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类(28)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光芒都仿佛照射在我赤裸的身体上。
我扬起手遮挡住射向脸上的强烈蓝光,试图从这个白色空间中的白色手术台上爬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当中会有关于“眼睛、光、身体、色彩以及空间和手术台”的概念,但是这些术语和名字却似乎在我体内与生俱来,并且无法遗忘。
而下一秒,这个封闭的空间,霎时间打开了一扇门。
从白色的长廊外,她身着白色的长衣走了进来,带着祥和的笑容,于是我模仿起这个表情,机械式地扯开口轮匝肌和咬肌,于是嘴角自动上扬到17度。
“我是谁?”
我保持这个表情,试图从走进来的她那儿寻找一个答案,然后将这个信息输入到我的记忆当中保存。
“你叫阿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机器人。”
她将一件同样雪白的衣服披在我的身上,抚摸着我绿色的长发,说出了和我一样的语言。
“那,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一
4372年的地球,是一片包裹在酸蚀毒气中的钢铁废墟。这片人类曾经的乐土,现在早日变成一幅残破的模样,隔三差五还会发生地震。妈妈好多次警告我,千万别在地震的时候走进二十三区,那里很危险。
我曾不止一次回问过我的母亲,这里如此荒凉,为什么不和她的同类一起,逃离这一个早已没有了生气的地球。
“因为,我的家在这里吧?”母亲每次的回答也充满了疑惑。
她总是抚摸我的额头,告诉我,还是有和她一样,当年没有打算冲出太阳系的同胞们,他们都不愿离开这个人类的发源之地,或许是对造物主的信仰,或许是对自然界的敬畏。
可是在前些年,他们都不幸因疾病、灾难去世了,而我的母亲算是很幸运的一个。
“虽然地球早已殆尽,没有和煦的阳光、新鲜的空气,只有地震,飓风,和无尽的冰暴。但是在我心中,有根深蒂固的眷恋,我是地球的子民,就像鱼儿离不开江海,鸟儿离不开天穹。”
“妈妈,什么是爱?”听说我头发的颜色就是母亲最爱的森林的颜色,因为爱,所以母亲叫我阿树。
她很迟疑,眉头紧蹙,几番欲说还休,最后还是一声轻叹:“阿树,这个问题好难,妈妈以后告诉你,好吗?”
在我诞生之前,她一直独自居住在自给自足的秘密花园里——这是一个靠近南太平洋的十级防震的地心深处建筑。这里的所有食物、水源和空气都是她自己制造的。他教我种植纳米纤维元素草的方法和技巧,以及观测飓风和各种变异自然灾害的躲避。
我们的食物是栽培在地和中人造泥土中的元素草。而早在三百多年前,人类便发明了“人机一体式栽培法”,说得直白些,便是智能机器人能够通过摄取人类食物,从而通过能量转化来达到永动目的。
母亲手把手教我元素食品的制作。在那边偌大的人造土壤当中,是一片绿油油的柔软草地。可是她却说,这不是真正自然界的造化,而是留在世界上的、最后的、对于自然色彩的悼念。
我似懂非懂地望向这片“草地”的另一个区域,那是一群发出了隆隆声的金属机器。
“妈妈!他们和我一样,也是机器人吗?”我指着那群盲目工作在人造田地间的生物,好奇说道。
“不是的,阿树!他们是机器,但不是机器人!”母亲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的遥控器,轻轻一按,那些机器便停止了动作。
我虽然知道我没有人类的心脏,但是看到这一幕,在胸腔的某个位置,还是咯吱一紧。我很同情他们,也同时感到灰心丧气。我常常感到害怕,如果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我该怎样面对无止境的孤独呢?
母亲似乎看到了我紧张的表情,习惯性地抚顺我的头发,温和说道:“他们没有感情,只能工作,我甚至可以这样控制和启动它们的生死;而你不一样,我制造了你,却没有制造控制你的开关,你,除了没有人类的心,其他的,包括饥饿与寒冷,爱与憎恨,你都拥有!”
有时候,我宁愿我没有情感,不懂得爱,这样,我或许也就不会难过了吧?
