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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久别重逢,一人似乎都不知该说什么,维持了片刻的静默。

萧寻初不太擅长应对这样安静的场合,尤其墙对面还是久别的谢知秋。

他不自觉地用浆糊笔的后端搔了搔头发,烦恼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才能不要给谢知秋留下坏的印象。

但这时,反是谢知秋率先开口了

“雀儿或许不久就会回来,时间紧迫,我们见一面如何”

萧寻初回神。

以他和谢知秋两人的情况,现下见一面明显是很有必要的。

他当即应道“好,哪里见”

谢知秋对这个后院显然比他更了解,且已有主意“你走后面那条小路,后面有个偏院。师父搬走后,这个院子应当暂时不会有人过来,比较安全,且它出口多,可有退路。我从侧面绕进去,须臾便到。”

“啊、噢,好。”

萧寻初答应下来,但同时又忽然紧张。

他与谢小姐虽然通信过很长一段时间,但真正面对面说话却只有初次见面那一次。

如今见面,岂不是要单独相处

不过眼下顾虑不了这么多了。

萧寻初也知道雀儿随时都会回来找她的小姐,时间有限,耽搁不得,于是迅速往谢知秋所说之处赶去。

片刻后。

相隔多年,谢知秋与萧寻初一人,终于再度碰了面。

而这一见,两人当即一同顿住,萧寻初更是发懵

萧寻初本以为,他和谢知秋扎扎实实地换了身体,他很可能会以谢知秋的视角看到自己的身体跑过来。

但,真实情况与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山色空濛,天色将阴未阴。

漫天升起的孔明灯下。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清傲的少女。

是谢知秋。

没错,他看到的是谢知秋。

他确实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可是与此同时,他眼中看到的,好像又是谢知秋。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他和谢知秋应该都很清楚自己在对方的身体里、很清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身体,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头上摔破了,才勉强止血。

可是他眼中实际看见的,却是谢知秋的容颜、谢知秋的身形,完全的窈窕少女模样。

与当年不同,如今的谢知秋已过及笄之年,褪去小女孩的稚嫩后,她身段逐渐成形,容颜亦日益显出锋芒。

眼前的谢知秋,在女子中大约算中等个子,她并不是太高,但背脊挺得笔直,看上去便比一般人更为挺拔修长。

她坚定地站着,少女年华,容颜清美,一双乌眸沉静幽然,人如雪中傲梅,低调不显,却在霜雪中绽放,寒霜折不弯其脊梁。

萧寻初本想着看看自己的脸也算不了多大事,顶多就是情况诡异一点。

万万没想到这情况比他想得还怪异得多,他反倒猝不及防地正面见到了已过及笄之年的谢知秋。

他自觉失礼,先一步转开视线,免得冒犯。

他不觉得女孩子被人看到脸就是什么失节的事,但这不意味着他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牢记网址:1自己就可以仗着这点道理随便乱看了。

万一对方介意呢万一因为他草率的行为,给对方惹了什么麻烦呢

不过,凭借先前那一眼,他也发觉谢知秋身上的衣着似乎有些古怪。

那既不是两人交换时她本该穿在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两人初见时谢知秋穿过的衣裳,而是一身利落的素衫红裙,款式奇特,裙裳并未盖脚,只与男子的下摆长度相似,活动方便,像个读书人,却衬得她眼底盛气逼人。

这好像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衣裳。

而这件衣裳的样式,也泄露出一个线索

他们眼中所见,并非外人所见的客观事实。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本质

因为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所以眼中看到的也是对方本质的模样

当萧寻初还有些惶恐的时候,谢知秋一顿,已从短促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似是掌握了状况。

她想了想,下定论道“看来即使见面,也不会自然换回来。”

这是意料之中的。

她之前确实有“或许见了面两人就能换回去”的念头,但她内心也清楚这只是一厢情愿的乐观愿望,能实现的可能性很小。

萧寻初听到谢小姐说话,也回了神。

他忙分享自己的想法“我醒来时,经你身边侍女提醒,看到了你戴的姻缘石。

“其实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手里也凑巧握着一块材质一致的石头,不过我和师兄弟们不管它叫姻缘石,就根据颜色叫黑石。

“如果没猜错,我们之所以会遇上这种奇事,多半与这石头有关。”

谢知秋颔首,表示同意。

其实不必萧寻初说,光是两人交换前她遇到姻缘石发烫这种异象,就足够她怀疑那破石头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萧寻初问。

“”

谢知秋没有回答。

遇到这种违反常识的事,两人都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现实。

哪怕思维敏捷如谢知秋,这时头脑也有些空。

万幸她最大的优势,不是聪明,而是冷静。

这时她逼迫自己沉静下来,将精力放在最紧要的事上。

“石头的事先放一边。”

她说。

既然两人没能一见面就换回去,就说明这不是一时能解决的问题,继续纠缠、责怪石头也无济于事,那无异于浪费宝贵的见面时间。

谢知秋问“你代替我见两位师父,中间可有露馅”

“李师母有感到我性格和你有点不一样但总体应该没露馅”

萧寻初回答。

他的确感觉扮演谢知秋,无异于蛛丝行步,但好在一般人想不到灵魂交换这种事,稍有破绽,也不会立即出问题。

谢知秋颔首“很好。”

她说“我们一时半会儿换不回去,这种事以后不会少。现在,比起其他事,我们最优先的应该是了解对方的事,这样以对方的身份生活,才不容易露出破绽。”

而他们许久没有联络,对彼此的现状几乎一无所知。

萧寻初明白过来,当即同意。

谢知秋回忆了一下,抛砖引玉“我记得你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位兄长。”

