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误杀
“你的意思是,王子美是被误杀?”
两个人边走边聊。
“这应该是最符合现在这种情况的推论了。”
“可是据调查,当时王甫所在的楼船上,也并没有值得妖族动用卧底的人啊。”
“啧,这……”吴道舒揉了揉额头,“这真是让人头大啊,也许是咱们想错了吧。”
“是啊。”宋仲书也是报之以苦笑,“真让人头大。”
“对了行简兄,我还想多问一句,院长说的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纪元马上就要结束了,这也是妖族在这个时候大肆活动的原因,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轮回。
在上一个纪元末,人皇终结了妖族的统治,这个纪元末,妖族也要终结人族的统治,重新君临这片天地。
而也有人认为,人皇纪元已经终结,该有新的王者出世,带给这个人间新的秩序。
纪元末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人族内部人心浮动,外部妖族虎视眈眈,意欲卷土重来,内忧外患啊。”
……
“咦,你们两个回来啦,怎么这么久,院长说什么了?”
李鱼和方衡一直在吴道舒的书舍等着,见二人回来,便起身问道。
“没什么就是让我复述了一下当时的经过,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院长也是担心有人假冒青霄宫道士行事。”
吴道舒宋仲书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止住了刚才的话,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并不是想隐瞒,只是不忍坏了众人的兴致。
“没事就好。”李鱼故作夸张的拍了拍胸脯,“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云映呢,你入学试考的怎么样?”
“我只能说,还是三位兄长有先见之明。”
吴道舒朝着三人竖起了大拇哥。
“什么意思啊?”
李鱼眨着眼睛问道,一脸的单纯。
“他的意思是说,多亏咱们和他去找院长让他免了入学试。换言之,就是他入学试考的应该是一塌糊涂。”
方衡倚在门框上,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随口把吴道舒的意思点了出来。
“正平兄知我!”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云映你这人真是太有趣了。”
李鱼被逗得哈哈大笑,末了想起有事还未完成,便轻咳两声收敛了笑声。
“咳咳,那什么,反正云映应考完入学试了,等出成绩还得几天,这几天要不然大家都去我家玩玩?正好我祖父七十大寿,家里正热闹。”
“好是好,但是你祖父过寿,我们过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这可太合适了,平时我爷爷听我说起你们总是让我请你们去家里,我们家本来就人丁不旺,大家都去才好,热闹。”
“还有,千万别准备什么礼物,你们人过去就行。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怪生分的。”
“礼不可废,人近七十古来稀,老人家七十大寿,寿礼还是要准备的,当然了,我们几个都是穷光蛋,礼物贵重不了,但是礼轻情意重嘛。
这样吧,我画一幅松鹤延年图吧,正平你呢?”
“我送一幅字吧。”
“好好好,行简兄画的鹤,便是院长也是赞誉有加,被院长赞之为‘高洁隽雅、飘逸灵秀’,正平兄的狂草更是溧阳一绝,我这次可是赚大了。”
“是送给老人家的,不是给你的!”
“我家三代单传,我爷爷的不就是我的嘛,都一样都一样。”
说完眼巴巴的,一脸期待的看着吴道舒。
“笠翁,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实在是不擅书画。”
吴道舒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他矫情,实在是用了小三十年硬笔的人,突然转用毛笔,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他现在写的字,只停留在了能看的阶段。
画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他就是怕他们受时代所限,欣赏不了,毕竟不是谁都认可火柴人这种艺术形式的。
“云映啊,为兄我的要求也不多,你就随随便便来首诗就行,要求也不高,就平时你嘴里蹦出来的那些残句的水平就行。”
一听这个吴道舒的头都大了,也怪他自己,平日里和他们几个谈天说地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从嘴里蹦出几句诗词来。
这不,就被抓壮丁了吧!
也不是对当个文抄公有什么心里抵触。
就吴道舒这文学素养,要不是肚子里那点九年义务加三年高中剩下的存活,根本没可能在儒家这些文人堆儿里混下去。
可是这个世界虽然和上个世界不同,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宋国与宋朝。
吴道舒是真怕自己抄来抄去抄到人家本尊头上去了,到时候假李鬼碰上真李逵,社死还是小事,只怕自己这边好不容易积累的这点人脉都得散尽了,还得多个敌人。
但是话说回来,人家李鱼嘴都张了,吴道舒要是再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谁让他平时嘴欠来着。
“我尽量。”
应是应下了,但是话也不敢说满。
“行行行,我相信云映!”
