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柔柔之意
“秋盈妹妹,你在里面吗?”灵华敲敲原秋盈的房门,然而房门没有锁,轻轻一点力气就推开一道缝隙。
灵华推开门,脑海中倏然闪过原秋盈一身鹅黄缕衣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画面。
她慌忙跑进屋里,却见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片刻功夫后,原秋盈抱着一盆满是乱枝的花走进屋内。她看到灵华时呆愣了一瞬,转而被欣喜代替:“你还愿来见我?”
灵华对她点点头,开门见山问道:“听闻你要与初启阳和离?”
原秋盈眼中的喜悦不见了,转身放下手中的花:“是,我要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与他和离,方能解脱。”
“为何是现在?是因为振儿吗?”灵华观察着原秋盈的表情,“为了你想要的生活,你可以放弃许多看似不重要的事情,这值得吗?”
原秋盈深深看着灵华:“你在替我惋惜?”
原秋盈真心实意道:“大可不必这样想,我能抛弃的事,定是妨碍了我的人生。正如你所言,振儿只是个契机罢了,通过振儿的事提出和离顺理成章,不必再废那些口舌。”
灵华一副颇为理解的模样,继续试探:“听闻你还要把那小妾赶走,我曾听到她在骂自己的孩子,看起来不太好相与,若她不愿,你要怎样做?”
“她啊,成不了什么大事。”原秋盈拿出剪刀给花修剪枝叶,“她是青楼女子,来原家无依无靠,只依靠着初启阳养活。
我若把初启阳撵出去,便断了他们的财路,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从此一别两宽,这就是最好的生活。”
“那柔柔呢?你也不喜欢她吗?”灵华走来一起看那盆花。
这花被风吹日晒却没有好好打理,已经萎靡枯黄了。
“柔柔?”原秋盈眼中闪过一丝温情又马上消失了,她低头摘掉干枯的花瓣,“她愿意去哪就去哪吧。”
“你似乎不讨厌她。”灵华端详着她的神情。
原秋盈用力剪下多余的花枝:“柔柔就是个与我无关的孩子,她不阻碍我的生活,甚至有点可怜。
她与她娘在原家过得谨小慎微,明明可以倚仗初启阳横行霸道却恨不得大家都看不见她,当真奇怪。
她也是个孤独的孩子,没有朋友,没有关爱,只有浑身的泥点子。我不想见到她,她让人心情不好。”
怕是看到了柔柔便想起了自己吧……
灵华沉默了,看来从她这里问不出关于江邈的信息。
从今日所见可知,柔柔与江邈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她似乎作为眼线为江邈提供婴孩的消息。
那么,江邈就是她们口中的“杀婴狂魔”吗?
而柔柔又为何与江邈搭上线?
若江邈真的是杀死翠桔之子和振儿的凶手,那他应该对原府有所了解,不应像在鉴心镜中看到那般生疏摸索。
灵华看向原秋盈,她用了心计想将这凶手引来,当真就如她所言什么都不知情吗?
灵华冷不丁问道:“秋盈妹妹,你可否知道一个浑身油味的人?”
“油味?”原秋盈眸子里一片茫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忽而一亮,“翠桔和柔柔身上都有过油味,还有发现药丸那天在库房也有一股……”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她一下回过神来,看向灵华的眼神带着些许赞赏钦佩:“你当真查到什么了?”
灵华却对原秋盈的反应感到吃惊:“你希望我找到凶手?”
“当然,因为我并不畏惧什么。”她放下剪刀,将灵华手中的花拿起来戴到自己的头上:“找到凶手,我依旧是经历丧子之痛的可怜人。况且我与你坦白的这些事,无凭无据,谁能奈我何?”
“有时也不知你清醒还是糊涂。”灵华摇摇头,坦言道,“我想去你发现药丸的库房看看。”
原秋盈似乎很有兴致:“好,我与你一同去。”
正当动身之时,房门被一脚踹开,一男子拖着一名纤长女子迈入房中,上来便将桌子掀翻,花盆中的泥土与花瓣散落一地。
“你好卑鄙!”男子正是初启阳,他指着原秋盈鼻尖,“和离不成就要拉我的女儿陪葬吗?!快说柔柔去哪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原秋盈捂住耳朵,瑟缩着藏到灵华身后,浑身发抖:“我不知道她在哪……”
初启阳这才看见灵华的存在,换脸般对灵华笑意盈盈:“贵客见笑了,这是我们的家事,您先请回吧。”
灵华挡在原秋盈身前:“我是秋盈的朋友,想动她,你要先问过我。”
“好啊,是你自己找打!”初启阳抬手便要打,灵华见势指尖已凝聚灵力,只待将他击倒。
“别打!初郎别打!”小妾蒲柳腰肢扑到初启阳身侧,用尽力气拉着他向外走,“柔柔本性贪玩,兴许马上便回来了,我们走吧。”
初启阳甩开女子:“走?我的血脉怎能让这样的人迫害?”
