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这天，柠九正在院子里和青众两个拿着竹棍练剑，噼噼啪啪被青众不是打胳膊，就是打屁股。气得她张牙舞爪，一脸愤愤不平地盯着青众。

一旁画儿端着茶点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青民抱着肩、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柠九。

气氛轻松愉快。

甄明轩突然闯进竹园。

一众宫人都知道柠九如今在学武，但这只是竹园内部公开的秘密，是不能让住院之外人知晓的。平时甄明轩来时都是客客气气先让宫人通传，可今天却是径直闯进来，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宫人想拦也不敢拦，但要通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甄明轩闯到竹园深处。

当甄明轩看到柠九一身短打装扮，手里拎着个竹棒跟一个模样清俊的小厮你来我往打得火热，被打了屁股居然还不生气，顿时打翻了一缸陈年老醋！

脚下一蹬，他纵身落在柠九面前，一把夺下她手里的竹棒，随手挽了个剑花就冲青众刺了过去。

柠九尖叫一声：“躲开！”

青众知道甄明轩的身份，也知道要隐藏自己，佯装武功平平只能险险避开，让竹棒蹭着自己的喉咙过去。

柠九冲过去抓住甄明轩，怒道：“甄明轩，你干嘛？”

甄明轩反应过来想张口解释，但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打了一个小厮，更何况也没怎么样，柠九居然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刚下去的火噌地又上来了：“九儿，你们在干什么？男男女女没个分寸，成何体统？”

柠九瞪了他一眼，绕过他走到青众跟前手捏着他的脸向上一抬，就见他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可给她心疼坏了，连忙轻轻地吹了吹，轻声问：“疼不疼？”

青众从未被人如此细心呵护疼爱过，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垂眼不敢看她那张可爱的娇颜，摇摇头。

甄明轩见了更生气，心道：怪不得近日对我冷淡敷衍，原是得了两个英俊小生作伴！又怪柠九过于轻浮孟浪、不守妇道、见一个爱一个。

柠九哪知道甄明轩这么多心思，他把青民、青众当成师傅、朋友、亲人一样看待。甄明轩欺负他们就是欺负自己，新仇旧恨加一块，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挥手让画儿给青众清理伤口包扎，自己走到甄明轩跟前，学着青民二人抱着肩膀，一脸冰冷地看着他说：“驸马，我不知道谁惹您发了这么大火，但是您拿我的人出气未免过了吧？”

甄明轩哪想到柠九居然倒打一耙，更是火上浇油般地怒了，冷笑一声：“是，我还不如一个下人！可是我倒要问问公主，我是驸马，还是他是？”

柠九一愣，问：“你……这是在吃醋？”

甄明轩有一种被人看光的感觉，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地否认：“谁……谁吃醋了？他算什么？也值得我在意？”

柠九虽然觉得好笑，但她不喜欢甄明轩对待她身边人的态度，这也是她始终不愿意接受甄明轩的缘故之一：“是啊，在您眼里，他们就是下人，不，他们连蝼蚁或者您豢养的宠物都不如。但他们于我，是朋友、是家人！”

“朋友？家人？那我甄家老小在你眼里又算什么？”甄明轩终于明白柠九为什么与自己如此疏离，原来在她心里自己终究只是个外人！

柠九一愣，她确实从来没把甄家人当成亲人，除了甄老夫人之外，其余人她根本不在乎，但是这话让甄明轩挑明了说，她很没面子。站在那里“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见柠九没否认，甄明轩更难过，痛苦又愤怒地看着她说：“凌云公主，公主殿下，如果说当初是我对你不起，那么，现在我们扯平了。望公主日后好自为之，告辞！”说完，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他很希望柠九可以喊住他，跟他解释什么。只要她肯说，哪怕是撒谎他也愿意相信。

他只想柠九哄哄他。

柠九看着甄明轩的背影落寞寂寥，有些不忍落，心里有个声音狂喊“别让他走，跟他说其实也把他当朋友、当家人”，但她又觉得如今把话挑开了更好，从此各自生活互不干涉。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最终，甄明轩在竹园门口顿住身影，依旧没有等来那个声音喊住他。握紧了双拳，紧抿着双唇，甄明轩大步离开。

柠九扭头看了看青民、青众，见青众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完毕，走过去摸了摸，问他，也像问自己：“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青众眼神复杂地看着柠九不说话。

一旁的画儿开口说：“公主，这次你是过分了。虽说以前驸马有对你不起的地方，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尽力弥补。您当青众和我们是家人心疼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和幸运，但是驸马却是您的夫君，难道他就不是您的家人了么？”

听了画儿的话，柠九叹了口气，说：“今儿就到这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绕过青众三人回房了。

青民站在原地，抱着双肩看着青众的伤口，突然伸手摸了摸，问：“感觉好么？”

青众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看着他不语，但眼神不似以往冷酷无情。

青民抱着双肩绕过青众，走了。

青众站在原地，用手摸了摸伤口，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冰冷了多年的心，似乎正在融化，滴下了一滴水。

