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回忆
黄昏的霞光将半边天都染成了橘红色，跟地面上因为混合了泥土而变成红褐色的血水连接起来，有一种诡异的和谐感。
近万具姿态各异的尸体躺在已经开始变得粘稠的血水中，如同雕塑一般。
其中一部分的尸体上还插着剑或者断裂的长枪，在混合着血腥味的微风中轻轻摇晃。
尸体满地，血流成河。
卡莉塔站在原地，抬起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看着这副场景久久不语。
她的盔甲上全部都是刀砍斧劈的痕迹和溅射状的血迹，已经变得有些破破烂烂。
一头金色的起腰长发已经被晚霞晕成了橘红色，被血水粘合在一起，结成了一坨。
全歼了敌人，应该是值得庆祝的战功，然而自己的手下也全部死在了这里，除了现在依旧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男人！
“为什么？”
卡莉塔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语气里不难听出其中的愤怒。
“因为我想做骑士长！”背后的男人平静的开口。
“到了现在这一步了，没必要继续用这种无聊的借口来骗我了吧？”卡莉塔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面无表情。
“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背后的男人顿了顿，“最主要的是你是太子派系的人，挡了三皇子的路！”
“阿比盖尔？”卡莉塔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胡安，你要我相信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家伙对你下的这个命令？”
“所以说你们都小看了三皇子，”胡安轻轻摇了摇头，“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结果。”
“所以，你为了得到骑士长的位置，不惜参加皇室的争斗？”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卡莉塔依旧感到难以置信。
“就为了得到骑士长的位置，亲手葬送了三千战友的生命？”
“……”
胡安沉默了几秒，随后重重点了点头，“是！你的光环太闪耀了，你不死，我无法成为骑士长！”
“你真是个……”卡莉塔压着呀，声音都在颤抖，“混蛋！”
“抱歉，希望你别怪我！”胡安沉声道，随后右手猛地一挥，右手的长剑向卡莉塔后脖子砍来。
听到背后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征战一天的卡莉塔已经没有躲闪的力气了，或者说，这个时候，她也不打算躲了……
齐腰的金色长发随同脖子一同被斩断，卡莉塔的脑袋落地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同时倒地。
“当啷！”
胡安扔掉长剑，用左手握着颤抖的右手腕深呼吸几口气，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卡莉塔，转身打算离开。
“哦？我说哪来这么大的怨念……”胡安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什么人？”胡安转身厉声大喝。
随后却愣在原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的风衣，肩膀上挂着血红色的披风。女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连体长裙。
两人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明明跟这尸山血海的场景格格不入，但在即将落山的阳光中，却感到极为和谐。
尤其是当着两人慢慢走进阴影范围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男的有一张稚嫩的帅脸，一头红发凌乱而有型。女的则是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里只有你一个活人了吗？”那个红发男人问道。
他脸上带着傲气，很嚣张。语气更像是质问一般，似乎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胡安有点发愣，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一时之间有点发愣。
“吾王在问你话！听不到吗？”旁边的女子冷声道，“还是说在吾王面前故意装聋作哑？”
“王？”胡安反应了过来，“您是旁边国家的亲王吗？这里……”
“啪！”
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女子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胡安面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胡安吐出一口血水的同时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吐出两颗后槽牙，直到倒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类！是吾王在问你问题！”冰冷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响起，“再不识抬举，就生撕了你！”
