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燃烧的权杖 （4）

巴尔迪尼的省会伊顿城就像一个被涂上新油的老式机器一般重新运作了起来，而二百多里以外的一处陡峭岩壁上的小村落也在同时热闹着。

女妖们齐聚在村落的中央，她们架起了巨大的篝火，篝火上串着大概是熊的生物，那只熊被一根大木桩从屁股穿到嘴巴架在了篝火上，一名女妖吃力的转动着熊好让它受热更均匀。每当熊的某一块身体被转到火上时它就会发出“滋滋”的声音，烤肉的香味也因此散播了出去。

在如今这个年代想要找到一只足够分量的熊来吃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现在大部分大型野兽或者魔兽都处在灭绝的边缘，女妖们这次烧烤活动多多少少带有一点庆功的目的。而庆功的原因，自然就是安迪娜抓住了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

安迪娜现在可谓是风光无限，她不仅坐到了酋长的专属石椅旁边，甚至酋长大人还笑呵呵的亲自切下熊肉送给她，而有人欢喜那就自然有人愁，篝火的另一头穿戴严实的艾海提和她的姐妹团们对这次庆功宴十分抗拒，艾海提甚至干脆连盔甲都没有脱掉。

艾海提十分不高兴，那她的姐妹们也就十分不高兴，她们围着艾海提叽叽喳喳的数落着安迪娜哪里哪里不好，哪里哪里又做的不对，间或还要插一些诸如“一下子就飘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语。艾海提本人并没有发表意见，她只是用被盔甲包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酋长的一举一动，每当酋长握住安迪娜的手或是又为安迪娜切下一块肉时，她的目光就会更加炽热一些。

“让我们为安迪娜干杯！”酋长举起了一只橡木杯，向着大家说道，她已经很老了，但是声音依然很有穿透力，围观的众人就算处于再怎么吵闹的环境也能恰好听到酋长的话。”

众女妖都举起了酒杯，向着安迪娜致敬。

此时安迪娜的脸上涂上了象征“胜利”的符号，她高举酒杯被众人一一致敬，俨然就是小世界的中心，以安迪娜所处的位置来看，她其实没有必要将酒杯举这么高，所以人只要一抬头就能轻易的看见坐在石椅上的她。而安迪娜故意高举双手，自然就是为了让艾海提看见。，或者说，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艾海提和安迪娜都是村落里最有希望接过酋长之位的人，不过两人的立场始终不两立，艾海提是典型的鹰派，她不仅对外态度十分强硬，还对部落的发展下定了从速的方针。比如人口问题，艾海提坚持要让女妖们去抓人繁衍，越快越好，等小家伙们长大了，自然部落的武力也就上来了。

而安迪娜坚持传统，她这一派的女妖认为部落的发展应该慢慢来，女妖们每十年就可以自体繁衍一次，没有必要去抓人来加快进度。

一直以来酋长都是放任她俩发展，不过自从这片森林搬进了另一只部落后一切都变了，新搬入的女妖部落名为“暴风”，和她的名字一样，暴风部落就如同暴风一样侵占了大片领地，她们人数达到了四百人之巨，她们的酋长不止一次表达了吞并“紫荆花”部落的要求。

在这种情况下艾海提的发展策略一下子就得到了酋长的喜欢，只要艾海提和她的姐妹们能快速将部落的人口，武力发展起来，那么暴风部落的吞并要求就不会得到整个氏族的同意，而酋长的位置自然也跑不掉了。

而目前安迪娜突然抓回了一个拥有传奇血脉的家伙，这几乎意味着安迪娜的计划完全破产，因为那个小家伙还没有长大，

至少目前看来能提供一个新的小生命就算不错的了，那么安迪娜更为稳健的发展计划自然就会提上日程，只要那个小家伙稍微长大一些或是肯透露出他父母的名字，那什么样的部落也不敢公然以武力吞并“紫荆花”，女妖们不会傻到去招惹那些传奇的，即使苏夜只是传奇的后辈。

女妖们喝完酒后就开始切割熊肉，她们将熊肉切成足足有脸盆那么大的肉快然后一吞而下，于是又是数只猛兽被拖上来串在了不同的篝火上。

酋长轻轻咳了咳，她的咳嗽声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众人安静下来，静静的等待酋长发言。

酋长用力撑开被皱纹裹挟的眼睛，她的目光温柔但十分有力：“暴风部落的使者明天会再来一次，我们应该怎么回复他们？”

众女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狠狠的踢她们的屁股！”酋长将拐杖高举，引来了众女妖的欢呼声，宴会的气氛也在此刻达到了极点，女妖们纷纷展开双翼，她们鼓起一股又一股迅风，以此发泄着多日来积蓄的不安情绪。

安抚完众人后，酋长就再次坐了下来，她握住安迪娜的手，用她苍老的眼睛盯着安迪娜：“安迪娜，你得看好那个孩子，他愿不愿意留下来，或者愿不愿意帮助我们很重要，这是打败暴风部落的关键。”

