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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五章 荆棘星的月光

黑狱星,再晴朗的日子,这里天空依然雾蒙蒙的。

不断飘落的雨滴,成暗蓝色,像是玻璃与金属的混合物,狂风裹挟下,从火红的南半球,利刃般横扫向漆黑一团的北半球。

狂暴、单调、死寂,就是天地的代名词。

火红的熔浆海上,蓦然浮出三艘暗黑色的密封船。

狂暴的火海和飓风中,它们飞速穿行,很快,它们闯入了黑暗,消逝不见。

不到一个时辰,它们又出现在熔浆海上,不时,又再次消失在黑暗中,如似地狱的幽灵。

罗刹在硫化碳矿石上缓缓滑过,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安平几下都要停下来,凝耳倾听有没有黑狱兽飞驰的声响。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时候任何战斗的发生,都代表他命悬一线,他的实力还太低了。

一个多月了,他待过的每一个溶洞,他都留了记号,可从来没见到其他人的记号。黑狱星太大了,大到迷幻丛林中一次又一次潮涨潮落,迷途的散点,容不下一次交叉。

蓦然,他耳朵一动,悄无声息掩藏在凹陷处,他奶奶的,这些该死的黑狱兽,最近是不是有毛病,每到一个新溶洞,都要彻底搜索一番,什么东西让这些家伙这么念念不忘。

哐哐哐,一股厉风击打在金属上的声音,自溶洞外隐隐传来,安平心花怒放。

他的听觉何等敏锐,这绝不是飓风击打矿石的声响,声音是移动的,来新人了!

呼,三道黑影缓缓步入溶洞。

盔甲反射光率低到了根本无法分辨的程度,热量隐藏了,连在神识中亦不可见,若非狂风在不断击打,对方完全就是个幽灵。

安平一瞄,暗叫糟糕,静如雕塑,一动不敢动。

正思索如何应对,三个幻影,直挺挺静立他眼前,一动不动。

“小子,很会藏嘛,跟我们走吧。”

眼见藏不住了,安平认了,大笑道:“哈哈哈,何方神圣,请爷爷作甚?”

明知安平故意引黑狱兽过来,三人一点不以为意,“西域死神。”

“正在捉你。”

“你也来了。”

“哦,原来是塔纳托斯、范无救和谢必安呀,幸会幸会。”

言语间,一头三角黑狱兽,电速而来,可一到十丈之地,呼,一个急转,亡命飞离而去。

安平一下目瞪口呆。

“走你妹走!”

左手掌心倏地亮起,两道激光电射而出,罗刹刀芒刺目,激荡万千幻影,暴斩最右侧之人,身体重心急速右移,只待一个交击,将对方逼退少许,让出空间,拔脚就逃。

左侧二人飞速一闪,随意闲立不动。

右侧之人掌心蓦然多出一根两米长棍,呼的暴砸而来。

那极致的速度,带动凛冽的冲击波,刮在安平脸上隐隐生疼。

“砰!”

重心不稳的安平,被一击暴撞矿石,发出咚的巨响,五脏刺痛,嘴角鲜血狂溢而出。

目视萎靡一团的安平,中间的汉子揶揄道:“现在能走了吗?”

“努力交出自己满分的答卷,在兄弟们面前,还是漏洞百出,认了,走吧。”

三人冷冷看着安平缓缓挣扎而起,呼,对方胸膛蓦然电射出一颗子弹。

左侧之人手中顿时现出一道激光鞭,啪,向着安平闪电锁缚而来。

安平原地一个翻跃,反物质子弹已激射在硫化碳矿石上,轰,原地一里方圆如雪花般消融,刺目至极的伽马射线,刺亮了半个黑狱星。

地面,四道人影,三追一逃。

太空,一艘飞船一顿,飞射而来。

定风波,夕阳西下,晚霞如火,笼罩着娴静院落,几只归巢的老鸦带着寒意,静静立在枝桠,一只落单的大雁,飞掠而下,在霞光中盘旋。

炊烟袅袅。

晚云不晓清风醉,散尽轻烟月满江,夜寂天寒谁作伴?双花并蒂影成双。

桌子上,盘子中摆着几种水果,粉色的桃子、红色的苹果、浅色的乳梨和绿色的榠楂,再配上白色的插花点缀,好看、好闻又好吃。这有个雅致的称呼——珠花看果。

茶炉上火光正旺,小案前,一美丽姑娘正手持茶杓,将茶瓯中的茶末舀入茶盏,这叫“入盏”,紧接着还有“炙茶”、“罗茶”……

一边点茶,一边凝望桌边一年轻男子的侧颜。

那汉子卷起袖子,不断在盆中搅动,猪后腿肉和蟹黄已经成为细碎的一团,但见他不时将葱姜水数次打入馅儿中,直搅得盆中稀稠如粥。

“花师傅,多放点红辣椒,辣一点才好。”

“好嘞!”

