担将树枝勾了下来,那株蓝花就这样移到他的眼前。

“太……美了……”

何子舟轻轻的把他摘了下来,捧在掌心中,仔细去认这株花的样貌,七瓣像冰一样晶莹的蓝色花朵一层层的叠住,黄绿色的花萼托住花身,最中间的花芯如同毛茸茸的金色毛球,这超出了何子舟所有的认知,像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他是第一次见到。

何子舟突然想起房间里的那本“低阶药草图鉴”。

来不及细想,何子舟迫不及待地转身跑回木屋,淋着一身泥水推开木门,他重新点燃蜡烛,摇曳的烛光下他擦了擦潮湿的手,一页一页的翻看图鉴,烛光映出他满脸的兴奋。

“没……没有?”

何子舟身体一下坐直,还是不敢相信,他又从后往前翻了一遍,三百多页的内容记载着七百多种的药草,他还认不全所有的文字,只能将这些药草的图画一副一副的比对,用手指指着图画查看,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窗外早已天亮。

“乖乖……这图鉴里都不曾记载的,莫非不是低阶药草?”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桌面上的蓝花,还挂着早晨沾上的露水,不是低阶药草,那这价值……

何子舟胸口剧烈起伏,心跳不知觉加速,他从小以来不知道何为财富,习惯家徒四壁的他曾听着宝安村里的人道着朱家的财产,对他来说只是个触摸不着的概念,他也生不出羡慕或自卑的情绪,对他来说,清儿就是一切财富。

他现在还只是一个连低阶药草都种不出来的凡人,更不要说拥有什么,手中突然多出的这株蓝色花朵,让何子舟感觉一下灼热烫手。

何子舟呼出一口长气,他端来一碗清水将蓝花插了进去,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下,又拿起凉席盖到床边拖在地上,正好遮住一切,何子舟调整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门而出。

他重新回到井边挑了满满两桶水,一步一步的来的自己的灵田,途中碰到同样下地的张鳞,那个看起来像牛一样壮硕的青年,在何子舟第一次醒来时正与韩小天打着赌,此时张鳞看见何子舟,开口笑道: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起的比我还晚了?”

“太累了,太累了。”

何子舟把脸藏在斗笠里,有些心虚的应付,他来到灵田,把水桶里的水用瓢洒在地里,两亩地的苦灵草何子舟来回挑了二十多趟,然后弯下腰一点一点的除去杂草,只觉得浑身疼痛好像真的累坏了。

他从没像今天这样熬着日子,盼着时间流的快一点,何子舟看着地上的树影一寸一寸地移动缩短,他抬头看着残红的夕阳,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农具,飞快的跑回屋里。

何子舟揣着那朵蓝花,一路上躲着人来到韩小天的木屋前,左右四顾后,他敲响了韩小天的门。

“进来吧进来吧!”韩小天躺在藤编的摇椅上打着哈欠,当下手里的蒲扇,“昨天的字都会啦,今天我可想出了十个很难的字!”

”今天先不学习!”何子舟闪进屋里,向外面探头后才关上门,“我想让你帮我看一样东西!”

“你看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偷谁的东西了?”韩小天笑道。

“不,我没有偷东西!”何子舟犹豫了一下,“韩小天,我在这里只信任你一个人,所以我才来找你!”

韩小天顿了顿,随即摆摆手:“少套那些屁话,你怀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说……低阶药草图鉴里没有的药草,是不是价值比咱们种的这些要高的多?”

“哎呀那图鉴里的低阶药草已经很全了,你在世面上见到的低阶药草基本上都在里面,怎么可能还会有不存在……等一下,你是说图鉴里没有?”韩小天猛地坐起身,把蒲扇扔在一边。

“是的,图鉴里没有!”

“那是什么样的药草?”韩小天看着何子舟的一举一动,眼神闪出光芒。

“就像……这样的。”何子舟小心翼翼地掏出怀里的瓷碗,碗中躺着那株冰蓝色的七瓣花,在昏暗的房间里像是晶莹的宝石。

韩小天眼神直直地盯着碗里的花朵,惊讶地张嘴:

“这是什么花,也……太美……了……”

“你也觉得美是吧?这是我在井边的树上看见的,我还因为看见它掉井里去了!”何子舟赶忙收回瓷碗,又重新揣回怀里,“说来也奇怪,那树上偏偏只有这一株蓝花,那也只是一颗普通的梧桐,这花是怎么生出来的?”

韩小天看着眼前如视珍宝的何子舟,不由得笑了出来:“何子舟,你的运气来了!”

说完他一个挺身跳下摇椅,只是打了个响指,何子舟看见屋里柜子上挂着的一个褐色袋子,突然闪了一出一道金光,桌子上便多出两套黑衣。

韩小天将一套衣服丢给何子舟,又随着袋子的光芒掏出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匣:

“换上衣服,把花放到这个木匣里装上,嘿嘿,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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