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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八十八章 天地奚落我

夜黑了,天地又起了微雨,尺素薄,灯花白,风惊叶,篱疏落,月光素,萧音冷。

院中,低俯了一季的风雨兰,开花了,摇曳的一抹粉色,给寂寥的天地,披上温暖的嫁衣,像那亭亭玉立的女子,屹立时光的彼岸,久久遥望远方的恋人。

尽情摇晃的它们,明日就要谢了,就像自己在尘世里的日子,经不起摇晃,一晃叶老了,再晃叶稀了。

这一刻,夜风,捻着青丝,细数风华。

脚步声从远方而来,来客人了,柳叶眉、周涌、燕婉、花重俞,还有灵儿姑娘。

哭笑尊者望着客人微微淡笑,若孤客柳叶眉,他对对方的来意还能揣测一二,可夹杂了周涌,这就完全无法臆测了。

刚刚几句客套之言,柳叶眉急不可耐抛出了话题,“尊者,古一村的案子落幕了吧,请问审判结果如何?”

眼见哭笑尊者微笑望向自己,花重俞代答道:“他犯下奸、诬陷、教唆、渎职、贿赂等严重罪行,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如果他的罪行放在九千多年前,会不会被判死刑。”

花重俞再次代答道:“毫无疑问,会!”

转目风雨,风雨兰迎风低俯,似乎在低吟:低俯之美,在于韬光。

呆呆望了半响,柳叶眉缓缓淡嘲道:“刑罚的目的,无非两个,惩治犯罪和预防犯罪。社会的发展,决定了刑罚的惩罚性由重到轻,是一种历史的必然,这么说,这九千多年,玄天毫无发展了。如今,却冒出高举三民大旗的星火。尊者,好伟大哦。”

哭笑尊者微微一愣,没有就这阴阳怪气的话语争辩。星火建国仓促,很多东西都还未及梳理,律法的制定,基本都是借鉴综合玄天四国而来,并无多少自己特色的东西,平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柳叶眉这下一攻击,好像真就那么一回事。

死刑作为一般意义上最严厉的刑罚,并不具有普适性,尤其是在那种民族成分复杂、宗教信仰浓厚的地方,有很高的争议性。

某些宗教信仰认为,人的生命乃天所赐,任何人,包括本人,都无权剥夺。而且当地大多数人还认为,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惩罚措施,例如终身监禁,这时,废除死刑,就是可选项了。

可玄天价值观,主要是基于世俗的儒家和法家思想,这些现实主义思想都认为,消灭肉体才是最严厉的惩罚,国家必须保留死刑,作为最严厉的刑罚,以适应大多数人的价值取向。

可这一切,放在人口寥落、百废待兴的星火,尤其是马上就要面临外敌入侵的局面下,这真的合适吗?

不置可否,哭笑尊者淡笑道:“柳仙子,是惧怕章迁的案子,办成了冤假错案?”

扫了一眼柳叶眉,燕婉插话道:“冤案,是第二考虑。主要是死刑具有不可恢复性,它剥夺了罪犯的生命,同时还践踏了人权,它剥夺了罪犯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岁月暂时不废除,应由大家心知肚明,与你星火,不可混为一谈。”

对已展露向自己靠拢之意的卫琯被杀,哭笑尊者心里是很不爽的,不禁揶揄道:“这么说来,章迁剥夺了卫琯改过自新的机会,那更应该得到惩戒了。”

“呼!”

满院花草乱舞,俯倒一片,柳叶眉目放杀气,衣裳猎猎。

哭笑尊者神色一冷,虎目寒光爆闪。

周涌一声冷哼,站立而起,铿锵道:“柳仙子,难道这就是你今日来的目的?”

冷盯了哭笑尊者几眼,柳叶眉自顾自步出客厅,立于廊道,目视无边混沌。

周涌扫了她一眼,也不管她,缓声道:“我守夜人倡导提升修士自我修养,约束武力,勤修苦练,是为了应付大变做准备。按说你星火内政,我们不该干涉,但你星火废除死刑一事上,我守夜人确实有这个建议,请尊者,慎重衡量。”

柳叶眉这时转过身来,不知给哭笑尊者传音了一句什么,哭笑尊者一瞬间脸色骤变,满目悲苦,如似那浩淼凄雨中的一叶孤舟,如似那沧海月遗落人间的碎片,如似那指尖未赶上朔风的初雪。