萧寻初听到谢知秋如此清晰地说出他家里的情况,反而愣了愣。

谢知秋之所以知道,当然是因为他以前在信中提过,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信的字数受限,也没聊过几句,没想到谢知秋还能记得。

不过她本就聪慧,想来是记忆力超群。

萧寻初回答“对,但我现在独居山中,几乎和家里断绝关系。除了我以前的随侍五谷偶尔还会上山,与外人没有接触,也没有人会管我,你不太用担心这些。”

谢知秋之前猜也是这样,萧寻初此前如此离群索居,她短期内扮演萧寻初,应该比萧寻初扮演她要容易得多。

不过保险起见,谢知秋还是追问了一句“那你刚才说的师兄弟是”

听到这个问题,萧寻初下意识地想回避。

他简明扼要地道“师父去世以后,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弟都下山了应该不会再回来。师父的墓就在草庐后面不远,你若是有空,可以偶尔帮我上柱香。”

这就是不会有影响的意思了。

为他去世的师父上香这点小要求,谢知秋自然答应。

只是,萧寻初提起师兄弟的态度令人在意,他口中的师兄弟全下了山似乎也不太正常。

谢知秋多看了他一眼,但碍于时间,来不及多问。

萧寻初这里居然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谢知秋。

谢知秋一顿,道“我家中人很多,你最好拿笔记一下。”

萧寻初之前在做孔明灯,赶来的时候正好拿着浆糊笔和毛笔没放下,闻言,他当即撩起袖管,跟随谢知秋的叙述,直接往自己手腕上写字

谢知秋道“我家中现有五口人,除我之外,有祖母、父母还有妹妹。

“祖母娘家姓曾,她本名单字一个莲;父亲谢望麟,字天盼;母亲温氏,名解语;还有我妹妹,名唤知满,年十一,与我关系亲近,可能会经常去找你,你可以备点东西给她吃。

“我身边的小丫鬟名叫雀儿,她早上会来为我梳头更衣,她年纪小且性子单纯,你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太清楚或者忘记,可以委婉地向她打听。”

萧寻初落笔如风,只记关键,几乎谢知秋语落时刻,他亦同时写完。

谢知秋觉得这些信息萧寻初未必都用得到,但提一句总比完全不说好,以防万一。

随后,她稍作停顿,主动说“还有一件事,恐怕会比较麻烦,我必须得对你说一声。”

“什么”

“我现在正在议亲的时期,祖母与父亲那边催得很紧,他们可能会经常提起。”

萧寻初的头脑空了一瞬,笔尖悬空。

他没有抬头,口中有些不知味,但表面尽力没有表现出来,只问“这我好像从甄先生那里听说了一些是要和秦皓,是吗”

谢知秋略显惊讶“师父提了这个”

“嗯。”

萧寻初仍低着头。

“听说你们两家是世交,你们一人还是青梅竹马。”

谢知秋并未否认“算是。”萧寻初问“所以,若是遇上秦皓,我该如何应对需要代你对他友善一些吗”

“不必。”

谢知秋回答。

她稍作斟酌,详细解释道“其实之前,我与祖母定下一年之约。

“秦皓目前可能确实对我有点好感,我家人也都很满意他。

“但我另有理想,也对他无意。

“我本不想这么快定下来,但家中见我年龄渐长,颇为着急。在权衡之下,我便与祖母约定,若是明年春闱以后,我的想法还是难有起色,就听从家里的安排,开始议亲。

“若是秦皓那时还对我有意,我便答应与秦皓的亲事;如果秦皓那时已经改变主意,我便另择他人完成终身大事。”

“”

这事情的发展的确超出了萧寻初的意料,而且的确非常麻烦。

但不知为何,在得知谢知秋对秦皓无意后,他并未觉得很难办,反而心情比刚才好了一点。

他问“那我该”

谢知秋理智地回答“以你我当下的情况,此约定定然不能再履行。

“若不然,如果你我一年后都没有换回去,难道令你代我出嫁

“如果我祖母问起你这件事,你就逐渐改口,不要再提秦皓,实在不行,就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

萧寻初离家出走多年,对被催婚这种事情很没有经验,确实不太会处理。

他问“那如果你祖母非要问心上人是谁,我要用谁来搪塞”

谢知秋显然对这个问题也早有考虑,面不改色地回答“当然是你。”

“”

谢知秋见对方好像没明白的样子,进一步道“就回答你自己,你萧寻初的名字。”

她稍作停顿,解释“祖母这些年一直希望我尽快成婚,这种时候无论你说出的是谁的名字,都只会加快祖母给我订婚的速度。唯有将此事困在你我彼此之间,才有周旋的余地,我们才能互相配合。”

谢知秋的说明十分客观而且清晰,萧寻初也能理解,但这不妨碍他表现得有些无措。

他知道谢知秋多半没那个意思,可光是想到这件事在别人看来会是如何的,他就控制不住脸红。

然而谢知秋的思维好像并不只想到这里。

这时,她安静地看了一眼萧寻初一眼。

谢知秋说“其实,这样也只能再短暂拖延一段时间,而且此言出尔反尔,可能会让祖母更为不快,在你身上的压力也会更大。

“纵使能多拖数月,在此期限内,我们仍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换回原本的样子。

“所以在来的路上,我考虑了很久,认为眼下,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令你我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不过,此法我一个人无法完成,也不能不征求你本人的意愿。”

萧寻初对谢知秋的头脑十分信任,便问道“是什么”

谢知秋抬眸,她的双眸如沉寂的夜波,淡然而宁静,印染一片晚空色。

她定定地注视萧寻初,说“你与我成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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