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失约

只不过这几日事情实在是多，忙的慕若雪忘了一件事。

她在宫宴之时同黎洛约好第二日在醉仙楼见，可却因为南风这几日不住的找她扰了心神，一时间忘了个干干净净。

黎洛在醉仙楼等了她许久，慕若雪却迟迟不出现，本以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前去瞧的手下却回来了：“主子，是尚书府南公子去寻了慕小姐，拖了时间，想必也是忘了。”

黎洛闻言额角青筋暴起，目光落到侍卫身上，手里头原先转着的瓷杯被生生捏碎，手掌被扎出血也不管，心下恼怒至极：“南公子为何会去找她？”

侍卫垂首一声不吭，谁心里头都清楚怕是为了谢慕若雪救他一命，尚书公子一向将情谊看的比谁都重，更何况这般救命之恩，怕是一连许多日都要去找慕若雪。

黎洛心底也是清楚这一点，故而更是不悦，随手将伤口处理好，这才起身，面色阴鹜至极：“罢了，不等了，早些走罢。”

那一日在宫宴里头亲眼见着慕若施针治疗南风，那般娴熟的手法定然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施针的位置却同太医院的太医不太一样，好似独成一派。

加之原先自己的毒也是慕若雪解的，虽说不是什么奇毒，可三两下便治好他倒是头一回见，难能的是不留余毒，这般霸道的手法，又岂是普通医者会做的？

能有这般信心施展针法而不害人的，怕也只有巫医了。

但巫医并非是揣测便可定夺的，一切都要等慕若雪再救人才能看出来，只是这几日慕若雪都未曾出过门，黎洛别无他法，只能派人盯着，等待下一次机会。

“相府这几日可有异动？”黎洛垂首瞧着手里的卷宗，指尖落到桌案上，扣着这般清脆的声音叫人心里头发憷。

“慕大小姐身侧似乎多了个小丫鬟，应当是前几日送进府中的，”侍卫沉声，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虽说相府小姐生性警惕，但似乎格外喜欢这丫头，或许可从她身上入手。”

慕若雪的身份着实是个迷，到底有多少后手，就连黎洛都不敢确定，即便慕若雪暂且同他站在一条线上，可难保她会不会找后路。

“若是可以，自然是自丫鬟身上下手的好，只是要注意莫被发现。”黎洛搁下卷宗，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如今要做的便是等着慕若雪出门，只有如此才可再行后事，如若只是这么问，即便是问个十天半月也断然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

这一等便是一月有余，终于等到慕若雪出门，那方向应当是城南。

“城南外便是荒山，祎，你去。”黎洛沉声，他原先便在城南瞧见过慕若雪，那一日亲眼所见她易容，慕若雪身上的迷越来越多，叫人看不清她，若是可以，将她绑回来是最好。

祎得了令，颔首离去，主子对这位丞相府的大小姐似乎很感兴趣，若是个贤才，为己所用倒也不失为个好事。

慕若雪第一次带了人出去，那小丫鬟哪里出过府，瞧着什么都格外新奇，听闻慕若雪要去城南更是疑惑：“虽说没去过那般地方，但是听闻城南都是荒山，小姐去那儿做什么？”

“荒山之地未必没有好东西。”慕若雪笑吟吟看着丫鬟，这一月余相处而来，她基本能确定这丫头是真的天真，而非刻意装出来的，既然要在相府待着，便自然要一个可信之人，终日到头疑神疑鬼也确乎不行。

自街边卖糖葫芦的手上买了一串递给丫鬟，后者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姐愿意带我出来已是福泽，怎可再要小姐的东西！”

慕若雪沉默了半晌，随后将一串红色塞进丫鬟手里头，那丫头像是被糖葫芦烫了手，拿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欲哭无泪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需如此拘谨，当是赏赐便可。”慕若雪瞧着这丫鬟的反应心情愉悦了不少，许是昔日在人牙子手上吃了苦，知道有些东西拿不得，这才成了如今乖巧的模样。

小丫头得了趣儿，满脸皆是感动，也不再出声，跟在慕若雪身后走，小口小口吃着糖葫芦，咬一口便肉疼一般的含许久，这副模样瞧的慕若雪忍不住发笑。

既然这丫头到了她身边，那自然是不能叫旁人欺负了去，正打算张口问时，却忽然惊觉一月有余都未曾给她起名：“带你来的管事可曾给你起过名？”

“不曾，管事说名儿只能让主子起，主子不起名就没有名。”那丫鬟说着倒有几分委屈，目光落到慕若雪身上，好似十分期盼。

“既然如此，那便叫荷茗罢，日后在我身边无需这般，你的月钱够买一百来串糖葫芦了。”慕若雪说着抬手拍了拍荷茗的肩，瞧着城南门就在不远处，正打算开口，面色却忽然一凝。

荷茗正喜欢这名字，重重点了头，却见慕若雪脚下越来越快，心里知道慕若雪怕是发现什么了，倒也不多问，垂着头老老实实的加快步子跟上。

慕若雪一路到了城南，过了城门便带着荷茗闪身躲到一出岩后：“莫要出声。”若说那男子只是为了回家也罢，但是一路跟到城南来，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城南口最近的民居一刻钟前便已经过了，旁人更是不知道城南到底有些什么东西，自然不愿来。

