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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打金枝

叶老太爷一听女婿的话,先愣了一下,在他印象中,自已闺女再怎么闹,这女婿从未有过休妻的念头,这次倒意外,又看他已挪步往外走去,也顾不得多想,便忙站起身一把将女婿衣袖拉住道:“贤婿,万不可意气用事,你们也是十多年夫妻了,不过一点小事,哪里就到休妻的份上了,快快坐下,有话慢慢说,大家商量主意。”

说完,对端木太太怒言道:“叶晨霜,你还不快给女婿赔不是,还要让为父替你跪下不成?”

叶老太太一听女婿要休妻,更是吃惊,这在叶府和端木府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便指着女婿颤着声道:“你说什么,你要休 休妻?老爷,你听到没有,女婿要休了霜儿,这还了得,这事就算是霜儿做的有些过头,难道女婿就一分错都没有,当初娶我们霜儿时,你也是答应过的,没有孩子之前绝对不纳姨娘,现在你要休妻,你先去地下问问你娘老子答应不答应。”说着,气呼呼坐在那里开始抹泪了。

那端木太太根本顾不上听父亲母亲之言,脑子里只在休妻这两个字上打转转,心想:“休妻,你也配,做下这猪狗不如的事情,强按我的头要我做了这剩王八,我还没找你理论,你倒恶人先告状,想休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想到这,便起身趁众人未反应过来,一个健步来到香案前,将那把寒月仞匕首拿在手上,将套子一把撸去,执着匕首就冲着端木老爷刺去,那端木老爷看匕首刺过来,本能的一躲闪。

叶晨霜看没有刺中,便再次举起匕首向端木华刺去,只见叶老太爷上前一把将叶晨霜胳膊抓住,夺下匕首,回手就一个嘴巴扇在叶晨霜脸上,又恶狠狠的对叶老太太喊道:“刺杀朝廷官员,够我们全家赔上脑袋了。还不快把她给我弄走。”

叶老太太正在抹泪,一看端木太太拿匕首刺女婿,也吓了一跳,顾不得了,忙向外面喊道:“冯妈、袁妈快快进来把大小姐扶出去。”

冯妈、袁妈此时正在门外悄悄说话,听到叶老太太惊喊声,两个人忙从院外一路跑进来,看屋内情形便将叶晨霜从堂屋里扶了出去。

叶老太太也跟在后面出了堂屋,就听叶老太爷在后面直着脖子喊道:“把这没王法的东西送回家去,我回去再好好收拾她。”

叶老太太回头看叶老太爷一只手指着叶晨霜脸色发白,又见叶晨霜回过来气狠狠地看着父亲,口里面说道:“父亲今日为端木华居然打我,你倒不是我父亲,应该是他父亲吧,哼,之前说疼我的话想来都是骗人的。”说着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佩兰忙递上手帕,叶晨霜也不接,只在两个婆子手上扭着身子,盯着端木华又怒道:“今日之事和你没完,你给我等着。我叶晨霜几时轮到你给我写休书了,你也配。”

叶老太太看叶老太爷气得够呛,又听女儿说了这些狠话,忙将手捂在她嘴上,对下人喊道:“快把大小姐扶到车上去,我们回。”

又转身对袁妈吩咐了几句,让佩兰和半夏跟着自已和叶晨霜,又让几个人强拉着叶晨霜坐上自已的灰色绵缎仙鹤双鹿纹翠华珠玉镶嵌宝顶的四轮白牛犊车往叶府去了。

叶老太爷看叶老太太拉着自已女儿出了院子,便回身对女婿说道:“贤婿受惊了,都是老夫教女无方,为父向你赔罪,千万不要和霜儿一般见识,她还是年轻,心也窄些,又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气头上说些过分的话,做些出阁的事,也难免,女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好男不和女斗,不理便是,以后也快休要再说休妻的话,传出去让人笑话。小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吵便吵了,过后还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次这件事是霜儿不对,为父给你做主,今日我把她弄回去好生看管几日,让她母亲好好开导开导,等她转过这个弯再让她回来。”

端木华听了岳父这般说辞,也不好再计较,便向岳父作了个揖,谦恭的答道:“小婿无能,家中事还得岳父大人操心,一切听岳父大人安排。”

叶老爷又接着说道:“那外宅的女子总不是长久的,也好,一死百了,你不用管了,为父自为你料理清楚,不留一点余孽,你放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的闺女我清楚,她翻不出天去,闹两天也就没气了,世人都打这么过来的,要不孔夫子也不会说唯女人与小人难养的话了,贤婿放宽心,过两日我就把她给你送来,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合,没有隔夜仇,听为父一句话,这女人该哄还得哄,后院绝对不能起火,更不能火上浇油。我先回去看看,你也料理料理好好休养几日吧!”

