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拓也的公寓没有什么特别的。
普普通通的桌椅、沙发,可能也就厨房里多了一些陈设，用来摆放一些调味用的瓶瓶罐罐。
在北原拓也的“大发慈悲”下，太宰治得以在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穿着主人家中干净衣服走了出来,白皙的皮肤也被热气蒸得粉扑扑,比起刚见面的模样，看起来健康不少。
于是,拓也从附近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就看见某只人形黑猫缩在他的沙发上。海藻一样的卷发依旧湿漉漉的,水滴在布艺沙发的靠背上,晕染开一片深色。
本人看上去倒没啥自觉，笑眯眯地喊了声拓也。
随后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北原拓也完全没有t到对方的意思，只是稍稍不满对方把自己心爱的沙发弄得乱糟糟。
他倒也没多说什么，拎着手中超市塑料袋走进厨房。
拓也前脚刚到厨房，太宰治后脚就跟了上来,围着他喵喵叫唤。
“诶拓也居然要做饭，我也有份吗”
拓也的黑色t恤套在他的身上。两人年龄和身材都相差不大，宽松圆领口处正好露出精致的锁骨，偶尔发梢几滴透明的水珠落入颈窝,留下一道水痕。
十四岁的少年脸蛋还未长开，但已经能看出日后俊美的模样,不知有多少少女会为了这张漂亮脸蛋倾心痴迷。
不过作为直男的北原拓也心中毫无波澜。他只觉得这家伙碍事得很，转个身就能撞上。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我把你丢出去；二,你自己出去。”
为了方便，拓也将自己衣服的袖口卷起到肘间,露出的小臂线条分明,手腕和指节处处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感。
不过,他这手上举着个菜刀的造型吧，不说是贤妻良母，至少也算得上是杀气腾腾。
太宰治眨了眨眼，“我可以选三吗”
“可以。”拓也笑了笑，带上点黑气，“正好我今天没买肉。”不如来吃炖猫肉吧。
“呜哇，汉尼拔吗拓也是想要把我吃掉的话，这可真是个浪漫的死法。”
然而拓也的威胁只会让太宰更加跃跃欲试。
从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家伙。北原拓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去那边给我等着。”
“好吧，我会有蟹肉罐头吃吗”
“你会有拳头吃。”
踩着拓也发飙的临界点上，太宰治总算“知趣”地从厨房里离开。
回到客厅，太宰脸上的笑意隐去，面无表情地再次打量起拓也的公寓。
从一些生活细节观察，不是很难便能推测出主人在这里的居住的时间至少也有两年以上。收纳相册里虽然没有留下任何有关拓也过去的照片，却有主人随手写在纸条上的备注，磨损的痕迹也能看出经历了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趁着对方出去的工夫，太宰顺便翻出了拓也在横滨的住民证。
果然，上面确认的身份年龄是十六岁。
太宰治盯着证件上拓也那张熟悉且青涩的脸，右眼下标志性的泪痣。
不知道想到什么，太宰的眼神暗了下来。很快，他便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将刚刚翻开的柜子整理恢复如初。
明明在带自己离开津岛家的时候，应该也是十九岁才对。十六岁的拓也应该和自己刚见面没多久。
无论是存在的时间和地点，都存在了认知上的矛盾性。
而且再重逢后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不，甚至整个津岛家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太宰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布料，意识到这是拓也的衣服后，才缓缓松开，但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皱痕。
好在，他也已经没必要再去纠结这件事。
此刻拓也还能在自己身边。
对于太宰的不幸而言，已经是最难得的幸运了。
当拓也端着餐盘出来时，看到被自己捡回家里的麻烦精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瞪着眼等待。
那股子乖巧劲儿让他感到了诧异。
居然没有到处乱动他的东西吗，嗯，比想象中要听话不少。
虽然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之前离开的那么一小段工夫，自家已经被对方翻了个底朝天了。
“拓也”
太宰治看到他后，顿时眼睛一亮，声音甜腻腻地拖长。
北原拓也看着对方的表情，后背一阵发毛。他可受不了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朝着自己撒娇的场景。
拓也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把手上的食物放下，推到了太宰的面前。
太宰拿起筷子，却惊讶地发现，桌上居然还真的有自己刚刚说的蟹肉料理。