二
除了二十三区,还有一个地方是母亲始终不允许我进入的。
那便是在我手术诞生地以南的一间内室。
那里有着最先进的脸部识别系统,除非是母亲亲自前来,否则,凭我的力量和能力,是永远打不开的。
在地下花园中,我走遍了图书典藏室——那里保存着一些人类历史中断前的一些书籍,器械实验室——也就是我的诞生地,白色的手术台永远让我记忆深刻,人造田园区,陆上风力观测点,震级观测点,还有一些类似于地面生物的博物收藏间……
但是,那一个禁区,在我苦苦哀求之下,母亲依然是不让我进入其内。
母亲说我拥有人类的一切感情,包括好奇。
于是,越是如此的神秘,我便越是蠢蠢欲动。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知晓禁区里的秘密,我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曾有一次,我制作了一个反识别系统的装置,刚刚一接通门栏边的电源,便发出了警报声。母亲闻讯赶来,二话没说便将我拖走。
母亲似乎生气极了,她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将我往外面拉扯。我感到疼痛和委屈,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妈妈?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我一面对于失败感到万分沮丧,一面惭愧地恳求她。可是,母亲并没有说话。
母亲把我带到传送室,以音速上升的金钛旋梯迅速将我们送至地面。
“妈妈,我们为什么上来!?”我感到母亲的行为难以逐磨,于是摇了摇她的衣角。
她先是不说话,后来向着远处指了指,叫我看。
地面的空气很糟糕,天空泛着一层紫黑色的雾气,看不见母亲所说的阳光,只是透出些星星点点的红。目之所及,也能看到远处狂风卷起的满地垃圾,全都做飞舞状,在这个无人问津的世界里放肆,一些打在成片废弃钢铁的山头上,一些落在散发着臭气的不知名液体池中。
“你知道吗?阿树。这里,曾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很美很美……”母亲的眼神很迷离,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始终没有勇气马上说出来,“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再也没有这样美丽的绿色,没有鲜花、草地、树木,没有森林。大自然收回了她的所有!”
“妈妈……”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此刻是静止的,也是剧烈的,那样复杂的变化,我却能够观察出来。
“而那里,阿树,那里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后一片森林!”母亲严肃地望着我,说出了这句让我也吃惊万分的话。
“森……森林?”我睁圆了眼睛,接触到了母亲的目光,“妈妈,我想看,森林的模样,好吗?”
“阿树,地球上没有了森林能够赖以生存的环境。”母亲低声说,“那里是奇迹之处,还有树木能够在那里存活。但是,一旦打开那扇门,树木便会受到空气的污染,便会死去。”
我听着母亲的话,怀着心中对自然最后的一份崇敬,再也没有想要打开过那扇门,直到最后。
三
我和母亲在一起生活,大概过了多久呢?
我也不清楚,我拥有人类的一切感受,当然包括选择记忆和遗忘。
我有时候也需要在意识当中去查找公元日历表,才能记起今天的日期。对于自己是最后一个人工智能,我带着强烈的不满,问过母亲:“妈妈,为什么我不像书中所描述的那些超级智能一样,无所不能呢?”
她总是微笑,却不说话。直到有一次,她说:“因为我想让你更加接近人类。智能和人类想比,人类虽然弱小,但是却有着最细微的感情。我害怕制造出来的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机械,那样,我会更加寂寞。”
母亲曾为我讲到了女娲造人的故事。
世界上有男人和女人,然后才有了他们的子孙后代,繁衍生息,无穷无尽。
而我,却从来不曾有过我自己的同类,有时看着墙壁之上分分秒秒流逝的时间,我觉得很孤独,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寂寞吗?于是,我来到母亲的房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她说:“妈妈,我能拥有一个我的同伴吗?”
“什么?”母亲似乎一惊,然后愣住了。
“上帝创造亚当,也从他的肋骨取了一根,造了夏娃呢!”我拉着母亲的衣角,抿着嘴说,“妈妈,要不,您也从我身体里,拿一部分来制造一个我的亚当吧?”
