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破

庙内醒着的人面面相觑，又不敢开口询问，只能将话憋在肚子里。

林志学缓过神来，见蚂蚁群陆陆续续撤离了此地，张了张嘴，还是把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给咽了回去。

中年男子视线停留在小道士的身上良久，才移开来，继续闭目养神。

破庙内逐渐没了声，只留有火堆灼烧的噼啪声响。

黑夜已深，阵阵呼噜声。

林志学自知身体状况，犹如风中残烛，片刻就熄灭，困意如惊涛骇浪般奔涌上来。

现在既然无事，那该休息了，倒地闭上眼睛，瞬间便睡了过去。

虎君于山庙之外踌躇不前，本想唤先前相助的恩公出来，琢磨片刻，考虑到庙内有人在，还是选择先回了洞穴。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张开虎嘴，妖丹收纳于腹内的一处容袋，意念一动，拳头大小的巨蟒妖丹吐纳而出，落于地面，随即以利齿咬住妖丹，用力一啃，咬得粉碎，吞入腹内。

一股猛烈的妖气于腹内丹田处涌上来，所幸早就做好了准备，为防止妖气四处泄露，全身心专注于此。

直至光亮从外射入洞穴，天色渐亮之时。

虎君终于是如愿以偿突破了体内的桎梏，仿若最外层的锁链逐渐崩溃瓦解，迎来到了全新的境界。

与修士的境界划分相对应，是为通灵境界，但实际来看会更强。

睁开浑圆的双目，一缕金光闪过，抖落掉身上褪去的皮，将虎皮吸入腹内的容袋保管。

随即检查着体内的变化，骨骼比以往更坚硬，皮质也更有韧性，即使是施了法的兵器，也难以捅入进去。

原本两条尾巴，其中一条颜色灰暗，没有花纹，现在变得与另一条相同。

趁天色未完全明亮，虎君奔至附近的潭水，跳跃下去，洗尽浑身的污垢，斑纹肤色比以往更加鲜亮无比。

自从突破了瓶颈后，虎君对于横岭山的掌控更为精细了，赫然像是拥有了山神的权柄一般。

甚至连山里的大风吹向虎君的躯干，都变得更加轻盈。

唯一让虎君感到可惜的是，还无法结成人躯，傲游于天地之间，如今还只能窝在深山之中。

山庙内的凡人尚未离去，却也差不多了，内心有很多的想法，希望能与道长多些交流。

山庙之外，清脆的鸟叫声响动，甚至有山鸡鸣叫，引得庙内的人纷纷醒了过来。

李云舒缓缓收功，在外面无法完全投入心神修炼，也就只好修以观想法，至今还只凝聚出形，还未凝出神态来。

顿时察觉到庙外有虎君的气息，若隐若现的，看来是有事找他。

李云舒沉吟片刻，还是选择出去见一见，反正现在时间还算充裕，不急着赶路至平安镇。

周围的噪音，使得林志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只是身体的亏空，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见道长出了破庙，以为要继续赶路，不顾虚弱亏空的身体，连忙起身，推开了大门。

“道长，多谢。”

“不必谢我，举手之劳。”

见李云舒头也不回，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不见踪迹。

林志学很想出声告之心中所想，欲要拜入道门，只是想起家中的老父老母，又给按捺了下去。

忽的，前方飘来了一张黄色符箓，伸出手来，正落于掌心处。

耳边传来了道长的话语。

“你与小道有缘，观你气息薄弱，内身亏虚，容易遭受鬼怪侵体，故传平安符保身，速速离去，莫要在此山逗留。”

言尽于此，扑通一声。

林志学将平安符箓收入袖内，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额头的中央淤青，似要溅出血来，匆匆下山而去。

中年男子自是瞧见了这一幕，想起了道士的劝告，面容陷入沉思，万分纠结，最后还是坚定了想法，带着圆脸姑娘出了破庙。

李云舒捕捉到虎君的气息，越靠近越没有听到虫类鸟类的鸣叫，显得异常的清静。

昨天去得快，回得也快，并没有看清巨虎的模样。

朝前拨开遮挡的枝干，上前一看，巨虎慵懒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花纹亮丽，毛发柔顺，尾巴较为特殊，分有两尾，形态相似。

虎君站立起来，神情似讨好，嘴巴微动，“不知道长可为我解惑一二？”

李云舒想了想，“有话尽管问，小道若是知道，定会有所解答。”

虎君暗自松了口气，本以为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想不到道士这么好说话，实乃吾之机缘所在。

意念一动，草木枝干弯折编制成座椅模样，伸了伸虎掌，示意道士坐下。

李云舒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还别说坐着感觉挺不错的，还挺结实的。

虎君想起以往的苦修，忍不住急躁起来，又想到道长所在，按捺下来。

“道长，不瞒你说，本君自诞生开了灵慧之后，起初境界如破竹之势，进展飞速，而后放缓下来，修行了百余载之久五法无依，绞尽了万般主意，才触碰至瓶颈，寸步难行。”

“还请道长能指点一二，本君感激不尽，日后若有吩咐，定会有所回应。”

态度虔诚，不敢大声言语，甚至还不敢露出尖锐的利齿，这关乎至修行根本之大事，困惑许久，由不得它不慎重对待。

毕竟修行之法在各门各派当中，皆是会隐蔽下去，防止从而被撬开道法跟脚，乃是忌讳之一。

更别说飞禽走兽之属，大多数更是于无数岁月中苦苦寻找大道，但凡有了一点成果，那就是实力提高的一部分，不会轻易告之同为竞争关系的妖怪。

所以虎君态度小心翼翼，生怕恼了道长，它只求对方有所指点。

当初，若非有那名教书先生，并不在意它身为妖的身份，反而是有教无类，耐心地教导。

这才使得虎君对于人族有所向往，会言人语，更是不会出手伤人，一旦有人落难，还会出手救下。

李云舒惊讶于虎君这一口流利的北皓洲官话，且讲话文绉绉的，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所教。

既然如此，本就是有缘，也就不再推脱。

“谈不上指点，交流即可。”

“小道观虎君身上并无膻气，想必从未食过人，可是却有腥气环身，定是吸了人之精气，食久易上瘾，导致精进有余突破不能。”

虎君瞪大了浑圆的双目，语气略显迫切道：“道长所说极是，还请问道长可有补救之法？”

随即两只虎掌合什，左右摇晃着。

青衫道士的衣角被轻风吹拂摆动，晒然一笑，细细斟酌道：

“补救之法对君下来说，倒也不难，问题的根源并非在于**气之上，修行修行，追究到底，一切重在于行，立足当下，脚踏实地，莫要想着找捷径而来。”

“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君下并不欠缺对于大道的追求，而是缺少了沉静下来的心，苦闷的修行容易急躁，就且切记收心。”

虎君听闻，来回迈步，眉头紧锁，而后又放松伸展开，细细思量着话语，似有所获，眉目之间，仿若有光。

突然，身体上仰，立起躯干，作以人直立之状，虎掌相交，朝青衫道士拜了拜。

“今道长解本君之惑，昨夜相助所致境界突破，此乃恩上加恩，本君没齿难忘，今后一旦有吩咐，不敢推辞。”

“虎君客气了，既然事已了，暂且就此作罢，小道还有事要做，先行去也。”

话音刚落，青衫道士便迅速化作光气，下山而去。

白雾渐起，虎君的身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