“他年龄太小了，而且暴风部落会因为这个孩子退走么？说实话我很担心。”

酋长握住的手紧了紧，她目光如炬：“不必担心，这个孩子不是受伤了么，我们将他的伤治好，那他自然就不会过于责怪你白天抓走他的行为，甚至暂时加入也是有可能的，男人么，都是好色之徒不是么？至于暴风部落，他们不可能拿全部落的性命去堵那位传奇对自己的后代不管不顾，”

酋长颤颤巍巍的切下一大块熊肉，她用油纸将熊肉包了起来：“苏夜确实太小了些，所以需要你加以引导......懂么？我记得人类好像十六岁就算成年，不过十六岁以下也是有那些意望的。你不愿意的话找部落的其他战士去也不是不行，总之只要他肯帮忙，甚至只是报出父母的名字，那我们部落就能接着存活下去。”

安迪娜的眸子暗淡了一些：“嗯......”

“拿去吧，将这些肉送去，”酋长将油纸送到安迪娜的手里：“别让我失望！”

安迪娜注意到有一个凶狠的目光如同针扎一般正盯着自己，她没有过多理会，只是默默捡起油纸，向着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女妖们的夜视能力非常优秀，因此一般来说不需要蜡烛或者别的什么光源来照亮夜晚，不过此时的小木屋二楼正散发着蜡黄色的光泽，一根铁制火炬矗立在房间中心，这显然是为苏夜准备的。

苏夜正趴在窗边看着广场的上的宴会，见到安迪娜到来，他也就从踮脚的板凳上爬了下来。

安迪娜将油纸放在桌子上展开，烤肉的香味顿时扑鼻而出，苏夜够不到桌子，所以她也将苏夜抱了上去。

“饿了么，这是特地酋长为你留的熊肝，很好吃的。”

安迪娜温柔的看着苏夜大快朵颐：“好吃么？”

女妖们喜欢吃腥一点的食物，所以大部分熊肉都是苏夜不能吃的，而这两块肝酋长已经重新烤了一次。

“有点腥......不过挺好吃的。”苏夜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此时哪管什么腥不腥，只管往嘴里塞便是，他的伤口恢复需要大量的能量，吃的自然是越多越好，因此很快就将熊肝吃了个干净。

于是第二包，第三包油纸流水般送了上来，苏夜的嘴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陆陆续续至少吃掉了八分之一头熊，而苏夜的肚子看上去只鼓了一点点而已。

安迪娜看着他的肚子有些惊讶，那些被吃掉的肉的体积加起来已经比苏夜的肚子还要大了，而看上去苏夜就像才吃个三分饱的样子，那些少掉的空间去哪了？难不成他的肚子里面有个空间戒指？

如果安迪娜有透视眼或者奥术观测能力的话，就会发现苏夜的肚子此时正在散发出惊人的高热，熊肉进了他的肚子很快就被燃烧殆尽，能量被身体尽数吸收，苏夜的断肢修补工程也重新启动，他手上的肉芽甚至已经开始肉眼可见的扭动起来。

而苏夜的肚子里还有一团几乎透明的强大灵魂，它正在殊死抵抗着苏夜的消化，前两日苏夜身体虚弱，对灵魂的进食也就暂停了，如今得到熊肉的填补，苏夜的身体又开始与灵魂对冲起来。

“噗！”苏夜猛的干呕一声。

“别吃这么快.....别急。”安迪娜用手指拍了拍苏夜的背，她的手刚刚碰到苏夜的背就猛的缩了回来。

“好烫！”这是安迪娜唯一的想法，此时苏夜身体几乎已经开始蒸腾出灼热的蒸汽，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我肚子好疼......”

安迪娜有些不知所措，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即使扇动双翼为苏夜降温，女妖们几乎不存在生病一说，那自然也就没有医生，不过对付这种情况还是有一些土办法的，安迪娜很快就抱回来几个水袋，她将昏昏沉沉的苏夜抱到床上去，然后将水袋贴在苏夜的身上。

她敏锐的注意到苏夜的断肢突然长了一节，新生血肉散发的香味几乎让她无法抵御。

“你.....你果然不一般。”安迪娜看着苏夜叹了口气。

苏夜吃力的笑了笑。

“喂，我白天没有弄疼你吧？”安迪娜将脸别过去，看似随意的关心其实就是含蓄的道歉，不过安迪娜显然没有给苏夜回应的机会，她絮絮叨叨的念叨了起来：“那个沙迪克......跑了也好，他来自大城市，满嘴都是情话呢，艾海提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老实说就是没有碰到你我也不会将沙迪克抓回来的。”

苏夜回想起沙迪克那副虚脱的样子，不禁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安迪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乡下姑娘被城里的花花公子骗走真心，这很好笑么？”

什么样的乡下会有这种三米高的姑娘？

“我想起沙迪克说你们以前有一个兽人，是真的么？”

