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光阴似箭
从物理角度认识世界,要从哪里开始呢?
李信从计划对孩子们进行教育开始,就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不能否认李信只是个学渣,考上大学都很勉强,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李信是很喜欢考古系的,可是看了看全国仅有的几个考古系专业所要求的分数,只能默默划走。
所以从一开始,李信就很怕误人子弟。
不过随着与这个世界的人们接触的越多,他的胆子就越发大起来了。
这个世界的知识太贫瘠了。
虽然李信从来到大明也没接触太多的地方,没去过耕读传家的江南,也没去过文风鼎盛的湖广,单从他自己家里的藏书中,他只能领略个大概。
这个大概就是,一点自然科学的基础都没有。
这是一个经验主义盛行的时代,对于杂学中各种勘探,采矿,冶炼,工具制造,机械应用,不是没有,但都是完全的“意会”,不只文字解释刁钻晦涩,连插图都模棱两可。
所以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定义东方世界的物理规则,就从我们开始!
所谓“法天象地”,不能只是说说而已,虽然只是面对一群无知的学生,依然要将基础牢牢扎实。
就从“定义”开始。
大明朝的尺度观念非常复杂,不只是与李信的认知存在巨大差异,他们本身也有着巨大的时间差异和地域差异,就比如一斗米,不同的人去乡下收一斗,收到的重量是不同的。同样的一两银子,在不同店铺,不同税吏手中所计算的火耗也是不同的。
老百姓生活在这样一个以个人喜好来决定生死荣辱的环境中,就如同把生肉放在**的霉菌中。
所以李信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释大明朝的尺度,并且重新定义尺度。
不能只重新定义尺度,因为所有人毕竟还要与外界打交道,但如果全盘接收明朝的尺度,也不利于传播科学思想。
很遗憾李信并不能精确还原出后世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尺度标准,比如一秒,一克,一米。但他首先尽量通过明朝的尺度推导,比如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四刻钟,一刻钟是15分钟。
然后是自己瞎编,自己平均一步的距离缩短一些,再结合食指指甲的长度来定义一厘米的长度,大概为一丈约等于两米五,那么身高七尺,大概是一米七五,身高八尺,大概是两米,比较符合古代的身高标准,毕竟身高八尺的基本没几个。
定义好一米,一千克,一升,一小时,之后就可以找木匠和铁匠研究制作公制刻度,铁尺和铁饼是比较容易做的,只有沙漏费了些力气,需要反复计算。
做好所有的工作,就可以将“法天象地”的观念灌输给学生们了,这一课就叫做“认识世界”。
从这一刻开始,学生们眼中的世界,就不再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不再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而是一千多万平方公里的华夏土地,四万公里的地球周长。
不再是白驹过隙,光阴似箭,而是60秒和24小时。
每一个学生都要学会掌握数据,运用数据。
从这一刻开始,数学不再是加减乘除和二元,三元,四元方程,而是面积,体积,密度,质量,速度,加速度,流量,坐标系,等等数学本身和数学与物理化学相关的应用。
虽然李信早已经把微积分忘的一干二净,但考虑到笛卡尔坐标系就出生在这个时代,以他所掌握的数学知识差不多应该能够应付过去了。
虽然李信很想一次性就把所有知识教给孩子们,但那样并不现实,他还是需要一课一课的教。
而在教书的过程中,他还有机会考验学生们的学习能力,毕竟一样米养百样人,两百多个孩子里面,有几位是要跟他走向巅峰的,李信很期待这一点。
从个人感情角度来说,李信实在不太喜欢给学生们贴标签,毕竟在他的认知当中,每一个人生来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和缺点,只是需要一个好的家庭环境和好的老师来引导。
但现在实在是特殊时期,李信非常需要有知识有能力的帮手,特别是在他的知识体系和道德熏陶培养下的合格人才。
所以那些具有特殊天赋的学生们只能埋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而那些具有超常数学天赋,统筹管理天赋,文字表达天赋,语言表达天赋,甚至是身体素质和毅力超常的学生则脱颖而出,牢牢吸引了李信的眼球。
只几个月功夫,两百多名学生便可以用金字塔形的能力阶梯来划分等级。
而李信为了便于记忆,将这些不同能力的学生以一个字来命名,以此区分他们的学习能力,这些字便是:基,天,优,良,可。
