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杯酒释情

1995年元旦，广东厚街，孟红影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红酒，他的冰箱是一个，翡翠绿色的冰箱，放在一个布帘子的后面，刚刚进屋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她掀开布帘我才看见，冰箱里放了几瓶外国洋酒，一点猪肉，半只鸡，和一些青菜。

她拿出两只高脚的玻璃杯，拿出红酒的开瓶器，打开红酒，慢慢的倒了两杯，红酒只倒了酒杯的三分之一，高脚的玻璃杯，是那种肚子大口小的，在窗户外的霓虹灯照射下，就像贵夫人一样的高贵典雅。

孟红影，端起一杯来，放在我的面前，说：“今天也算是过年了，喝一杯，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祝你新年快乐。”

我端起酒杯，正要一口饮，孟红影摆了摆手，说：“你得端起酒杯来摇一摇，醒一醒酒，然后再喝，喝红酒的时候慢慢的品，不要像喝白酒一样。”

她继续说：“你喜欢看古龙的小说吗？，古龙的书里面有一句话说，葡萄酒，红的就像血液，入口却是甜的，入心却是苦的。我在公司做这个会计师，虽然表面上工资很高，但是老板总让我做一些虚无的帐，好让她少交一点税，但是我心里又不愿意这么做，人就是江湖，有的时候身不由己。但是我这些苦又跟谁说呢？有的时候想想，在老家的机关里，看着报纸，喝着茶，虽然很无聊，但是睡觉能够睡得很安静，来到这里，有的时候却睡不着觉。”

虽然我不是非常懂她说的话，但是可以看出，他心里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便转移了话题，说：“你这里有面粉吗？，过年了，包点饺子吃吧！，我来给你包，”

孟红影眼睛发亮，神采奕然，开心的说：“你会包饺子？难道广东半年了？我还没有吃过水饺，妹妹，小摊上有蒸饺，但是味道和水饺完全不一样，在上饶的时候经常吃，来到这里半年都没有吃过了。我下楼去买面粉，你坐一会。”

说完话，孟红影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擦了擦口红，换了一双鞋子，下楼去买面粉了。

我一个人在屋里面坐着无聊，便走到她的梳妆台前，那其实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铺着一块大玻璃，玻璃下面压着很多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黑白的是她小时候的照片，上小学的，上初中的，上高中的都有。

彩色的都是她读大学时候的照片。其中有一张照片，他穿着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裙子，左手高高的举着红旗，右手在敬礼。我心里想，也许这是她的入党宣誓仪式吧。

桌子的右边，有一张信纸，一支粉色的钢笔，信纸上写着八个字：“既见君子胡为不喜。”

忽然想了起来，这是金庸老先生的小说《神雕侠侣》中的一个句子。

脑海中忽然想到了鄢红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泪光。

1995年元旦，孟红影买了十斤面粉回来，我从他的冰箱里拿出猪肉，泡了粉条，切碎了胡萝卜，切入一点生姜，开始剁饺子馅。

我问孟红影，你会和面吗？她笑着摇摇头，说：“打小都是我爸爸做饭，我就会吃，来到广东以后，平时吃工厂的工作餐，休息的时候就去下面的小饭店，很少自己做饭。”

我说那你就在旁边休息一会，看看书，或者听听音乐吧！，孟红影说：“好！”

他打开电视机录像机，深入录像带，音乐开始响起，我听得出来，那是莫扎特的《费加罗婚礼交响曲》。莫扎特的交响曲，节奏欢快，光辉灿烂，孟红影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拿在手中晃来晃去，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沉浸在音乐中。

几分钟以后，音乐暂歇，我忍不住问她，你自己会弹钢琴或者小提琴吗？孟红影睁开眼睛，慢慢的品了一口红酒，说：“稍微懂一点，在上饶的家里，有一个旧的钢琴，我老爸花3000块钱买的，把我妈妈气的要死，但是我老爸说，为了闺女，值得。3000来块钱，那还是我老爸将近一年的工资。”

我笑着看看她：“你老爸可真疼你。”

孟红影又问我：“你也喜欢音乐，会乐器吗？”

我说；“不会，买不起那些玩意，最奢侈，最奢侈的就是曾经买过一个口琴，也吹不好。”

说话间，饺子已经包的差不多了，孟红影烧开了开水，我把饺子下锅，等饺子水开了，再倒入半瓢凉水，等水又开了，再倒入半瓢凉水，然后用篦子把饺子盛出来。

孟红影兴高采烈的坐在桌子前，说：“让我尝尝你的手艺。”连续吃了好几个，赞不绝口，说：“你的手艺真不错，比我在外面小饭店里吃的好。”

说着又倒了两高脚玻璃杯红酒，拿在手里晃了晃，递给我，嘱咐说：“一定要慢慢的品，不要跟喝白酒似的，这可是罗曼尼，老板送的，贼贵。”

我端起酒杯，慢慢的品了两口，其实也喝不出所以然，只是觉得入口甜甜的，有点葡萄的香味，

吃完了饭，我洗干净碗筷，孟红影坐在桌子边梳头，打开了桌子上的绿色灯罩的台灯，在绿色灯罩台灯的映衬下，她的一张脸，像婴儿一样红润，乌黑的头发散着金色的光芒，她拧开一瓶香水，整个屋子间瞬间产生一种奇异的花香，让人觉得魂魄已经融入了这种香味中，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句，：“你好美。”

孟红影笑着转身，重新换了一盘录像带，是贝多芬的月光曲，她问我：“你会跳舞吗？”

我尴尬的摇摇头，说：“我是农村人，没有学过。”

她站起身来，说：“我教你。”

我慢慢的往门口退，说：“我学不会，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1995年元月，过了腊月三号就开始上班了，管仓库的日子挺无聊的，每天就是写写记记，晚上抱着大狗，到处巡逻，孟红影是鞋材厂的会计师，经常会陪老板去应酬，谈一些合同的事，以前觉得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自从和孟红影吃了一顿饭，偶尔看到老板带着孟红影参加各种酒局应酬，晚上很晚才回来，孟红影有的时候会扶着醉醺醺的老板下车，老板将手搭在她的脖子上，心里面总是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天底下很多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对一个人有了奇怪感觉的时候，你会变得很自私，看着天上的月光，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起鞍山的鄢红，和她相处三年，她从来没有和其他的男人，逛过街，吃过饭。我也从来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

但是这时候看到孟红影参加应酬，晚上回来的很晚，搀扶着老板回到办公室，心里面那种酸楚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难受。

世界上最无可奈何的是什么？也许就是，你想照顾一个人，但是你发现你自己，就像地上的蚂蚁，渺小的就像一粒沙，根本无能为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马上又快春节了，工厂很快又放假了，这一天，老板又和孟红影去采购工人的福利，回来的很晚，老板依旧，喝的醉醺醺的，孟红影搀扶着他回办公室。

但是老板醉醺醺的，不知道为什么？，和孟红影吵起来，隐隐约约，看到老板扇了孟红影两个耳光，突然之间自己在发烧，眼睛在滴血，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燃烧，鬼使神差，真的是鬼使神差，突然从仓库里窜了出去，一脚将老板踹踹翻在地。

老板躺在地上，孟红影吓傻了，呆呆的站着，厂里的保安队长，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吹着口哨，十几个保安队员，把我按在地上，一顿猛打。

十几分钟以后，警察来了，那我带到了拘留所。

坐在铁栏杆围成的拘留所里，一天一夜，没有人跟我说一句话，也没人给我水喝。

第二天，过来一个民警，说我寻衅滋事，治安拘留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