胡安抬起头，却看到了那女子在背光的阴影中散发着光芒的血红色的瞳孔，极其美丽，却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感觉。
随后想到刚刚对方的问话，浑身都颤抖起来，“你……你们是……魔……魔族！”
“听好了，人类！”
对方直接一只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上半身提起来，猩红色的瞳孔盯着他的眼睛。
“吾乃侍奉魔王之人！名为艾丽莎！”随后他的脑袋被强行扭转对着后面的那个红发男人，“那便是吾王迪卡奥！如果不想被折磨致死的话，对于吾王的提问，必须做到如实回答，不得隐瞒！”
“好大的怨念！”
迪卡奥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卡莉塔，咧嘴一笑，伸出手对着她的尸体微微一握。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从地面上飘起，缠绕在了卡莉塔的头颅和身体上，然后逐渐消失。
随后在胡安震惊的眼神中，明明已经失去生机的卡莉塔眼睛里面再次泛起了光彩。
卡莉塔眼睛动了动，看到倒在地上的胡安和旁边的爱里纱，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迪卡奥。
“这是……”卡莉塔一脸疑惑，随后又看到了旁边自己的身体，脸上更加疑惑，“我……还没……”
“不，你死了！”迪卡奥蹲下身，“不过我感受到了你的怨念，让你的灵魂暂时回到你的身体上，让你可以暂时复活。”
“暂时？”卡莉塔反问一句，“你是……”
“我的名字是，迪卡奥！将来的恶魔之王！”迪卡奥自我介绍道，“我现在手下缺乏人手，只有五个魅魔仆人。我能感受到你的怨念，既然神灵听不到你的祈祷，无法实现你的愿望，不如跟我做个交易如何？”
“恶魔之王……”卡莉塔也反应了过来，“什……什么交易？”
“你已经为自己坚持的理由死过一次，”艾丽莎张口道，“拼命奋战的结果换来的只是心碎！吾王可以给你报仇的力量，只要把灵魂和忠诚献出来，成为不死的恶灵骑士，永远为吾王而战！”
“这样吗……”
卡莉塔喃喃自语一句，脑子里跑马灯一般回想了自己这一生，随后斜过眼睛看着旁边倒在地上的胡安，最终看向了魔王，缓缓张口道：“我愿意！只是……我的这些下属……”
“他们的怨念不够！”迪卡奥脸上带着笑容，“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遭到了背叛，他们自认是为了荣耀而死，所以只能成为英灵，而非恶灵！”
“这样吗……”卡莉塔语气有点遗憾，“我愿意为您效忠，只要您让我亲自为下属们报仇！”
“很好！”迪卡奥咧嘴一笑，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一个卷轴，“这东西太过珍贵，我也只有一个，希望物超所值吧！”
撕开卷轴的一瞬间，大量的黑色气体从地底冒出，缠绕在卡莉塔的头颅和身体上。
迪卡奥往前走了两步，咬破自己的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卡莉塔的头上。
“充满怨念的灵魂，听从我的指引，遵循我的召唤……”
低沉的咒语响起的同时，卡莉塔的身上缠绕着黑色气体越来越浓重，最终全部进入了她的身体，将他已经流干了血的身体快速改造着。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人族，而是作为魔族重生在这个世界。”迪卡奥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你作为人类的姓氏将成为过去，来交换作为恶灵骑士的力量……”
当卡莉塔的身体改造完毕，迪卡奥后退了两步，露出一个笑容，“去报仇吧！”
下一刻，在胡安震惊的眼神中，卡莉塔的身体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捧起自己的头颅，一步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不……不要……”
胡安双腿蹬着地面不断的后退，用力摇着头，“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也许是视角问题，卡莉塔一开始走的还有点踉跄，不过随着适应，步伐已经越来越稳，越来越坚定。
“不要，不要……”胡安一边后退一边哀求着，“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你会为了一个骑士长就将三千战友葬送，那剩下的其他战友，将来也一定会成为你的牺牲品！”
卡莉塔一边走一边冷声道，“你！该死！”
说完，身体直接一甩手，将自己的头颅向胡安扔过来。
头颅落在胡安身上的一瞬间，卡莉塔张开嘴巴，狠狠要在他的肩膀上。
“啊——”胡安挣扎起来。
卡莉塔的身体马上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到在地上。
胡安被压在地上挣扎，拳头和双腿不断的落在卡莉塔的身体上，可是她根本不为所动。
被掐着脖子，胡安的舌头伸出老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张脸逐渐由红色变成青紫色的同时，眼睛也在不断的上翻。
最终，双手彻底无力的垂下，一动不动。
卡莉塔松开手，捧起自己的头颅，看着胡安的尸体，又看了看在夜色下已经全部僵住的战友尸体，一动不动……
……………………
正在发呆的卡莉塔猛地惊醒，看了看周围如同潮水般的骷髅兵，又看了看已经几乎消失在视线里的人类骑士。
摇了摇头，暗道自己怎么会这个时候陷入回忆，明明都三十年了。
“多久了？”卡莉塔问旁边的下属。
“还有十息，团长！”
“追击吧，”卡莉塔挥舞了两下长剑，“尽量全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