“假的！”安迪娜似乎很不开心：“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歧视我们亚人呢？兽人和野兽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总是认为我们会与野**合？”

苏夜的生物学接近于零，在他看来人类，亚人，兽人甚至精灵等物种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精灵们比较好看，人类比较平庸，兽人很丑，矮人很矮，亚人嘛.....是什么东西？

而苏夜的同类们往往都长得千奇百怪，他们来自宇宙的各个角落，所以什么样子都有，神明的辨识度可比这些家伙高得多。

比如一大坨山脉一样高的由各种肢体烂肉聚合的不断冒着绿色气体的家伙就是苏尔特尔，再比如那几乎比一个位面还要巨大的漂亮女人就是安菲特里忒，当她降临时人们无论在位面的哪一个角落都能轻易看到她。

“我分不清，”苏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觉得都差不多嘛.......”

苏夜的意思是他觉得人类亚人精灵等物种都差不多，而在安迪娜听来就变成了“我觉得你们鹰身女妖和兽人都差不多嘛......”

安迪娜心底冒气了一股无名怒火，但是她立马就将火焰压了下去，她转过了头，只留下一个背影：“你真觉得......那你........哎算了，想不想喝点什么？”

安迪娜用脚爪从床底下夹出一个玻璃罐子，受身体的限制，女妖们很难像人类这样冶炼玻璃或者从事其他精细的工艺活，所以这个罐子自然就十分珍贵，安迪娜的动作也是小心又小心：“尝尝蜂蜜菊花酒吧！”

安迪娜种了很多花，其中自然也包括菊花，一些菊花被她放在窗台上晒干后就成了可以冲制的茶叶。

“二两蜂蜜，七朵晒干的菊花，再来一点苹果酒......”安迪娜和大部分女妖一样记性不好，或者是在某些地方记性不好，就好像尤利娅怎么也学不会做饭洗衣一样，每个人或者种族都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所以在石板上刻的画图案就成了安迪娜的记事本。

石板上歪歪扭扭的刻着两只蜜蜂，七朵勉强能看出是花的东西，还有一个被放在桶上的苹果，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显然这就是“蜂蜜菊花酒”的配方。

“那个红色的心是什么？”苏夜看着石板发问道，石板上的花被染成黄色那就代表菊花，那红色的心代表着人类的心脏么？他可不想吃人，希望肉什么的，他绝不会碰，尽管他和人类是两个物种。

“你傻啦，那代表要用心去做！”安迪娜娴熟的搅拌着木制“杯子”，对于苏夜来说女妖的杯子大到或许可以拿来泡脚。

蜂蜜菊花酒和尤利娅那天逼苏夜喝的烈性啤酒闻上去的感觉很不一样，它蒸腾的热气和四散的清香使得它更接近于“茶”，不过淡淡的甜酒味还是提醒苏夜不能喝太多。

“我们这里没有禁酒令，也没有小孩不能喝酒的规定。”安迪娜笑着注视着扭扭捏捏的苏夜：“喝啊！”

苏夜灌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甜酒顺着喉咙管直接泄进肚子里：“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什么禁酒令啥的。”

安迪娜用羽翼将脸撑了起来：“这个嘛，我也是听旅人们说的，有的时候会有冒险者或者商队经过森林，我就会在晚上偷偷的听他们聊天，他们经常会说到大城市什么的，真是新奇！这片森林除了姐妹们就是大树，除了大树就是野兽，真没意思，喂，你是来自高等位面么？你那个位面怎么样？”

苏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严格来说他确实来“高等位面”不过不管怎么看孕育他的神龛所处的位面都高等的有些过了头，苏夜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还没出生时看到的画面讲给安迪娜听，就算讲出来安迪娜也肯定不会相信，谁会相信一个人在出生前就能用精神力小范围满地跑了？谁会相信自己随手抓来的小家伙居然是一名真正的神祈？

“我出生的世界.......嗯......该如何说呢，那是一个梦幻般的世界，”苏夜抬起酒杯，又狠狠的抽了一大口下去：“那里是多少人毕生的梦想，那里居住着永恒的.......永恒的幸福。”

安迪娜的眼睛闪着光：“让我猜猜.....你来着精灵的国度么？据说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形容悲伤的词汇，他们认为快乐永无止境。”

苏夜摇了摇头，于是安迪娜又重新猜了一次：“难道是浮士德么？”

“你都猜错啦......”苏夜在心里不断纠正着安迪娜，但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没猜错，你果然是城里人，我可真厉害！”安迪娜骄傲的抬起了头，苏夜只能看到她的鼻子。

是啊，苏夜是上等的“城里人”，而安迪娜就是乡下的小姑娘，苏夜很想说其实他也是乡下的穷孩子，不过偶尔当一次满嘴胡话的花花公子骗骗小姑娘也不错，满足一下安迪娜的虚弱心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