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清观

李信只纠结了一刻钟就决定计划不变，继续往光州方向进发。

卢象升那边估计有几万人，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李信不记得卢象升还有骑兵，也就是说，只要李信不跟他正面打，卢象升拿他没办法。

李信现在不过是条小船，想往哪开就往哪开，特别是大别山里，只要他一钻进去，谁也别想把他赶出来。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鸡公山的老巢可能被捣毁，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没开始基建，水泥和钢铁还处在试验生产阶段，工艺流程和原料配比还没定型，只要外聘的几个匠人还在，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另起炉灶，只要带着粮食，完全可以在大别山里跟卢象升打游击，一直拖到他们崩溃为止。

这就是山区根据地的优势。

只要李信能够按照预定计划，在卢象升追过来之前把怀安王和河阳王给劫了，卢象升完全拿他没办法。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不能被卢象升堵的太久，因为崇王那里刮来的银子是暂时存放在倚枫镇，没有李信坐镇，那边前途未卜。

虽然王安把女儿交给李信教导，既是一种表忠心，也是一种人质，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也不敢保证时间久了有没有变故。

光州是汝宁府东南乃至整个河南东南最繁华的州城，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原与苏越交汇之地，商贸繁华，人才辈出。

虽然如今大明朝的经济中心在江南和湖广，但由于交通着河南南下的第二条大路，这里依旧繁华堪比汝阳城。

由于天灾及流寇的关系，这些年整个河南残破了很多，但光州始终屹立不倒，这要得益于从正德年间开始修建的古城。

光州古城高三丈，城壕深九尺，虽然称不上天堑，但应付流寇是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有人早就打通了关节，李信是一点能进这座州城的自信都没有。

潢川河穿城而过，在南城蓄水成湖，大约有两里见方，这里是光州城最繁华的商业区，还有依山而建的城隍庙，观音寺，三清观，三才宫，夫子庙，可谓人文鼎盛。

李信的目的地就是三清观，牛金星跟这座道观的一些道士有些交情，说动了他们共襄盛举。

有时候李信也摸不准牛金星这人到底什么实力，说他是及时雨一般的人物吧，他总是神神叨叨的，说他是仙风道骨吧，他又一身的江湖气。

可能是由于李信是穿越来的，对他那套“十八子主神器”的理论完全不感冒，因此也就对他的实力没什么特别高深的认知。

如果拿那套理论去忽悠大明的这些愚人，可能还是有些作用的。

怀安王朱由扎有个大爱好就是沉迷修仙不能自拔。

很多有名的人物也有这个爱好，比如说嘉靖帝，比如说贾宝玉他爹。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眼睛里只有功德和法力，对世间一切其他事物都不感兴趣，什么美女儿子，什么财富荣华，在长生不老面前都是浮云。

但是如果你以为怀安王把家业都败光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有个非常厉害的老婆，怀安王妃邓氏。

邓氏出自商城有名的世家大族，虽然在有明一朝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她祖上的名人你肯定听说过，就是三国时期的邓艾。

到了邓氏这一辈，有几个表哥跑去扬州经商，在徽商中还小有名气，而她自己则经过家族运作，嫁入了朱家吃皇粮。

在迎娶邓氏之前，朱由扎是个很没远见的人，对经营产业完全提不起兴趣，仗着跟朱由贵是宗亲的关系，整天跟着他混吃混喝。

娶到了邓氏，一切都变了，邓氏一方面通过崇王妃给崇王吹枕头风，要求崇王看在宗亲的情分上给朱由扎铺路，在受封怀安王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另一方面，她又买通京城宗人府的关节，给怀安王置换产业，把封地迁到了光州。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十几年经营下来，现在光州城的粮食，布匹，食盐，中药各行业最少有三成都是怀安王府的产业，更不要说趁着天灾**明里暗里搜罗的地契房契。

而邓氏的娘家也在商城拔地而起，一跃成为整个商城最大的豪族，他们的实力主要体现在河南往东南的商路上。

中原与江南之间，自古以来就是各国各族各势力必争之地，商路也是如此，晋商，徽商，洞庭商帮，龙游商帮，江右商帮，全部都在这一地区有着不俗的实力。

邓氏的娘家能在这条商路上牢牢占据一席之地，可见怀安王府的能量已经被邓氏充分调动和挖掘。

可惜在这个年代，再强的女人也很难翻出什么大浪，怀安王不是世袭藩王，没了朱由扎，汝宁府的势力必将重新洗牌，邓氏只能坐吃山空。

这就是弱点。

正月初一这天，怀安王朱由扎一大早就摆出隆重的排场，带着全家人来到三清观祈祥。

河南今冬实在寒冷，年三十的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即使怀安王府游街有可能抛些铜钱肉干之类的年货，街上除了乞丐也没多少百姓。

真正需要施舍的百姓，一场雪下来就会冻死不少。

王府队伍浩浩荡荡两百多人，除了亲眷，府上的管事，仆役，护院，还有很多是王妃手底下的掌柜，账房，也趁着这个机会凑趣，向怀安王府卖乖讨好。

三清观中门大开，观主益阳上人亲自出来迎接，将怀安王夫妇及子女迎到中殿，其他人自有各级道士引路迎接。

怀安王的样貌颇有一些朱家先祖的风范，身材高大修长，一身合身道袍，云鬓长须，不管他的道行如何，这个身装扮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王妃则是蜀锦比甲配一条湖绸褶裙，外披一条白狐裘披风，淡妆素裹，不缀金银。她的气质清冷沉静，加上身量不高，少了几分雍容，却多了几分柔弱，完全看不出是整个光州翻云覆雨的女人，与怀安王站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朱由扎的女儿。

“一柱真香本自然，二主真香福寿长，三柱真香法华生……”

益阳上人临时客串知客道人，恭恭敬敬陪怀安王夫妇敬祷三柱清香给三清祖师。

三清宫每年一多半的收入都来自朱由扎的捐赐，这么大的金主驾临，并不需要搞得多么富丽堂皇，只要装扮出仙家风范，最高深的道法往往来自于最简单的仪式。

拜完三清，怀安王夫妇便来到知法堂，准备聆听益阳上人讲经。

今日的益阳上人与往日有些不同，鹤发童颜的他平日里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今日却面色红润，精神异常，在道台上讲起经文来声如洪钟，飘尘出逸。

不多时，朱由扎就听得入迷，摇头晃脑得样子颇有几分痴态，邓氏虽然不信什么神佛，却也并不讨厌，左右是个出风头的仪式，她也坦然接受。

就在益阳真人讲到“攒簇五行，和合四象，龙吟虎啸，夫唱妇随，玉鼎汤煎，金炉火炽，始得玄珠成象，太乙归真”，把邓氏讲的面红耳赤时，异变陡生。

益阳真人的身后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接着一道巨大的身影映照在他的身后，幻化出三清祖师的模样。

“啊！祖师爷显灵啦”，远观的众三清弟子齐齐朝益阳真人拜了下去。

怀安王夫妇也震惊异常，双双愣在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