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冲突
除了安排孩子们的学习，李信最重要的事情是训练招募来的壮丁。
赶路时只是粗浅熟悉一下他的作风，现在有了闲暇，他就要大练特练了。
首先要做的是赏功罚过，鉴于跟捕快们打仗的时候，二十多个壮丁没有一个逃跑的，所以过就不用罚了，主要是赏。
之前他说过，杀一个人给十两银子，这一件事先足额兑现。
年轻人的情绪通常都崩不住，拿到银子有喜笑颜开的，有双手颤抖的，有嚎啕大哭的，也有捂在怀里默默流泪的，他们多半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件事让鸡公山的喽啰看见了，跑回去报给当家人，竟然引起了不小的反应。
三当家飞天豹，六当家白面狮，还有好几个头目带着一群喽啰兴冲冲跑过来跟李信要银子，李信还看到翻海蛟和坐地虎远远躲在后面看热闹。
飞天豹是个高个子的光头，一脸的苦相。他平时很少主动说话或者管事，李信看过很多次他们商议事情，飞天豹都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做这个出头鸟。
他还没说话，身边的白面狮舔着一张大胡子脸，笑嘻嘻的说道：“李大公子，既然入了咱们鸡公山，你的银子就应该是咱们山寨的，要发银子也应该大家伙一起发呀”。
“三当家也是为这事来的”？李信看了看飞天豹。
“没错”，飞天豹点点头，“咱也杀了捕快”。
“好，那就发”，李信道：“杀一个人十两，杀多少给多少，我李信说话算话”。
“那怎么行？咱们鸡公山的好汉能跟这些怂蛋一个价？你这不是打法叫花子吗？”白面狮在一边起哄道，“是不是啊兄弟们？”
身后的头目也应声附和。
“就是就是，你家大业大的还差这几两银子？以后都是一个山寨的兄弟，你的钱就是咱们的钱，还不如现在就分了吧！”
李信的脸色沉了下来，事情不对啊，这帮人是来找麻烦的。
他又看向飞天豹，“要分所有的钱，三当家的是这个意思？大当家和二当家也是这个意思？”
飞天豹没说话。
李信又看看白面狮，“你们鸡公山的银子都分了？山寨里一两也没留？”
“那不一样”，白面狮笑道：“山寨的钱那是山寨的，你的钱不是还没给山寨吗？要是给了山寨，咱就不分了。再说了，咱们打破倚枫镇，那两个地主家的银子没分吗？”
“你的意思是，我跟那两家地主一个待遇”。
“那还能有什么待遇，咱们娘娘把你请过来，难道还要把你当祖宗供着？”
“我记得红娘子的原话是‘以后就是兄弟’”。
“没错啊，就是兄弟，所以你的钱不就是咱们的钱？”
李信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看向飞天豹：“三当家，你杀了几个捕快？”
“两个”。
李信摸出二十两，递给了他，又看向白面狮身后，挨个问他们杀了几个人。
有的人杀了一个，有的人没杀到，他给杀了人的都分了银子。
最后又问白面狮：“你杀了几个？”
白面狮有些不耐烦了：“李信，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问你杀了几个！”李信冷着脸一字一字说道。
白面狮正待说话，突然闭嘴看向李信身后，表情有些狰狞。
几人的争执已经惊动了镇子，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李信退后两步，看向身后，只见汤彩儿端着火铳站在身后不远处，“彩儿，别胡闹，回去吧！”
“我不！”汤彩儿坚定说道。
“李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兄弟们动手吗？”白面狮攥着腰间的刀柄说道。
“集合！”李信大喊一声，周围壮丁如泼水一般自然的跑到边上拿起长枪，又跑回来站成两排。
白面狮还没等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排好阵势了，他恼羞成怒的喊道：“干！兄弟们，他们要动真格的了，抄家伙！”
噌一声长刀出鞘，直指李信，他身后众头目有的拔刀，有的拔剑，各种兵器乱哄哄的直晃眼睛。
壮丁们抓着长矛都一脸忐忑的看着李信，他们不确定李信是不是真要跟这些匪寇拼命，鸡公山可有一百多人，真要动起手来指定是十死无生。
李信不紧不慢的拿起长枪，端起来舞了一圈，然后对白面狮说道：“六当家，我有两个提议，第一个是咱俩单独练练，另一个是咱们出多少人，你们也出多少人，咱们放一起练练，你们赢了，银子全归你”。
“跟我练练，你也配？哈哈，老子打死打残了你，好叫娘娘怪罪，你当我傻啊！”白面狮不屑道。