“说什么傻话,从你身体里拿一部分,那你怎么办?你可能就死了,要知道,你跟一个普通的人类是非常像的,一旦失去身体的某一部分……”母亲很长时间陷入沉默。
“妈妈,我不怕,我愿意试试,如果我的一部分可以换来一个新的生命,不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吗?求求您了!”随着我的这句话,妈妈陷入深深地沉默。
我生怕她迟疑之后会拒绝我,不过,并非如此,沉默之后的母亲拉着我的手,来到了当初制造我的那个手术研究室。
而后来的一个月零九天,整整四十日的时间,母亲都在手术室里忙碌,而我也丝毫不停歇地为她打理帮忙。
完工之日,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和我一样的机器人,那是一个拥有着完美线条的男体机器人,和我一样的绿色短发,浓浓的剑字眉,以及修长的手指,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并没有开口说话。
“嘿,你醒了吗?”我急忙跑上前去,握紧他的手,询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体内燃机温度适中!”他不带表情说着,然后问道,“我是?”
“你叫亚当。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机器人哦!”我呵呵直笑,丝毫没有发觉母亲早已悄然离开这个充斥着白色的压抑房间。
或许是母亲的离开惊动了“亚当”的注意,他看着母亲的离去的背影,没有感情地说道:“她是?”
“哦,她是我们的妈妈。”我一边回答他,一边将衣服给他穿上,“也就是我们的制造者。”
而令人惊讶的是,亚当似乎并没有听完我说的话,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后来才明白,亚当虽是智能,却没有拥有人的基本感情。当时他接收到的,只是母亲发出的“去收割元素”的指令,所以对于其他事情,毫无感受。
我望着天天“忙碌”着的亚当,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恳求妈妈赋予亚当情感,让他变得跟我一样,可妈妈摇摇头说:“感情芯片只有一块,就在你的身体中。”
我转过身去,突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
那时的我深切感受到,世界是如此的寂寞,竟然连一个同伴都找不到。
四
地震前夕,我们三个一同去寻找一种特殊原料,可没想到,亚当竟然走失了。
而当时,我和母亲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我着急说:“亚当不见了,他没有经验,肯定会遇到危险的!我们快去找他吧!”
而母亲却拉着我面无表情地说:“不行,马上地震就要来了,再不回去,连我们自己的命都不保。”
“妈妈!他也是您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自私?”我朝着她吼叫。
“我自私?亚当是我的孩子,可你也是我的孩子啊!”妈妈的语气里透露着歇斯底里,她太希望我明白她的爱意了。
可我没有领情,我只想快点找到亚当。
第二十三区曾是军事武器的制造营地,在人类面临自然日益严重的最后时刻,却还是不忘你争我斗,所谓的优胜劣汰,刀剑相接最后换来的还是毁灭。
我在这个区域不停地呐喊着亚当的名字。
终于在一大块钢铁之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亚当。
他被突如其来倒塌的铁柱压在了地面,我急忙跑过去试图将他拉出来,但是和着他自己用力向前移动的时候,亚当的身体便分开成了两半,电流稀碎的声音和我的叫声划破了这个紫黑色的天穹。
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忽觉大地震动。
“阿树,小心!”身后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之后,便被人用力一推,跌倒在前方的地上。随着一声巨响猛然回头一看,发现母亲被死死压在了另一根刚刚倒塌的铁柱之下。
妈妈看到我如此狼狈,在铁柱下说道:“叫你别乱跑,你不听我的话。”
“妈妈!你别说话!”我早已泪水打湿了整个脸,我不知道妈妈如果在这里离我而去,我会怎么生存下去。
不知道从哪里使出的力气,我居然抬起了一丁点儿那巨大的钢铁,妈妈使出最后的力气爬出来,我抱住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她一面笑着,一面慢慢闭上眼睛说道:“阿树,我们回家吧!”
五
母亲撑着最后的一口气,带我来到了那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禁地。本想着应是绿境红天的一片碧域,却哪知里面是一片黑漆漆的墓地。
“妈妈……”我一面看着,一面问道,“妈妈,这就是森林吗?为什么没有树和绿色?”