几下蒸熟后,一上桌,女子迫不及待夹了一个送入樱桃小口,水幻化为鲜香的汤汁从馅儿中溢出,一下烫得她龇牙咧嘴。

“慢点吃,着啥急呀。”

“手上功夫不错,比悦来居的好吃太多了。”

主动给杯子倒酒,随手递了过去,“辛苦了,这杯美酒,灵儿赏你的。”

男子灿烂一笑,给茶杯倒茶七分,递还过来,“不辛苦,与灵儿姑娘同桌而食,我的荣幸,这杯茶,花师傅亦赐你了。”

华灯初上,流云阁中又现了二人身影。

一件纯植物染料的丝绸面料——香云纱锦服,赫然出现女子身上,两面双色,薄如蚕丝,飘逸灵动,霓裳摆动间,好似一幅洒脱飘逸的水墨画。

再加上女子手执一柄缂丝梅花扇,轻摇慢扇,嫣然一笑,“小花子,收起你直勾勾的眼神,有话禀上,无话买单。”

“嗻,即刻照办!”

女子忍俊不禁噗哧一声娇笑,流露万种风情。

而当花重俞,独自踏入守夜人大殿,见到司马武冲跟阿杰尔的那刻,脸上的轻松洒然,一下消逝无踪,一脸凝重。

星星低垂在天际,显得城市更加壮阔,月亮倒映在冰壶江上,随着波浪涌动。

榆树与柳树叶落枝秃、萧疏寂寞,掩映着静谧的楼台亭阁,皎洁月光下,天地间一片明澈,抬眼便看到桑麻山上白雪皑皑,壮丽奇绝。

向日葵大道上,三三两两的人蜷在一起,或在阴暗的街角边,或在地下通道里,或在岸边停泊的破船旁。他们是城里的流浪汉,无处可去,无活可干,没有家人,更没有家——只能彼此抱团取暖,熬过寒冷的夜晚。

蓦然,几声敲锣声响起,观光亭里顿时人满为患,流浪汉们拥挤着领取善人的施粥救济。

不远处的另一座亭子里,那里更是人山人海,有女子正开坛讲道。

衣冠楚楚的富人们嫌弃地捂住鼻子,厌恶望着那些邋遢的邻居,不时有意无意地用打颤冷哼,强调着自己的优越感。

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又听从召唤,不断扫取一个发光的三维码,向那个慈善账户疯狂转账,奉献着自己的爱心。

郭琇莹行走在荆棘星的月光下,背后是一片星光,头顶巍峨的超时代建筑上,霓虹闪烁,显示屏上一位四旬绝美丽人,巧笑嫣然,俯视众生。

这里是外域,毒蜂后的势力范围,此次,他们九人来到这里,有三个任务,九死一生。

有了七分饱腹感的流浪汉,使劲钻挤到另一方的人潮,像是钱塘江的后浪,猛然要盖下前浪。他们有的爬立破船,有的攀上大树,有的垒起一块又一块大石,高高在上,像那高悬的稻草人。

这个浮躁的世界,没有哪个人能完完全全了解一个沉沦者,看光他的阴暗面,看穿他的劣根性,还有,他埋在温和表面下的偏激和歇斯底里,郭琇莹始终这么觉得。

尘世苦海,自渡都难,不能苛求一个人无条件地爱什么东西,拯救什么东西,那个人自己都缺爱。

于是,大部分时候,不管是疯癫还是清醒的人,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伸出双手,摸索着、寻觅着、拥抱着,那些他们并不知道是否需要的东西,然那时的他们,带笑,有光。

郭琇莹跃在半空,先是看了一眼施粥人,年约四旬,身材魁梧,面目线条立体、刚硬,留着浓密的大胡子。

再望了一眼,城市各个角落不断闻讯而来的流浪汉,郭琇莹微微一笑道:“走,去帮忙。”

这个晚上,这朵阳光无比的凤仙花,尝试着在黑夜里散发香味。有了香味的黑暗,很醇,就像夜晚有蓝色的影子和闪烁的无数星星。

只有那些不理解黑暗的人,才会恐惧夜晚。通过理解你内在的黑暗、寒冷、玄秘,你会变得简单。

落地之下,她随意扫了一眼那讲道女子,她眸海温涟,藏山高水远,藏烟火人间;她英朗且柔美,纯洁又悲悯,似一朵唯美的白莲花。

目光泛起一股惊艳,微微一笑,郭琇莹轻轻嘟囔了一句:“鸠摩映云!”

自己此生没想过成为油灯,但有一巾帼奇人,将夜晚扛在肩上,与有荣焉。

今夜,星星温柔泛滥,人间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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