“那就这样，我就这些手下，你呢，也出一些手下，咱们练一练，怎么样？你们赢了，银子照样给你”。
“凭什么？老子这边几十号人，难道还要分一半在旁边看着？”
“他*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就你这怂货还有脸在江湖上混？来吧，一起上就一起上，老子今天倒想看看你能拿走几两银子！”
李信的话彻底激怒了白面狮，他噌的一声又抽出了腰间第二把刀，举起双刀就朝李信冲，“兄弟们，给我上！”
“预备！”李信端起长枪大喊道，旁边壮丁们刷一下放平长矛，指向鸡公山众人。
就在白面狮的长刀将要砍在李信面前时，一对熟铜锏磕飞了他的双刀，“且慢！”
白面狮不可置信的看向三当家，“三哥，你这是弄啥嘞？不是说好要银子的吗？”
众人看见三当家挡路，也纷纷停了下来。
“要银子，但没说要杀人！”
“不杀人怎么要银子？”白面狮懵了。
“那我不管，死了人跟娘娘没法交待”。
白面狮看看飞天豹，又看看李信，嘴里喃喃道：“这么好的机会……”
“立正！”李信看他们不动了，也发一声喊，让壮丁们放下兵器。
“李信，要不这样，你给头领们分些银子，咱们散了吧”，飞天豹对李信说道。
李信看向白面狮：“你杀了几个？”
“老子赶去的时候都杀完了，我能杀几个？要不你现在找几个过来给我杀！”白面狮气道。
李信看向飞天豹，什么话也没说，那意思很明显，杀人才有钱拿，没杀就别想了。
飞天豹一阵头疼，就不该趟这个浑水，他心里想。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红娘子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就出去半天功夫，这是要造反吗？”
“没事，没事”，白面狮笑嘻嘻的说道：“兄弟们跟李公子开个玩笑，兄弟们，玩笑开完了，咱们走吧！”
李信看着他们呼啦啦一瞬间就走个干净，心里松了口气。他连忙回头给汤彩儿使眼色，让她回去，汤彩儿点点头直接溜了。
得把老婆们看紧了，提防这帮孙子下黑手，李信心里暗想。
“李信，你没事吧？”红娘子跑过来关心道。
“没事”，李信朝她笑笑，又看她身后的二当家脸色不太好，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村民的事，哎呀”，红娘子满脸沮丧，“不是给他们传教吗，镇子里的还好说，外面的全躲起来不见人，不是躲在地窖里，就是跑进山里，死活找不到人”。
“这样啊”，李信朝壮丁们摆了摆手，“你们白莲教是怎么个形势？要不你找时间给我说说”。
李信一直以为红娘子是很受劳苦大众欢迎的，红娘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过去常带着兄弟们打家劫舍，开仓放粮，所到之处不说箪食壶浆吧，至少也没有人暗中作对。
从来没遇到倚枫镇这样油盐不进的地方。
镇子里的村民虽然没有对白莲教摆脸色，但只是唯唯诺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却一点亲近的意思都没有。外面的更直接，干脆躲起来不见人，连给你忽悠的机会都没有。
红娘子忙活了几天也没见成效，干脆自己跑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当然，她白跑了一圈。
她白跑是理所应当的，李信在了解白莲教的底细之后终于明白。
白莲教在明朝是一个被官方打击的组织，只能暗中传教，因此也参杂了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鸿儒这一支继承了王森的闻香教，加入了一些烧香拜弥勒佛的仪式，实际上还是白莲教的老一套。
也因为徐鸿儒被朝廷刮了，红娘子他们这些遗老遗少们只能改头换面，起了个新名字“红封教”。
红封教主要的活动区域就在汝阳一带，对这个地区的百姓来说，甚至称得上是自己家的教会。
但实际情形却与想象不同，红封教给汝阳的百姓造成了不小的折磨。
红娘子虽然是红封教的圣女，但红封教的总坛却不是鸡公山，而是另有隐秘处。
这些暗中发展红封教的头头们承认红娘子的地位，毕竟她是徐鸿儒的嫡女，却没有给她什么权力。
而红封教对百姓们有什么要求呢？每个入教的百姓基本上能说成是舍身入教，一旦入教，所有的财产都归红封教所有。
不但如此，入教的百姓还要定期给传头送红包，美其名曰“红封礼”，不给不行，不给的人要被打入地狱受苦受难，而给的人，则会在死后荣登极乐，与其他善男信女们共同享受真空家乡的福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