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凋0在雪中的花
此时，背上空空的大宛马焦躁不安的四蹄乱踏，陪伴着山路边的女主人。
“姑娘，你醒醒，他会安然归来，你一定会见到他的。”
戎装女子坚定的话语却是焦急的语气。
因为她怀中的少女紫嫣儿无法忍受一路的颠簸，伤情急剧加重，呼吸越发困难，意志越发消沉。
都说人活一口气，而紫嫣儿这一口气随时可能消散。
此时的她还在坚持，只凭一种信念。
想见到一个人的信念。
突然，马儿“咴咴”，感受到危险气息。
戎装女子拎起长剑警惕眺望。
忽然双眼一惊，但旋即由惊转喜。
低头冲着怀中的少女呼喊道：
“我没有骗你吧，你盼的人儿终于来了。”
紫嫣儿轻捂着胸口，努力提起一口气，睁开了无力的双眼。
“公子……真的是公子吗？”
飘忽的影像越来越真实，一匹高大的白狼如风般冲到眼前。
一个健硕的身影飞身而下，连抢数步奔了过来。
“嫣儿姑娘，嫣儿，你怎样了！”
慌张的语气，错乱的神情，接过冰凉的玉手。
紫嫣儿的玉手一搭在游笑云的手中就像完成最后的期待，再也没了力量。
“嫣儿！”
“姑娘！”
游笑云和戎装少女同时惊呼，却没有等来回应。
……
……
雪还在下。
飘落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紫嫣儿身上已经不再融化，而且一点点向着胸口处覆盖，就剩下心窝那丁点的地方还残留微弱的体温。
游笑云坚毅的脸庞双唇紧闭，慢慢从戎装女子怀中接过紫嫣儿。
越发冰冷的身体令人心寒。
望着了无生气的凄美面容，游笑云脑海中依然是那古灵精怪的紫嫣儿，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的紫嫣儿。
一幕又一幕，不过是半天的光景，怎么就……
游笑云不禁动容。
滚烫的泪珠滚过面颊，滴落在紫嫣儿惨白肌肤上。
已经没有起伏的胸口微微动了动。
游笑云以为自己看错，但新的起伏印证了他的判断。
“嫣儿！”
戎装女子也在抹泪，被游笑云的呼喊惊到。
忽然，看到游笑云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
只见游笑云猛地单手扯开紫嫣儿的胸口衣襟，正要探入贴身衣物与肌肤之间……这个举动，没人会不去怀疑，他要做非礼的事。
戎装女子浑身一震，皓腕一抖，早已归鞘的宝剑“仓啷”一声脱鞘入手。
一道寒光划空，颤巍巍的剑尖一触到了游笑云咽喉，瞬间入肉一分。
“看你的手敢再动一下！”
戎装女子的语气比飘雪的空气还冷。
游笑云的手已经触到紫嫣儿的肌肤，不敢进却又不肯退，一时僵住了。
“公子，你做吧，我懂你。”
就在游笑云与戎装女子对峙的同时，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游笑云的怀中飘出。
自然是出自紫嫣儿之口。
但话中的含义令戎装女子神情一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紫嫣儿想动动自己垂落的手，可以理解为她想帮助游笑云做游笑云想做的事。
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指尖不停挣扎，最终只能是无奈放弃了。
悠悠叹了一口气，等涣散的气息重新聚集，
已是片刻之后。
“公子，别犹豫了，拿去，吧。”
紫嫣儿无力支撑的头一歪，沉寂了。
戎装女子柳眉忽紧忽松，虽然听不懂，但手中的剑已经缓缓收回来。
只见游笑云轻轻探入紫嫣儿胸口深处，慢慢拿出一样东西。
一块玉佩，黑底红纹，红纹絮状流动，宛若龙行。
“双龙玉佩？！”
戎装女子目露异彩一声惊呼。
“不！这是神魔契约。”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游笑云和戎装女子猛然回头，没看到一个人影。
“是谁？”
二人同时惊呼，警觉中左右巡视。
“不用看了，这里没有旁人，你们能听到的只是我的神识。”
没有感情的声音依旧在说话。
游笑云与戎装女子相互对望一眼，达成了一种默契，一同把视线投向了那匹白狼。
白狼长长的毛发在风中飘舞，一双冷漠的狼眼泛着幽蓝的异彩。
是白狼大风在说话，虽然她并没有开口。
游笑云想到刚结识的狼女雪离，对白狼大风的灵异也就释然了。
但戎装女子并没有游笑云的经历，被惊的差点就要蹦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这里没有旁人，难不成有鬼？
如果游笑云不去解释，又有哪一个人会真的相信动物不开口就讲人言呢？
更不用说，白狼大风的话只是一种神识，空灵而诡异，哪有声音传播的来源和方向。
“喂喂喂，你有没有跟我一样听到一个人在说话？声音飘飘呼呼的。”
戎装女子把宝剑横在自己的胸口，努力在往游笑云身边靠，眼睛却从白狼身上瞥向别处。
放在平时，游笑云一准会利用这个机会吓一吓胆小的女生。
但现在，他没有这个无聊的心情。
游笑云直接问白狼大风，“大风，神魔契约作何解释？又有何用？”
这样问是有原因的，游笑云潜意识认准玉佩对救护紫嫣儿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而白狼大风似乎知道意义所在。
这太重要了。
一旁胆战心惊的戎装女子听到游笑云开口，四下里巡视的目光移回到游笑云身上，刚好听到“大风”二字，顿时寒毛直竖。
“喂，你是在跟风说话吗？”
戎装女子有理由相信，游笑云受到强烈的刺激之下，失魂落魄了。
空灵的声音又起，是白狼大风。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如果肯开启魔心，就会唤回亡灵的复生，但你要签署神魔契约，从此只修魔，再无成神之心！你可愿意？”
最可怕的就是最后一句。
或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验，仿佛回答任何一句问话，就会从此走上不归路。
但是，游笑云没有迟疑。
只要不让紫嫣儿生命之花凋零，他愿意牺牲自己的一切！
紫嫣儿推开自己，接下无相法师那一掌的时候，可曾犹豫过？
于是，游笑云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决定吗？”
戎装女子大喊着，一把拉扯住游笑云的狼皮坎肩儿，仿佛要惊醒一个迷路的人。
“江湖正邪两道分明，你修魔就是与天下人为敌呀！”
戎装女子情绪越发激动，这一句话，仿佛二人间从此就要对立。
很显然，戎装女子不想看到这一幕，所以必须阻止游笑云。
但是，当她触碰到游笑云身体的瞬间，像触电一般浑身一颤。
一种可怕的感觉由然而生。
“这人到底是谁？我能看到朝阳照亮的大地，一片新生。又似乎看到大地之下无尽的黑暗深渊，无数的魔兵涌动。”
戎装女子慢慢收回手，也收回了自己阻止的心。
她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更具体一点是一种羡慕，没人敢做的事他敢做，如果自己也能像他这样，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为什么不可以像他一样，勇敢选择自己的路，或许会受到亿万人所指，那又怎样？
自己选择的路走向的是属于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让别人去决定是非对错？
人只需无愧于心。
戎装女子一脸的凝重，仿佛也要改写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