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年之约
“喂！姑娘，你在搞什么？我还没洗完呢！”李信拉条毛巾遮住身体。
“什么姑娘，姑娘的，公子唤奴婢叫莲儿就好。”
“好，莲儿，你先出去，把二柱叫来。”
“那小哥吃饭呢，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我说公子呀，一会儿洗完了记得穿上喜袍，咱们家小姐还等着你出来成亲呢！嘿……嘿……嘿。”
“什么？不行！”李信惊的哗啦一下站起来，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连忙又钻回浴桶，“事情哪有这么办的？就算你家红娘子救了我一命，也不是非要以身相许吧？我是有夫之妇，不是，我是有妇之夫。”
“有我们家小姐一个就够了，那两个直接休了吧，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们替你去办。”
“开什么玩笑？”李信隐隐感觉事情有些难办了，他也顾不得这小丫鬟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连忙擦干身体找衣服。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根本没在房间里，眼下能找到的衣服只有莲儿手里捧着的喜袍，那大红缎子上面描龙画凤，甚是喜庆。
其实上面没有龙也没有凤，只是莲儿说这是喜袍，李信也没细看。
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扯过来就往身上穿，古代的衣服左套右套甚是复杂，一时间还穿不利索。
莲儿见了轻笑一声，连忙过来帮忙，又说道：“公子可别动歪心思了，咱们小姐让你跑掉一次，还能再让你跑掉第二次？如今杞县县城都叫你给反了天，你还能跑去哪里？”
李信直接愣住，跑掉一次？好家伙，难不成这红娘子曾经绑过李信，还让他给跑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李信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看样子这个时代的李信压根不想跟红娘子相好，要么没看上红娘子，要么不想造反，总之就是妾有意，郎无情。
那么现在的他该怎么办？虽然说刚才看着那红娘子也不是什么丑姑娘，可是这事绝对不能直接妥协，如果他现在从了，就不是他娶第三个老婆，而是红娘子娶他。
这边一个，那边两个，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他上辈子做了那么久的光棍，好不容易这辈子走了狗屎运，老天爷直接给发两个老婆，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没了。
李信现在心里异常坚定，完全忘了昨晚在监狱里还听天由命，老婆都顾不上了。
人就是这样，面对死亡时是一面，没有面对死亡时是另一面。
李信穿着大红喜袍冲进庄子里的大客厅时，客厅里的气氛十分热烈。
午间打打杀杀的十几个汉子正在吆五喝六，仆役们流水般端上一盘盘美味佳肴，酒坛子碰得叮当乱响。
众人看到李信，场面瞬间安静，接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这是哪个混账出的馊主意，竟然把新娘子的嫁衣给李大官人穿上了。”
“哎，你还别说，李大官人穿这身喜服还挺合身。”
“八成是六当家的出的主意，那憨货惯会捉弄人。”
李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女装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他又抬头看向客厅正中间，红娘子正哭笑不得的打量他。
红娘子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青年道人，李信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红娘子，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李信朝红娘子大声说道，说完转身就走，顺手还把坐在角落里的二柱扯了出来。
“柱子，你赶快回庄子，告诉两位少夫人清点财务准备搬家，粮食，银子，书籍，这些最重要，日用杂物看着带，庄子上能用的大车全套上，准备好等我回去。”
二柱看李信脸色不好，心里也打了紧，抹一把嘴上的油就答应一声，悄悄跑了出去。
就算不去鸡公山，杞县也肯定待不下去了，眼下不管什么结局，搬家是一定的。
“李公子，别来无恙”，红娘子敲着手里的鞭子来到李信身后，她那条长鞭不知道放哪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马鞭，敲在手里啪啪响，就跟浪荡公子敲折扇一个动作。
李信回头看见时，总觉得那条小鞭子像是在敲他。
“红娘子，你虽然救了我，却也不能这样羞辱我，你可知‘士可杀，不可辱’”，李信正色道。
红娘子一愣，“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你？”
李信一阵无语，你们当强盗的，除了杀和辱，就没有第三种待人之道？
“本姑娘辛辛苦苦救你出来，还要你做我相公，这是侮辱你？”
李信又一阵无语，指了指身上的嫁衣。
“你可知当初我请你上山，当着全寨子的面说要嫁给你，我穿着嫁衣在洞房等了你一晚上，你却跑了！”红娘子的眼泪说来就来，刷一下盈满眼眶，两滴晶莹的泪珠从俏脸上滚落。
李信这才发现她最美的不是那张俏脸和两条柳眉，而是那两只大眼睛，这两只眼睛如同黑水晶一般剔透。
她的额头虽然有些宽，但被那两只大眼睛的光彩完全遮掩住，而她额头那朵莲花正好映衬其间。
她哭的时候，两只眼睛竟弯成了月牙形，又像在笑。
“你……”李信想问问她，你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啊，话到嘴边没说出来，改成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总要两情相悦才好，如果没有感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快乐的”。