柠九气闷烦躁得很，一屁股坐在床上噘嘴皱眉，狠狠踹了一下脚踏，咕哝：“有什么了不起，还跑来训我了？管他什么事儿？”

“您是公主，他是您的驸马，您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人那么好，还和他发脾气，他当然不开心。说句僭越的话，画儿觉得这次您做得过分，确实伤了驸马的心。画儿都替驸马觉得委屈。”

“你到底是谁的人啊？今儿怎么净帮着他说话呢？”说完，柠九躺床上背对着画儿郁闷。

青民、青众两个进来，觉得气氛诡异。

二人本就不多话，径直走回自己的床上盘膝打坐。

不久，柠九一骨碌爬起来对三人说：“不行，以后我们不能在竹园练武了！”

“为什么？”画儿问。

“害怕。”青民闭眼说。

“怕什么？”

“露馅。”

“那去哪？”

“找。”

“真聪明。”柠九冲青民一竖大拇指，说：“那你和青众去帮我寻一处适合练武的地方。”

“是，主人。”

“我都说了，别叫主人。听着别扭。”

“是，主人。”

柠九被气得直瞪眼。

………………………………

这件事之后，甄明轩一连数日都没出现，柠九有点儿坐不住了，不管做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抻着脖子看向竹园门口，但凡听到动静，两眼立刻放光，再看到不是甄明轩，眼神瞬间暗淡。

画儿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却又不好说什么。

于是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庆祝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说青民二人还没尝过柠九做的小点心，拉着面无表情又一脸嫌弃的青民二人冲柠九说：“你看，他俩都可期待了。”

青民二人依旧面无表情。

柠九心大如斗，一说要玩儿，瞬间就没了烦恼，一头扎进厨房和画儿鼓捣起来。青民二人也在旁边被指挥成陀螺。

这是青民、青众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专门做点心吃，也是心有期待，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不言语，但眼睛却止不住瞄向柠九和画儿忙碌的双手。

做好了，青民二人早已经把桌子碗筷摆好，老神在在地坐在桌子旁安静等着。

柠九端了各式小点心和小炒放好，烫了酒，四个人坐在一起吃得欢实。

无人言语，筷子碰盘，嘴唇嘬酒，生怕谁抢了谁的一样。

画儿早就悄悄藏了一盘，趁着柠九和青民二人大快朵颐的功夫扯了个谎，悄悄带着溜出竹园，来到甄明轩书房。

晴风、雨落见画儿到了，救星一样地冲过来，一人拉一个袖子，说：“画儿妹妹，你可来了！”

“怎么了？瞧你俩一副被鬼追的模样！”

“嘘~真是见鬼了！我们那位不知道怎么了，谁提公主谁被罚，我俩不知道被罚了多少马步了~到底发生啥了？”

画儿听了，放心了，还好，驸马的心还在。

她凑近晴风二人悄悄说：“小两口子闹别扭呢。这不，让我给送吃的来了。”

“哦！那你快去救火，再这么下去，我俩腿都得断了。”晴风说着，偷偷摸了一块点心塞嘴里。

画儿扑哧乐了，拍了晴风再伸过来的手：“竹园有呢，赶紧去，别在这偷你们主子的口粮。当心再挨罚！”

“好咧，画儿妹妹，这里交给你了。落雨，走！”两个人一阵风似的跑了。

画儿端着点心走进来，给甄明轩请安：“驸马，公主这几日努力锻炼，身体大好，一直惦记您要吃小点心，亲手做了让我给您送过来。”

这话说得巧，既解释柠九与青众不过是锻炼身体而已，又替柠九说了惦记甄明轩。

甄明轩果然很舒服，但表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温和地“嗯”了一声。

其实画儿刚一来他就知道了，心里也急切地盼着画儿快点儿进来，偏晴风、落雨缠住她，急得他抻着脖子向外看了半天。见画儿打发走了晴风二人走进来，他忙摆出看书的样子。

画儿把点心放到甄明轩跟前，站在一旁不走，也不说话。

甄明轩回头看她：“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只是，公主说……”

“公主说什么？”

“公主让我问问，驸马您喜欢哪一个口味，让我记下来，以后常做给您吃。”画儿撒谎不打草稿。

“哦？她真这么说？”甄明轩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动声色，伸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

画儿笑而不语，也不打扰，只是倒了杯热茶放到甄明轩跟前。

甄明轩连吃带喝，一盘子点心很快吃光了。

画儿打趣地问：“驸马，您喜欢哪个口味？”

“呃……”甄明轩光顾着心里美了，哪还记得哪个味道好吃，他觉得都好吃！

“没关系，公主说了，只要您都吃了，就说明都爱吃。”画儿给甄明轩了个台阶下。

“对对对，都好吃，都好吃。替我谢谢公主。”

“是，画儿告退。”见好就收，点到为止，画儿确实机灵。

“转告公主，我改日亲自过去道谢。”甄明轩咳了一声。

“是，驸马。”

“等等，我和你一起走。”

“是。”画儿计策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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