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黑子

李信实在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商人能玩得这么花。

就说这个张家口王家，不但给蒙古和满人卖东西，还给官兵和流寇卖东西。

从湖广买来粮食物资，穿越大别山，直接就在河南卖给流寇，帮助流寇把抢劫来的金银财物就地销赃，说过分一点，这些流寇不过是给他们打工的牛马。

都说后世的漂亮国喜欢发战争财，没想到我们古人早就把这些套路玩出花来了。

就是不知道那些皇帝和高官们知不知道这些事，李信估计那些高官们应该是知道的，像洪承畴，卢象升，陈奇瑜，杨嗣昌，孙传庭这些人，肯定都知道那些大商人的存在，可他们没办法，具体是怎么个没有办法，李信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水太深，李信也把握不住。

现在不是适合跟他们起冲突的时候，但那些物资诱惑太大，七十多车的粮食，布匹，铁器，甚至还有桐油和硫磺硝石，财帛动人心，特别是现在正是鸡公山起步的时期，这些物资能给李信省不少事，所以李信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幸好这些易燃易爆物都被封得严严实实，加上李信带领孩子们当手工课制作的简易手榴弹也没太大威力，才没一把火把这些物资都烧掉。

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不过这商队属实专业，所有大车都挂着厚厚的油布，拿火枪都不一定能打穿。

李信可以直接杀掉王向北，来个毁尸灭迹，只要把车夫们都扣下做奴隶，谁也不知道是谁夺了王家的财物。

不过人家这么大能量，早晚能查到，毕竟现在大别山的中心地带只剩他们一家吆五喝六了，这一举动有点多余，所以李信干脆把他给放了。

不过放他走之前李信也跟他说了清楚，之所以把他财物扣下来了，是因为他们主动进攻，是对他们的罚款。

将来他们王家依旧可以走大别山商路，税费不变，依旧是三成。

要是他们王家不服气也可以拉起队伍过来练练，反正鸡公山不过是强盗窝，他们王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王向北千恩万谢的走了，李信还给他配了两个随从帮他扛些物资，别饿死在半道上。

说起来李信来到这个世界，除了第一个仇人周德发，不管是敌人还是路人，其实还没特别嗜杀过，就是对鸡公山头目起了必杀之心，这也算另一种窝里横了。

因为他也没受过这个时代敌人的气，来到这里他一直小心翼翼，就连在鸡公山立足了也没起什么大名字。

反而起了个让人一看就轻视到骨子里的“鸡公山痒痒挠”。

他的造反哲学还是一种默默发展，扮猪不吃老虎的模式，最好是吃到头顶天，脚踩地，也不用打架，一个翻身就把老虎压死那种。

不过他对内部团结格外重视，他不会允许从上到下有一点点不和谐的因素，有矛盾可以，但必须及时解决。

不管船大船小，必须往同一个方向用力，否则历史的车轮将会把李信推往他不喜欢的方向。

因为这种思想和情绪，当他看到他的学生们被欺负时就格外的愤怒。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半大小子，鸡公山的老人都叫他黑子。

他是红娘子掌舵时收留的孤儿之一，跟着红娘子学了些江湖把式，因为人机灵，在鸡公山混的很开。

红娘子去找李信晦气的时候他们这些孤儿都留在鸡公山，流寇占领鸡公山时他们都跑进山里村民家里躲避，这次李信带着鸡公山的人回来，这些孤儿也陆续回到鸡公山，依旧跟着红娘子混。

李信起初并不在意，也没要求他们跟着学堂里的学生一起学习，毕竟红娘子没有主动提出来，他和红娘子虽然一起吃饭，但关系上还处在冷战期，李信想等关系缓和以后再提这件事。

谁知李信没提，黑子这群孤儿却闹起事来，可能是因为李信杀了几个鸡公山头目，这些小孩对他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

还趁学生们自由活动的时候跑去抢学生们的东西吃。

李信对孩子们一向是很大方的，不但吃的好，还经常搜罗一些水果糖果什么的定时分发给他们，补充一些格外的能量，以此缓解学生们的辛苦课业。

就是看到了这一点，黑子带着四个跟班经常堵在学堂外的林边，向学生们抢东西，胆子小的学生要什么给什么，胆子大的稍有不满，就被他们拳打脚踢。

李信起初是没注意到的，直到有一天无意中撞见，他看见黑子他们几个把王香和几个女生堵在路口，向他们讨要零食。

王香这丫头野，不像其他人那么好说话，没说几句就推攘起来，接着王香就大喊大叫，这才把李信给惊动。

李信并没有立刻赶过去阻止，而是站在远处观察所有人。

黑子他们几个抢东西的时候，除了那些被围堵的学生，其实还有很多人在远处围观，但大家都是一脸戚戚焉的表情，甚至还有人被吓得低头疾走，远远就绕开。

黑子属于在这群孩子里年纪比较大的，甚至已经算半个成年人了，即使王香作为一个女生，本来应该比男生发育更早，还是比黑子矮了一个头，更别提其他孩子。

最后的结局是黑子把王香一把推倒在地，从她怀里抢下了中午刚发的糖霜，这是李信从王家车队中翻出来的。

王香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崩溃大哭，而是满脸愤恨的威胁黑子：“等我告诉先生，他一定会收拾你！”

黑子满脸无所谓的表情：“你去告吧，红娘子是李信的老婆，她会帮我说话，嘿嘿”。

王香听到这里更气了，她一直都对李信要娶红娘子很反感，一时竟比被抢了东西还生气，也不说话，只坐在地上生闷气。

黑子的跟班看见李信吓了一跳，赶紧拽了拽黑子小声提醒。

黑子看见李信，心里也一突突，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嬉皮笑脸，很有江湖气的远远朝李信一拱手，故意扯开嗓门大喊：“见过李先生！”

李信也没吱声，就是朝那边点点头，也不知是朝学生们点头，还是朝黑子他们点头。

众学生见李信对欺负人的黑子没有什么表示，脸色都暗淡了几分。

黑子朝学生们得意得扫了一眼，领着跟班们大摇大摆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