“不是你自己说要吃的吗”拓也看到太宰脸上那副意外的神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筷子夹起白米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果然比起去便利店买速食品，还是自己做饭吃来得称心。
经过热腾腾晚饭的治愈，原本暴躁的心情被安抚下去不少。
不过，当拓也准备伸出筷子去夹菜时，他这才发现桌上的菜已经被身边的家伙扫荡了大半，后者无辜地瞪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腮帮子鼓鼓囊囊，费力地咀嚼着。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唔，还好吧。”太宰治努力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语气悠悠地说道，“也就是一两天唔，前天中午好像吃了半罐蟹肉罐头”
不过对他而言最不同的，还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吃到拓也亲手做的料理吧。
有点可怜。这家伙的监护人是渣滓吗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可怜医生如果听到拓也的心里话，绝对会提出严重抗议，表达自己的无辜。
一顿风卷残云地扫荡过后，到最后桌上几乎就没剩下什么东西。
把碗筷收到水槽，至于洗碗的工作，自然是交给了明天的自己。拓也回到客厅，看到太宰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戳着面前桌子上的绿植。
可怜的观叶植物在太宰魔爪的摧残下，脆弱的叶片几乎要被对方戳出几个窟窿眼。
“吃也吃饱了，你该走了吧。”
面对拓也无情的逐客令，太宰治一下子就支棱了，刷一下从原处坐起身，扒在沙发靠背上，再次露出那张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真的忍心吗”漂亮的少年几欲落泪，“我身上没有钱，没有住处，如果放我一个人在外面，我一定会冻死的。”
北原拓也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赖上自己的不速之客，身后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黑色气体。太宰似乎没有自知之明，继续装着可怜。
“拜托了拓也，让我留下来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拓也还是不说话，垂下的金眸看起来十分暴躁。不过，太宰治在心中已经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看嘛，拓也已经开始动摇了。
果然，站在太宰面前双手抱胸的北原拓也磨了磨牙，“给我滚去洗碗。”
现在的拓也似乎比之前更好懂一些，也更加可爱了。
太宰脸蛋上的可怜劲儿逐渐下去，换上一副笑盈盈的表情，如同计谋得逞的狐狸。
可惜拓也没能看见，他现在正在因为自己的妥协而自我反省中。
夜晚。
本就在白天睡了几乎一整天，拓也的睡意并不浓，但还是闭上了眼睛浅眠保不齐之后会不会紧急任务连着两三天都没时间休息的那种。
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推开，即便声音依旧很小，依旧被拓也敏锐地捕捉。
心中已经猜到是谁，拓也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保持原状，装作睡熟的模样。他倒要看看对方想要做什么。
不过，床前的身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过了片刻，听见对方的声音笑眯眯说道，“拓也，你醒着的对吧。”
北原拓也嘁了一声，坐起身，不爽地眯起金眸。
黑暗之中，两人互相不见彼此的脸，却又能猜到此刻对方大底会是一副怎么样的神情。
“又想干什么”
“我一个人睡实在是太冷，所以就来找你啦。”
“柜子里有多余的干净被褥，想铺多少铺多少。”
“那不一样。”
太宰治顿了顿，垂下细密的睫毛，轻声说道，“那不一样的。”
月亮自己不会发光，也不会产生温度；它所散发出的银辉，不过是反射了距离自己遥远的太阳身上的光芒。
他眷恋的是拓也身上的温度。
就像曾经一样，即便一次也好，请再拥抱自己吧。
北原拓也沉默地看着面前黑发少年，并非听不出对方言语之中的意思。对方清晨时初见时缠绕着的满身绷带，早就扔进了垃圾桶，露出那张完好无缺的鸢色左眼。
很可惜，他的情感却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产生太大的波动。
但看到太宰脸上的表情，拓也心情又有些复杂。
“太宰，我收留你一晚，不过是出于我无处安放的可笑的好心。”
拓也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也是他今天第一次喊了他名字。
“我你不过是陌生人。”
你不要产生什么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