那些“可”以下的学生,意味着他们的记忆力和逻辑理解能力是比较差的,甚至连简单的语言沟通都很难,这也不难理解,有些人可能先天的智力就不高,而还有一些可能是在婴幼儿时期没有什么智力上的教导和开发,导致头脑的发育上没跟上同龄人。
这一类孩子的人数是最多的,甚至超过半数。
这个并不令李信感到意外,毕竟现在老师少而学生多,没有更多的师资能力对所有学生进行深度开发,造成天赋上的浪费是可以理解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群孩子将来一事无成,这一点李信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
以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说,当初在学校时也有成绩更好的同学和成绩更差的同学,那些学习成绩差的,有人具备经商的头脑,有人能吃苦耐劳,有人则具备学习的“后劲”,所以分档是暂时的,以后还有机会翻身。
而那些高于“可”的学生,一共被分为五个档次,最高一档的“基”估计平常人理解不了。
其实这个“基”字意味着“基因突变”。
李信虽然是个学渣,但他对社会有着自己一套固执而又稍稍符合逻辑的认识,这一认识简单来说有点类似于“社会进化论”。
达尔文的“进化论”是生物科学的基石,其中包含基因遗传,基因突变和自然选择这三条线,李信对社会的理解有点类似于这个理论,也就是说一个民族社会的传承中,既包含文明传承,文明突变,也包含历史选择。
以明朝河南这地方的百姓举例,大明屡次三番往这里分封藩王,所有的农民都沦为佃户牛马,不服从管教的农民要么逃走,要么被抹除,两百年下来,百姓的骨子里就刻上了顺从和奸猾两种烙印:要么老老实实做牛做马,要么做个满身小聪明的油滑之人,跟着藩王地主们喝一口汤。
这是历史的选择,历史要求农民们只能做这两种人。
但社会遗传并不会完全的照搬照抄,如果是这样,即使河南有再大的灾难,也不会形成星火燎原之势。
社会遗传中还存在着基因突变的机会,老百姓的骨子里总是会出现不服从管教的因子。
而在对自然科学的学习能力中也存在这种类似的情况,一部分人出于遗传因素,对科学知识很难理解,另外还有一些人,则天生就能快速学习逻辑思维,科学知识。
李信将这些孩子以“基”字命名,他将自己想象成自然选择,引导这些基因突变的孩子们将来成为华夏文明传承的主流。
没错,在李信看来,华夏文明不能与自然科学背道而驰,自然科学也可以成为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教学生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对于士兵的掌握,虽然对陈诚信得过,但士兵不能只听命于他,这一点李信还是有着清醒认识的。
在倚枫镇的棱堡修建好之后,李信把全部士兵分为三队,每队一百人,一队以鸡公山原班人马为主,混进陈诚的士兵和低级统领,带队的则是伤愈之后的二当家徐东江为总旗官,副旗官则是李信原来的什长李贵,四位小旗官则是两名鸡公山头目四当家和五当家,还有两名陈诚手下的小旗葛红日和巴六。
再从陈诚和鸡公山的人马里抽调一些,补充到李信原来的士兵中,组成第二队,总旗官是原来的什长丁二,副旗官则是陈诚的士兵秦孝,小旗官分别是原来两名伍长孙来喜和孙喜旺,加上鸡公山七当家过天龙和陈诚的士兵甘有寿。
陈诚自己的队伍总旗官是他自己,副旗官是李信原来的伍长于福,四名小旗有他自己两名手下,李二九和王富贵,李信原来的伍长吴阿狗,和鸡公山的九当家展翅鹏。
可以说各自的队伍都是以原班人马为主,但也参入了不少沙子,保证每个队伍既保留了战斗力,又有互相监督的效果。
单纯的改制并不足以让所有人死心塌地,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最主要提升战斗力的方式只有拼命训练,还有实战演习。
李信其实并不是战争片的忠实粉丝,他看过的各种跟部队有关的电视剧很有限,能够想到的训练方法也就那么几种。
平日里就是挖沟,跑步,爬地洞,翻高墙,踩独木桥,还有些后仰跳台之类的鸡汤类训练,增进士兵们的信任感。
对抗性训练能操作的空间就很大,因为可以比试。
现在李信最大的倚仗就是粮食还算充足,所以他拿出来的彩头也跟粮食有很大关系:赢者加餐,输者挨饿,末位淘汰,循环清零。
因为没有被选进三百人队伍里的人都被分配到了工匠那边帮闲,而帮闲别说没银子拿,就是吃的饭也没士兵好,所以还是有很多人盼着进入军队里。
建立淘汰机制就会给士兵们增加紧迫感,而以队为单位加上奖惩制度,就会增进队伍的团结精神和互助意识。
总体来说接下来的几个月十分平静,棱堡完工之后军队改制很顺利,倚枫镇的管理除了种地也没什么可操心的,毕竟只是一个小镇。
直到六月,李信接到了镇外的消息,陈奇瑜将河南的流寇们像赶猪一样聚集了起来,眼看就要在关中展开一场大歼灭。
李信知道,河南会消停几个月,想要夺回鸡公山,必须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