你相信我?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吴道舒翻着白眼。
……
指缝太宽,时间太瘦。
本来就没有几天的时间,在吴道舒的拖延症之下飞驰而过,转眼就到了李鱼祖父寿辰的时间。
这一日,吴道舒黑着俩眼圈从书舍出来,和宋仲书、方衡约好了要在书院门口集合的,李鱼那日结束之后便请假回家准备祖父的寿辰去了。
送给李鱼祖父的寿礼,吴道舒思虑再三还是选了前世当朝太祖的《卜算子咏梅》。
至于原因嘛,有三。
这第一,吴道舒相信如果这个世界真有如太祖一般的人物,天下早就大一统了,抄太祖的诗词李鬼砰李逵的概率小。
这第二嘛,吴道舒找宋仲书打听过了,李鱼的祖父也是个雅人,独爱梅花,在溧阳城那寸土寸金的城内,竟然种了有一大片梅林,自号梅林散人,选一首和梅花相关的诗词最是合适。
最后一点则是……肚子里的存活实在不多了,关于梅花的更是少的可怜的没几首了,再排除撞车风险较大的几首,比如【一段香】这个名字的出处,真的没有比太祖这首更合适的了。
而且为了配得上这首词,他还专程半夜把方衡拉起来,用他那溧阳一绝的草书誊了一遍,也是真的用心了。
快天明的时候才回到书舍补了一觉,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在书院门口汇合了宋仲书方衡二人,三人结伴上了李鱼派来的,早已在门口候着的马车。
进了马车吴道舒、方衡各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做好,不约而同对宋仲书说道:“我要补觉,到了叫我。”
搞得宋仲书莫名其妙,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
“你们可终于来了!”
三人马车一到,本来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李鱼和自家老爹说了一声,就走了过来。
“可真够慢的。”
“你问他!”
方衡下巴一挑,指了指吴道舒。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李鱼一脸紧张,围着吴道舒转了两圈,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愚弟我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就请正平兄帮着誊写了一遍。”
“是半夜!半夜!”
方衡没好气的说道。
任谁春寒料峭的时候被人半夜从被窝里拉出来,心情都好不了。
“好好好,都是弟弟的不是,等明天,【一段香】小弟置酒赔罪。”
“【一段香】?”
方衡狐疑道。
“【一段香】!”
“这还差不多。”
方衡转怒为喜,其实要说气那是真气,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气,不过能借机薅吴道舒一次羊毛方衡还是很乐意的。
“行了行了,都进去吧,大师兄都比你们来得早!”
“大师兄也来了?”
“那可不,我祖父过寿他怎么可能不来……”
宋仲书和李鱼走在前面随口聊着。
“这大师兄是?”
吴道舒跟在后面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方衡问道。
“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啊。”
方衡一脸的莫名其妙。
随即在吴道舒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狠狠一拍额头:
“都是没睡好惹得,忘记你刚入学不久,还不清楚状况了。大师兄说的是我们青牛书院的当代行走,院长的弟子李安,李静深。”
“李安?静深?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
吴道舒眉毛一挑。
“别这个表情的,他们家老祖母信佛,还没出生,他这个名字就定下了。”
“我说这个名字怎么佛味这么浓呢。”
倒也不是吴道舒对佛门有什么看法,就是感觉一个儒家代表人物却取了个如此佛性的名字,有些怪异。
“大师兄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听说他的行踪,还是在摩崖寺与禅宗佛子论道呢。”
前面宋仲书和李鱼依旧聊着。
“听说早就回来了,好像是入学考之前吧,我也不太清楚。”
“笠翁和咱们这位大师兄很熟悉。”
吴道舒适时插了一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师兄是李老爷子的干儿子,算起来还是笠翁的小叔叔。”
说着方衡朝着李鱼努了努嘴。
“笠翁还有这层关系呢,那以后可得请笠翁兄多多照顾愚弟啊。”
吴道舒一把挤开方衡来到李鱼的另一边,十分狗腿的抓住了李鱼的手。
气的身后的方衡直瞪眼。
“放心放心,以后哥哥罩着你!哈哈哈哈……”
一行四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进了李府。
……
“祝老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三人在李鱼的带领下,来到了老爷子所在的正堂,恭恭敬敬的行礼祝寿。
“好,好,好啊。”
看得出来,老爷子对自家孙子这几位朋友给自己拜寿还是很高兴的,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几分。
人逢喜事,老爷子身穿大红色寿字印花袍服,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招手将宋仲书几人叫到身边,拉着手挨个仔细端详了一番。
“好,真好啊,你们几个在一起,一定要相互扶持,小鱼儿被我宠坏了,平日里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们一定要多担待。”
“老大人,您就放心吧,我们与笠翁兴趣相投,情谊深厚,是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爷子乐呵呵的拍着宋仲书的手。
“老大人,我们几个给您准备了点小礼物,您老人家给掌掌眼?”