敢刺杀、绑架帝国公主,秦道广亲自指示秦道宣会同刑部严查。

当夜,梁义以及刁牛康就被抓起来了,田绿萍的个人历史和社会关系,一下被摸得七七八八。

过了初始的彷徨,刁牛康坚称不知情,后来揣测田绿萍轰轰烈烈一死,虽是行刺,却无杀人之意,应是要引起社会轰动,重审鲁瑾之及李玉辉杀人案,是否梁义指使,他毫不知情。

梁义更是坚称他连田绿萍是谁,都不清楚,更毫无交集,乃是诬陷。然而,山脚那家酒肆老板的供词,令他瞠目结舌。对方坚称,当晚亲眼见到二人,从小道上一前一后上下山,自己更在山脚了望行刺良久。

这下梁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供出棋文波。

可这棋文波,不知哪里听到了风声,跑得无影无踪。

秦道广对供词大为不满,加派六部尚书会审。

二次会审,采用了轮班彻夜熬审,甚至上了一切刑讯逼供手段,二人依旧嘴硬,供词仍与昨日无异。

一个社会闲杂妇孺,怎么会知道那么隐蔽的消息贩子,又是如何会认识皇家公主,又如何会想去敲击登闻鼓,审查的范围不断在扩散。

很快李玉辉买官的事情,被翻了出来,直接被罢免,收押。

然而,他进入狱中当夜离奇死了,结论是上吊自杀。

而刁牛康经受不住刑讯逼供,连受到教唆及收了他人银两,进京告御状啥的全招了。

而这时,秦道广接到密报,有人投了匿名信,举报经纬昌指使梁义,勾结青龙,利用职权欲大笔消化假币谋利。

秦道广受惊了,一面密令秦道宣,暗查经纬昌父子是否真与假币案有关联,另一边追查匿名信是谁写的。

追查结果是,一个叫浒典的京县主簿,因往日受到经家打压,挟仇诬陷。

然而对梁义的扩大化筛查,竟然隐约浮现出青龙谍子的影子。

当夜,秦道广与经纬昌,有个无第三者的秘密会谈,然后,案子飞快定性。

鲁瑾之依旧无罪,梁义参与卖官,入狱三年,经纬伦被剥夺官职,杖责一百,经纬昌教导无方,罚俸三年。

这就是田绿萍尘埃落定前的奋力一搏,以一死,换来的结果,若是她泉下有知,会否哭得梨花带雨,一江寒雪。

转眼,秋色满了人间,一切仿佛就这样过去了,只有秦如玉,依旧芳踪渺渺。

遍地荒烟蔓草,蔷薇被乱石掩埋了,湖水消失无踪,似幻梦中的历史尘烟。

凄风正紧,暖暖的阳光,在风中,一次次瘦身,最终归隐于烟云。

鸠摩映云立在山谷废墟,双目迷离且凄清。

五藏钨乱了,已经有一万多颗星球,爆发毁灭性的战斗,而且还在不断扩散,百里晟和她多次呼吁停止都效果不大,这令她,很是委屈。

容云鹤,我有好多话要与你说,比如,城南的仙客来谢了,城北白鹳要飞走。城市角落里流浪的人儿,正瑟瑟发抖,山野破败的小饭馆,再也没燃起炊烟……再比如,追随你去奈何桥,天地奚落我,那是谎言。

拾起一片落叶,叶间那蜷缩的暗淡叶脉,像是我未曾开口的内心独白,而那枯黄,就是我的天地没了你的色彩。

太阳西移,天地渐渐昏暗,是否还有一盏橘黄的路灯,把巷口的梦卷打开,让我还是持卷人;是否还有两瓣樱花飞起,缤纷一个季节,让我还是赏花人。

容云鹤,萧瑟清旷,荡不起我襟情,我想,这一刻,我是想你的,很想。

容云鹤立在飞船舷窗,了望无边星河。

背后坐着二人,欧阳元修与冷溪檀。

虚空的瑰丽和壮阔,没有开阔他的心胸,他的目光迷茫且哀伤,他感觉自己丢掉了一段记忆,而且那段记忆,弥足珍贵,故而他的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蓦然,飞船剧烈一震,容云鹤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透过舷窗,他不禁浓眉紧蹙。

不远的太空,散落着不少飞船残骸,更有一团团奇形怪状的粒子云,充斥太空。

太空中没有微生物,容云鹤知道,那是某种有机生物的尸骸,碳碳-碳和碳氢键被辐射打破,最终被辐射和热效应降解了。

随着不断前进,各种乱七八糟的残骸飞速暴增,三人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到底因为什么,这带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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