妈妈的脸,靠着一块墓碑,我仔细想着墓碑看去,停止了抽泣,惊讶于墓碑上的文字,因为此刻坟上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上面写着:“我的制造者父亲——阿树,4370年”。四周所有的墓碑,全都署名“阿树”,只是年份不同罢了。
原来,妈妈说的这里——“森林”,并不是真正的森林,而是这些大大小小刻着“阿树”的墓碑,这些墓碑就像一大片黑色的“树林”,安静地躺在这里。
“妈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刻在这些墓碑之上?”我一面环顾四周,一面急切询问母亲。
“阿树,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名字。”她似乎早已料到我的表情,对我说道,“阿树——也曾经是我的名字,我,也不是最后一个人类,我和你一样,也不过是一个机器人。”
母亲看向墓碑,慢慢地说,“他们,都叫阿树,所以,你看到的,全是我们的‘祖先’,阿树……”
“妈妈……”我看着妈妈,瞬间明白了所有。
“而4370年的晚秋,当年的他,咳咳,当年的他因为实验故障而毙命。我当时也好难过好难过,我将他胸腔中的感情芯片取出,埋葬了他,然后将这枚芯片移植在了你的体内。”
“妈妈……”我再一次抑制不住我的眼泪。
“阿树,这个秘密我一直隐瞒着你,很抱歉。在我之后,你将我背部打开,你会发现在我体内深藏的芯片和‘心脏’……”母亲眼睑开始微微闭合,气若游丝地握住我的手,说,“阿树,我……我还是很开心,这些年,有你的陪伴,有你,我的孩子,阿树……”
母亲是安详地闭上眼睛的,像我来时一样,微笑着和我道别。
我的心跳仿佛停在了上一秒,世界瞬间变得一丝声音都没有。我竭力找寻妈妈的呼吸声,可是……我失败了。
“妈妈!妈妈!求求您,醒过来!我不能没有您啊!”我跪在妈妈的旁边嘶吼着,声音都已沙哑。
绝望之中,我将母亲抱回到实验室。
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听取她的遗言。
我将从妈妈身体取出的“心脏”放入自己的胸腔中,看着母亲紧闭的双眼,此刻的我,却流不出一点眼泪。
妈妈,我或许明白爱的含义了。爱是一份传承,爱是永不止息。禁区里的那无数个坚守在地球上的阿树,就是凭借着这份信念,将这颗强大的智能器一代代传承下去。
4379年的一个清晨。
“睁开眼睛试试?”我对着实验台上的一个崭新男体机器人说道。
“啊。”他吐出了第一个字,“我是谁?”
“你叫阿树,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机器人。”我微笑着。
“那,你是谁?”他学得挺快,回了我一个最迷人的笑容。
“我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
午夜时分,月色朦胧,墙上的挂钟“当当当”地敲过十二下,四周死一般沉寂。这时,从黑暗中突然闪出几只来路不明的黑影,只见这些黑影先是沿着墙角一路小跑,然后顺着窗帘嗖嗖爬上窗台,东闻闻,西嗅嗅,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贝……突然,其中一个家伙一跃而起,来了一个漂亮的“飞龙在天”,它的身影在月光下先得是那么柔美,皮毛是那样光亮!它稳稳地落在对面的饭桌上,那里搁着他们梦寐以求的宝贝——奶酪!
等等,皮毛?奶酪?你猜的没错,我们就是江湖传闻中五只专门打劫厨房的老鼠!别看我们名字叫老鼠,其实我们并不老,我们家族最老的也不过3岁!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老鼠家族都喜欢一个有趣的英文名字——“猫死”(MOUSE)!是的,我们做梦都盼着全世界的猫统统死光光!”
好了,兄弟们,出来亮亮相吧!