小妾似是越发无地自容,拽着男子不撒手。拉拉扯扯间,初启阳终不耐烦,一脚将她踹开,抬手便要打去。
“你别打我娘!”一个矮矮身影从腿间穿出来护在女子身前,对着有自己两个高的男人大喊,“你不许动我娘!”
“柔柔?”初启阳面带惊讶,“你会说话?”
柔柔只瞪着初启阳,连嘴唇都在用力。
看着眼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儿,他一把扒开柔柔:“你是我的女儿,还敢忤逆我?”
“我才不是你的女儿!你不是我爹!”柔柔哭喊道,“娘,你不是说要攒钱离开这里去找我亲爹吗?为什么还不走?”
女子慌张捂住柔柔的嘴,可她的话如惊涛骇浪掀翻了屋里所有人的心。
灵华忽而明白为何小妾不准柔柔说话了。心思单纯的孩子,嘴又这么快,怕是难有好日子过。
果然,初启阳就要对她们母女二人发难。
灵华有些心累,这些糟烂的事情她并不想管,但柔柔却是一条追查的线索,她不能让柔柔出事。
她将聚起的灵力如袖剑射入初启阳的太阳穴,男子闷哼一声瘫软倒地。
柔柔害怕地抱着小妾滴滴答答落下泪珠:“阿娘,吓死我了……”
“还是柔柔勇敢。”小妾亦是泪满眼眶,用拇指为柔柔擦掉泪水,温柔地摸上她的喉咙,“你的嗓子怎么好了?”
柔柔闻言如芒刺背,不敢直视小妾,哆哆嗦嗦地跑到了原秋盈身边。
原秋盈见初启阳突如其来晕倒在地,惊异地瞥了眼灵华,又护住柔柔:“秦玉筝,你想做什么?”
小妾看着柔柔躲藏在别人身后胆怯的模样,垂首捂住胸口,低笑道:“我汲汲营营,小心翼翼,这些年尽力做个空气一般的人,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别人怀里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柔柔当真不是初启阳的孩子?”原秋盈几步上前拉住秦玉筝,眼里尽是期待。
秦玉筝缓缓站起身,她读懂了原秋盈眼里的欣喜与嘲笑:“柔柔当然不是他的,是我与别人的孩子。是他要强娶我,于是在嫁他之前,我便与情郎有了柔柔。
他要我难受,我也不甘心当个傻子。白白给他一个孩子养这许多年,也算是给他的恩德了。”
原秋盈闻言狂笑不止:“原来你,你也是一样!早知如此,我就与你一道了!”
“这倒不必。”秦玉筝冷眼看眼前的女子,微微躬身,“原小姐若愿意赏我们一些路费,我与柔柔可以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们面前。”
“可以。”原秋盈本就打算将她们放走,不假思索地拿出一袋子钱递给秦玉筝,“路上小心。”
“不行!我还要去找江邈哥哥呢!”柔柔突然急切道,“我与江邈哥哥约好了的,不可以食言!”
“江邈,江邈,你怎就知道江邈?娘就不重要吗?你是想留在这里被打死吗?”秦玉筝虽生气却从未大声言语过,即使如此仍嗓音糯糯,“你的嗓子就是他医好的?”
柔柔点点头:“是江邈哥哥用手给我摸好的。”
原秋盈闻言震惊地看向柔柔:“摸?”
柔柔急忙边比划边解释:“就是这样,碰一碰。”
灵华最是清楚发生了什么,她抢在秦玉筝开口前说道:“既然如此,秦姑娘不如先出府安置,正好县衙的人已经撤走,是出府的好时机。
柔柔便留在我房里,明日由我带着她去找江邈。我知秦姑娘深居简出,但到底也曾是原府的人,免不得大街上有人能认出,还是少出行方能安全。”
秦玉筝权衡了片刻,又看了柔柔一眼:“也好,我今夜便出府,一般我会住在‘河畔酒家’,你来此处找我便可。”
灵华看向原秋盈:“我先将柔柔带回房里,等我片刻。”
说完领着柔柔走出门去,到了拱门外的野草丛处瞬间消失,下一秒已经回到了自己房内。
恒古正百无聊赖看着鉴心镜,察觉熟悉的灵力波动立即转头看去,却见灵华领着女童笑眯眯地看着他:“恒古啊,给你一个提前当爹的机会,你可喜欢?”
恒古幽怨地牵过女童的手:“我说的是在这里等你,怎么换成小孩了。”
“晚上回来陪你。”灵华拍拍恒古的脑袋,“你现在就是我最重要的后盾,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恒古乖乖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做爹的。”
柔柔偷偷看了恒古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灵华与原秋盈站在库房门口。
原秋盈手中的一串钥匙叮当作响,她打开有些生锈的锁头,“吱呀”一声推开木门。
“就是这,当时这里散落着一堆药丸,旁边还有些炸物的残渣。”原秋盈指着一个约有半人高的木箱说道,“当时我打扫得很干净,怕是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灵华的眼睛打量了一圈,木箱左边不远处便是窗户,虽然上了木栓,但看起来一推就落。
她将手指放在木箱上,汇聚部分灵力于指尖,一些残影浮现在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