荷茗颔首，就连呼吸声也渐小，但两人等了半日，慕若雪都未曾看见那名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带着荷茗出来。

难不成真的是她看错了？

只是主仆二人再度走了一段时间后，慕若雪便再度感觉到那股视线感，心下啐了一声，便带着荷茗绕了几个弯道。

城南山势险峻，地形复杂，那人想再次找到自己怕也是要耗半日功夫，更别说她们一直在移动。

“小姐，莫要乱走了，若是不注意同那人撞上了怎么办？”荷茗到底是不熟悉城南一块，拉着慕若雪的衣袖，眉眼间满是担忧。

慕若雪闻言弯眸，方才阴沉的脸色如今变得分外温和：“这只有一条道。”她特地挑了这条道走，若是那男子想找到她们，就必须沿着这条道走，前头便是城南城门，除非男子再回去等她们。

但正如慕若雪所言，直到主仆二人从城南出来，那男子也未曾找到她们。

荷茗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缓缓拍了拍胸脯，时不时往后头看，确定那男子真的没追上来，这才放下心继续跟着慕若雪。

“今日我同你说的，切莫同旁人说，知道吗？”慕若雪面色严肃，指尖落到荷茗的脸上，一副威胁模样，只是这丫头胆子是真的大，这般也只是笑嘻嘻的点头。

“荷茗自然是不会同外人瞎说，”荷茗说着咬了咬唇角，跟在慕若雪身后走着，“愿意对荷茗这般好的也只有小姐了。”

慕若雪愣了愣，随后弯眸颔首，给荷茗塞了点银子：“银两不多，平时没事拿去买些零嘴儿，一会儿旁人又要说我苛责你了。”这丫头心思纯良，再不好好说两句，哪一日被旁人骗去了都不好说。

荷茗跟慕若雪的时日不长，却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儿并非是会怕别人闲话的：“是了，多谢小姐。”这银子就权当她替小姐存着的，日后若是有需要，即便不多也能派上用场。

两人回到府中，厅堂那处却都是人，慕若雪皱了眉，目光落到主位的慕寒云身上：“父亲，这是怎的了？”

慕寒云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一个男子身上：“这位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二皇子抱有痼疾，想请你去瞧瞧。”哪有什么痼疾，怕不过是一点小病小痛。

慕若雪这些日子太过张扬，上至皇子，下至臣子，都已经盯上她了，如今二皇子率先出手，定然会有更多人前来。

“二皇子？听闻二皇子身子一向安稳，何时有痼疾？”慕若雪似笑非笑的看着那男子，后者被她盯得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脸上又扬起微笑。

“皇子身体不适自然是不能说出去，而今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找大小姐，”那男子拱了拱手，双眸含着狐狸一般的光，“先是离王殿下，再是南风公子，大小姐总不能说这些都是巧合吧？”

慕若雪扯了扯唇角，目光带了几分不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男子在说到南风公子时，似乎刻意咬重了那四个字。

“二皇子身子有恙去寻太医才是最好的，我若是失手了，怕是要落得个满门抄斩，”慕若雪说着垂了眸子，“还是请二皇子另请高明吧。”

好巧不巧，怎的偏生是这时候有“痼疾”？若是有，早些日子在宫宴里头为何不说？过了一月有余病情加重这才想起来找她，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男子似乎料到慕若雪会这么说，只是笑着颔首，却并没有离去的意思：“慕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既然来了，自然是不能空手而归的，更何况今日这差事，慕若雪是无论如何也要应下的。

“有何不可。”慕若雪垂眸，示意慕寒云莫要担心，这才跟着他出去。

外头格外安静，男子也不似在里头那般有礼，这么瞧着反倒有些随意，指尖落到腰间的佩剑上，不轻不重的点着：“慕大小姐聪明通透如此，怎会不知道我想说什么？话说难听些，今日你是不去也得去。”

慕若雪嗤笑一声，袖口里头的手轻轻摩挲着药瓶，抬眸望着男子，好似不知他这般心思有何而来：“能说出这般话，想必是有什么把柄，若是我猜的没错，应当是慕若霏下毒那件事罢。”

这前因后果连着瞧，怕是傻子都知道南风那杯酒并非误饮，即便慕若霏最后没打算毒害，可酒的确是她准备的。

“慕大小姐果真聪颖，”男子啧啧赞叹，不知自哪儿拿出一把折扇，在手心轻一下重一下的敲着，“这件事若是捅出去，莫要说令慈令妹会如何，整个丞相府甚至皇后娘娘都会被牵连。”

慕若雪指尖微微蜷缩，将药瓶不着痕迹的塞回去，随后理了理袖口弯眸：“不愧是二皇子眼前人，既然如此，那便同你们走一趟，不过我要将贴身丫鬟带过去，如何？”

男子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自然是可以的，慕大小姐暂且收拾一二，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