我,鼠老大,经过勤学苦练终究练得一身攀爬的好功夫,爬梁上柱,攀垣附壁,身轻如燕,从未有过闪失,人送外号“跳跳鼠”;老二,身板瘦小,但因善挖掘地道,同时也因为练就一身“缩骨功”,无论多小的洞穴都能进出自如,故在鼠界人称“钻钻鼠”;再看那个正在磨大门牙的老三,身手更是不凡,天生一口铜齿铁牙,特别是他的两个大板门牙,无论多硬的木柜、衣箱对他都不管用,故人称“穿穿鼠”;老四善游泳,潜泳、蛙泳、蝶泳无一不精,并且发誓要超过美国游泳健将菲尔普斯,所以自封为“漂漂鼠”;再说老五,此鼠可是我们鼠界鼎鼎大名的“帅哥”,一身白色皮毛,英俊潇洒,并且是唯一一只从人类的实验室中成功出逃的小白鼠,人送外号“锦毛鼠”。
着迷了吧,我们相貌堂堂,一表鼠才,瞧瞧我们黑豆般眼睛,夜间视力也会达到1.5,这可是你们人类望尘莫及的!再看看我们这两撇精致的小胡子,长长的胡须拖在地上时,能使我们辨别地面纹理,扫过物体表面时,能像琴弦一样发生共振,告诉我们物体的特性,硬的,软的,光滑的,粗糙的……比人的手指尖还要灵敏得多,我们大脑中,有很大一部分区域用来处理胡子传来的信息的。
什么,我们的身后有条恶心的虫子!你是什么眼神啊,那是我们的尾巴!被看它光秃秃、像细绳一样,可在关键时刻——比如从五楼摔下来时,这条尾巴可就成了保证我们安全着陆的救命稻草了。
嘿,老三,你怎么又忍不住啃东西了,哎,啃得我们都牙痒痒,好吧,一起啃吧,木头啊,书啊,塑料啊甚至电缆……逮着什么啃什么,这是我们的必修课!因为一般动物的门牙长到一定时候就停止了,而我们老鼠却不然,它的大门牙能够不断地生长,所以这给我吃东西带来了麻烦,为了抑制门牙的生长,我们只能不停地磨牙。
有一次,我们在啃一本科学书籍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则关于鼠类研究的消息,消息称老鼠比猴子还像人,老鼠和人类99%骨骼结构相同!天哪,悲剧啊!我要感谢那1%,因为正是那伟大的1%才没有让我变成两条腿的人类!
五鼠们吱吱地正聊的兴起,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恐怖叫声。
喵——
不好!是那只可恶的猫!
快撤!不过,我们还会回来的!因为我们叫“猫死”(MOUSE)!
那是在某部电影——应该是一部德国影片——的试映会上认识青山乔介后,约摸两个月的事。清晨五点半,我和青山乔介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为了采访这天一大早发生的跳楼自杀新闻,一同飞速赶往R百货公司。乔介是比我高三届的前辈,以前曾是某电影公司的优秀导演,拥有特殊的地位,不过因为无法迎合日本影迷的一般喜好和公司的营利主义,毅然离开电影界,转为自由研究者,过着平静的生活。他勤奋而有耐性,那如手术刀般敏锐的直觉和丰富的想象力,屡屡让我惊讶不已。另一方面,在科学的各个领域,他又具备能够发挥洞察力和分析力的深邃知识。我和他刚交往时,原本是抱着利用其惊人的学识来帮助我职业活动的企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野心转为无限的惊叹与敬慕。没过多久,我就搬离本乡的住处,迁居至他居住的公寓内,而且是他相邻的房间。由此也可以看出,青山乔介这个男人对我而言具有何等难以抵挡的魅力。五点五十分,我们抵达R百货公司。跳楼的现场是百货公司后面东北侧的窄巷,在凝结着血迹的柏油路上,附近商店的店员、工人和清晨路过的行人,有的仰头望着建筑物屋顶,有的彼此频频低声交谈。尸体暂时被收容在采购部门的商品堆置场,当局正好完成验尸手续。