还没等三人把礼物拿出来,就被李鱼一把抢了过去,献宝似的拿到了老爷子跟前。
“祖父,您看,这是行简兄的画,这是正平兄的狂草,这是云映的词。”
“哦,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老爷子笑呵呵的从李鱼手中接过卷轴,先是看了宋仲书的仙鹤图、方衡的狂草,口中不吝赞美之词,最后这才打开了吴道舒的送的卷轴,嘴里不自觉的读了出来。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读完之后,老爷子闭上双眼仔细回味了一番,随即睁开眼,读了一遍又一遍。
越读老爷子的眼睛越亮,声音越大。
“好!好!好!”
老爷子击节赞叹,连说了三个好字。
说完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吴道舒:“小鱼儿最近这些日子里总是和我说,他有一位同窗诗才斐然,可称一绝,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这首咏梅诗一扫过去文人那种哀怨、颓唐、隐逸之气,创出一种新的景观与新的气象,令人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不行,不行,快去找找静深,让他也过来看看。”
没一会,李安便过来了。
吴道舒在宋仲书几人身后仔细的大量了一下这位青牛书院的大师兄。
这位大师兄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字——稳。
其人年纪应该在三十开外,但是应该不到四十,颌下留着短须。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张国字脸,五官比较平凡,但是一双眸子极其出彩,漆黑幽深,好似能容纳整个世界。
“义父,您叫我?”
李安从宋仲书三人面前走过,微微点头示意。
“静深快来、快来,快来看看这首词。”
老爷子招手把李安招至身边,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
李安双手接过卷轴,认真看了起来:“义父这是又得一佳作?”
“你觉得如何?”
看得出来,老爷子很是认可李安的鉴赏水平,也很喜欢这个义子,有好东西就想和他分享。
李安没有马上回答,眼神在宋仲书、方衡、吴道舒三人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了吴道舒的身上,问道:“这是这位师弟的作品?”
吴道舒点了点头,微微颔首:“见过大师兄。”
“静深以为如何?”
老爷子又追问了一句
“绝妙好词,与以往咏梅之诗词截然不同,别出机杼,令人耳目一新,今年的咏梅诗词,此词可为魁首。”
“哈哈哈哈,我亦如此觉得!”
老爷子开怀大笑。
李安将卷轴卷好,双手将卷轴递给老爷子,来到了吴道舒的面前。
“这位师弟看着有些面生。”
“启禀大师兄,这位是吴道舒吴贤弟,字云映,为纪念进入学的士子。”
宋仲书在一旁解释道。
“难怪。”李安点了点头,面对吴道舒道,“那我就托大,称呼你的表字可好。”
“自是应该的。”
“窥一斑而知全豹,云映的诗才,可谓我平生仅见。”说到这里,李安叹了一口气,“只怕只有那已故的荥阳王甫王子美能与你一较高下了,可惜可惜。”
“大师兄与王子美相熟?”
“我游历荥阳之时,曾与子美秉烛长谈,他来青牛书院求学还是我说项的,本来他父亲是想让他去白羊书院的。”
说到这里李安看了一眼宋仲书。
“入学试前,子美还曾邀我同游清江,只不过当时正好老师有事交代,没能成行,不曾想等我回来便得到了这般噩耗。”
王甫曾经要求李安同游清江?
吴道舒与宋仲书相视一眼,这一刻,两人好像都想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