翁婿两个告别,端木华一直送到门外,早有小厮牵着叶老太爷那匹毛色炳耀的逾辉马过来,叶老太爷一只脚踩在马蹬上将身子一纵另一只脚跨过马背就稳稳骑在了金装马鞍上策马向叶府驰去,端木华自回了书房。

却说叶老太太拉着叶晨霜坐上车,看她脸微微有些轻肿,便轻轻用手摸了一下,眼泪由不得掉了下来。

叶晨霜一看母亲哭了,便道:“母亲不用哭,当初嫁他时是怎么说的,现在怎么都成我一人之过了,我不服,这会子把我弄回去也枉然,明日我照样要了他的狗命。”

叶老太太一听更伤心,拉着叶晨霜的手说道:“我的傻孩子,你以为你杀得了他,你父亲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这次闹得也着实不象话,母亲想为你说话也张不开嘴,你就听我一句劝,这世上男人皆是一样的,天下女人都一样在忍着,偏你不行,这样闹下去,真的被休了,我和你父亲老脸都没处放了。你又没生下个一男半女,到时回到娘家来,你那几个嫂嫂怎么待你,将来我和你父亲下了世,你难道要靠你兄嫂过一世不成,你好好想想,女婿再不济,那端木府里你说了算,回到娘家来,你可是半点主也做不得了,我和你父亲到时想帮你也难。”

叶晨霜听了仍口中强词道:“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再不行我出家去,哪里还就饿死人了不成。”

叶老太太听了这话,便将眼泪一擦,狠下心对叶晨霜冷言道:“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说不过你,既然你不肯听我劝,那就回家去等你父亲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娘儿两个便都沉着脸在车中都不说话,从端木府出来过了两条街便来到叶府。

下了车,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叶老太太和叶晨霜的檐子进了叶老太太住的院子,两幅檐子落地,众人又扶着进了堂屋里坐下。

丫头上了茶便都退下,叶老太太看着叶晨霜不紧不慢说道:“霜儿,为娘也不与你致气,你倒说说看,因何就要把人生生打死,就算是女婿养了个外宅,打发了也就是了,怎么就气到如此地步,非要夺了她的命去。”

叶晨霜听母亲问,顿时将那怨气从丹田里勾出,看着叶老太太愤愤说道:“那日端午节家庙中仪式刚完,端木华又说官家有事要提前走,那段时间他经常有事不回家住,我疑心了好些日子了,便让下人跟在后面看个究竟,谁知那跟着的下人只看着他进了那娼妇的院子,里面究竟住着什么人当时并不知。后来袁妈还劝我宽心,说端木华不是胡来八去的人,可能是同僚或同科什么人,让我操心调养身子尽早怀孕是正经,我当时也没多想,还请了胡医来瞧了,那胡医说要看完端木华再给开药方,让人去请他来,谁知那日他本应在府里,却悄无声息的又没了人影,我这疑心又被勾起,药也没开就送那大夫走了,又让袁妈几个人去打听,打听来打听去,才知端木华那个狗怂居然从平康里梁妈妈院里赎出个妓女来养在那里,怪不得这一向神出鬼没的。”

叶老太太听了一时气得心里象堵着一座山一般,过了一时方叹口气道:“你既知道,怎么也不先来和母亲商量商量,这样事情大户人家哪家没个几桩,你父亲年轻时也做过这事,这不上一年就过了新鲜劲,自然就不去了。何必大动干戈,那样下贱女人也值得动这么大的气。”

叶晨霜冷笑道:“我没有母亲这样大量,我眼里不揉沙子,他既娶了我,就须对我一心一意,这事我不能忍。这事我要先说与母亲,你们一向惯会息事,我还有动手的机会?”

说到这,叶晨霜略停了一下,又将声调放低了些说道:“原也没打算弄死,只想闹一场让端木华知道他瞒我的下场,也给那娼妇个下马威,后来去了那里见了那娼妇,她那轻薄做小的模样让人顿时就气恼攻心,才下令打的。谁知她不经打,几下就没命了。”

叶老太太听了又叹口气道:“人既已死了,女婿那里你父亲定会周全好,你只需在家安静些时日,我和你父亲送你回去,这事就算过去了,以后凡事不可头脑发热,闯下的祸事都是自已的冤孽,哪辈子才能还得清。听话,这段时间就在母亲这里念念经文,消消业障。”

叶晨霜向母亲说完事情来拢去脉,又听叶老太太的话,心中倒安静下来,不再象先前那般狂躁执拗,只轻轻点点头道:“念经就念经,我该出门还是要出门的。我这里还有一事不明要问母亲,今天这事是谁告诉端木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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