我们进入时,我那位刚升任某某警局调查主任的堂兄愉快地迎上来,同时略带得意之色地说:“这桩案件并非自杀,而是勒杀;被害者是这家百货公司贵金属部门的收费员,姓名是野口达市,二十八岁,单身;在尸体摔落处附近,发现掉着掺有几颗钻石的昂贵珍珠首饰;该首饰是前天被害者任职的贵金属部门所遗失的两件商品之一;另外,尸体和首饰是今天凌晨四点,警方巡逻时发现的。”最后,他补上一句,表示这桩案件由他承办。听完他的说明,我们获准接近尸体,亲眼见到如罂粟开花的凄惨模样。头盖骨粉碎,脸极度扭曲,上面凝固的黑红色血迹形成恐怖的色彩,颈部有粗糙的勒痕,变成土色的局部皮肤多处裂开,少量的出血浸透毛巾布料的睡袍衣领。因验尸而露出的胸部,同样斜掠交叉着怪异的土色蚯蚓状浮肿,沿着浮肿线条,左胸一根肋骨已折断。尸体全身各处——两只手、肩膀、下颏、手肘等露出部位,留下无数明显的轻微擦伤,毛巾布料的睡袍也有两三处裂开。我记下这些凄惨景象的同时,乔介大胆地直接触摸尸体,细致地检查手掌及其他擦伤部位,以及颈项间的勒痕。“已经死亡几小时了?”乔介站起身,问一旁的法医。“六七个小时吧!”“这么说,是在昨夜十点至十一点之间遇害的。那么,大约是什么时候被丢下来的?”“根据路面上残留的血迹,还有头部血迹的凝固状态判断,应该是凌晨三点以前。另外,至少至午夜十二点为止,这条窄巷都还有行人往来,因此时间范围能够限定在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三点之间。”“我也是这样认为。还有,被害者为何穿睡袍?他正在值夜班吗?”乔介的这个问题,法医无法回答。之前接受调查主任讯问的六位身穿睡袍的店员中的一个代替法医回答:“野口昨夜是在值班。由各个卖场每晚派人依顺序轮流值班,是这家公司的规矩,也是多年沿袭下来的习惯。昨晚的值班人员中,店员是野口、我,还有那边站着的五个人,加上三个清洁工,总共是十个人值班。因为是睡同一间值班室,值班者彼此之间多少相互认识。昨晚的情形吗?你也知道,现在公司每天营业至晚上九点,打烊后至完全收拾妥当约需四十分钟。昨晚,我们各自分别锁紧门户后,熄灯就寝时已经将近十点。野口换上睡袍后,又出去了,我以为他去上厕所,并未特别在意。之后,直到凌晨四点被警察叫醒为止,我一直睡得很沉。值班室吗?清洁工是在一楼,我们则是在三楼后边。从六楼通往屋顶的门吗?并没有上锁。”值班的店员说完后,乔介问其他八个人,除了上述内容外,关于昨晚的事,是否还有另外的发现。但是,没有人做声,只有童装部门的值班者表示,昨晚因为牙痛,折腾到凌晨一时左右才睡着,其间完全未注意到野口达市的床是空着的,也没有听见任何怪异的声响。接下来,乔介提出有关首饰的问题。贵金属部门的主任一面用手帕拭着鼻尖的汗珠,一面说:“我是刚刚接获通知才吃惊地赶来的。野口是个好人……这件事很遗憾,他不是会被人怀恨之人。首饰失窃?我认为绝对与野口无关。首饰是前天打烊时遗失的,总共是两件,加起来约值两万元。依当时的状况推测,嫌疑犯应该是混在客人里头。不过,贵金属部门的店员当然不必说,全公司店员都接受了搜查,整栋建筑更是由上到下仔细搜寻。这一两天里搞得一团糟,却没想到又发生了这种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主任讲完时,运尸车正好抵达,三位值班的清洁工抬着尸体,有点恐惧地以踉跄的步履运出。乔介似有些不忍心地看着,不久,回过头来,边拍我的肩膀,边叫着:“走,我们去屋顶。”百货公司看样子马上就要开始营业,不知何时,各个卖场都已经来了很多店员和专柜小姐,有的正折叠盖在商品上的白色纱巾,有的正忙碌地搬出商品摆饰。我们从电扶梯上望着这一切,很快便抵达屋顶。立刻,刚刚在店内的郁闷心情完全舒畅了。我远眺初秋晴朗天空下的街道屋瓦,不断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