“我不信”，红娘子摇头说道：“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你一定会发现我的好！”
“我说红娘子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你们寨子里也不缺好汉，话说他们这一大群好汉都听你一个小姑娘的，你看上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那些粗汉除了杀人还懂什么？我就看上你了，你心又善，又有学问，还文武双全，总之我就是要你做我相公，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我就绑着你跟我成亲！”
“我说你还讲不讲理了？”李信有点急了。
他刚到这世界两天，怎么遇到的全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周县令那边一言不合就绑票，红娘子这边一言不合就成亲。
这个世界的法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父母官不像父母官，小娘子不像小娘子。
“你要是跟我成亲，我就跟你讲理，你要是不成亲，我就不讲理”，红娘子梗着脖子说道。
“我靠，你……”李信指着红娘子。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相公！”
红娘子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冲上来一把抱住李信。
李信顿时失声。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一个女人喜欢你，还不接受你的拒绝。
也许渣男们面对这种事都很有经验，可惜李信并不是一个渣男，他没那资本，他只是一个送外卖的老实人。
如果他讨厌红娘子，也可以狠下心来宁死不从。但他也说不上讨厌，总不能无缘无故讨厌一个喜欢自己的年轻漂亮的女人，这根本没道理。
虽然说红娘子喜欢的是这个时代的李信，可是说出来谁信啊？
外表一点没变，灵魂也留有一部分记忆，然后跟红娘子说，你喜欢的那个李信已经归天了，我只继承了他部分记忆。
“要不然，咱们先熟悉一下看看？”
“我不，我要跟你成亲”。
“够了，我不喜欢太任性的女人，如果你非要这么任性，那就杀了我吧”，李信硬着头皮说道，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而且我养母刚去世，我要守孝，两年零七个月之内不能成亲”。
也许李信是以前世的记忆为主，他对守孝这件事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刻，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件事。况且李信本来就是过继来给李精白继承香火的，他亲生父亲还好端端活在世上，根本说不上刻骨之痛。
这句话果然打动了红娘子，红娘子放开李信，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真是感谢了封建社会，感谢了大明朝以孝治天下，即使是他们这群强盗里面，孝道依然具有至高无上的道德地位。
这是一种很朴实的情怀，当初水浒传里面，李逵那个二百五坏事做尽，还是要接老娘去梁山享福，在孝道这件事上，他能跟这群强盗找到共情。
“要不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入伙也罢，客居也罢，我就跟你们上了鸡公山，这回不跑了，咱俩就慢慢相处，等三年时间到了，你要是还惦记着我，咱们再谈成亲的事”，李信趁热打铁。
“是两年零七个月”，红娘子坚持道。
“对对对，两年零七个月”，李信点头：“就这么说定了”。
他话锋一转，又补充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如果不答应，咱们的约定也不算数，你还是直接砍了我吧”。
“什么条件？”红娘子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家里还有两个老婆，我要带上山，你得答应我不能伤害她们，你的手下也不能”。
“那要是两年后咱们成亲了怎么办？”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你的意思是咱们成亲，我只能有你一个老婆？还是说只要咱们成亲就行，我有其他老婆也没事？或者说你想做武则天，让我给你做妃子，你要娶好几个男人？”
红娘子被李信给问懵了，她完全没有这么超越时代的想法，她不止没有这种想法，她还没想到李信能问出这种话。
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女人吗？你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你，再陪你一起死？”
“当然不是，你别误会”，李信连忙摆手，“这不是要把话说开吗，只要把话说开，就能避免误会”。
李信其实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红娘子来个三妻四妾。
“哼！”红娘子娇哼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平常的很，可是你要知道，咱们干的可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今天睡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本姑娘有功夫傍身，自然不怕，你真愿意带两个拖油瓶落草为寇？”
就你们这种刚闹完县城还敢在周围吃酒的憨货作风，那可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以为别人造反也跟你们一样啊？李信心里暗搓搓的想。
“那你可真说对了，我不只想带两个老婆做拖油瓶，我还想带两百多个妇孺做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