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回 故国情
登伽本想着打个马虎眼随便找个理由把墨子桐打发了,他可不想介入到吐番和天朝的分歧中,到时突厥里外不是人。而且突厥自那次内乱后元气大伤,朝中各种势力也是蠢蠢欲动,他现在只想维持不想惹事。
要是放前几年登伽可能不用请,早就跳出来为朋友两胁插刀了,现在他当了一国之君知道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他懂得了权衡利弊,凡是与突厥有利的事与他巩固王位有利的事他就干,没利的事天王老子来他也不干。
此时登伽汗王听了墨子桐的话仍故意打着太极说道:“是啊,这次吐蕃出兵所谓何事,不知你们向吐番问明白没有,万一是误会,上前去说明白解了误会,他们自然就退兵的,何必闹到你死我活?”
墨子桐听到这里,已明白登伽汗王不帮忙,沉吟了一下再次劝道:“什么误会,这就是趁人之危,和这样没有道义的国家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我要说的是唇亡齿寒,现在善城所有兵力皆调往京城平叛反贼,城内空虚,万一吐蕃人把善城拿下,吐番与突厥也成了邻国,到时他们要兴兵突厥,汗王能否应对。此时出兵尚是两家合力,若我朝失利退出善城,到时你一家能否抵御,覆巢之下安得完卵,想来这道理汗王应该是清楚明白的。”
登伽一听墨子桐想拿中原典故引诱自己出兵,心中先自笑道:“讲个故事就想诱我出兵涉险,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坐山观虎半岂不更美,当年天朝打我突厥从未手下留过情,今日你们遇上强敌,也该我看看戏了,让我出兵,门儿都没有,至少现在不可能。”
想到这,登伽汗王对墨子桐说道:“端木太太,后话先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还是去吐番把话说开了,到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天下太平了,何必再加柴添火地把局势越弄越紧张。”
墨子桐听了也不想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下去登伽也无非这些隔靴搔痒的话,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另想办法。
登伽看墨子桐不说话,一边让着墨子桐吃茶品果,一边说着吐蕃使臣来这里求亲有多虔诚,希望墨子桐回去多劝端木华想想休战的事情。
墨子桐一边心不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心中暗想:“看来这趟突厥之行是白来了,实在不行就赶紧回,另想护城法子,上回下毒退兵之法现在不可能再用第二回,干脆学当年刘备弃城带着全城百姓离城往灵城去,只要出了城到了关内就安全了,最不行也暂保善城百姓性命无忧。”
春芽看登伽汗王必是不出愿出兵,墨子桐脸色也不好看,再说下去双方皆下不了台,到时万一伤到墨子桐更加难办。
好不容易等登伽停下来喝水的空子春芽急忙说道:“汗王今日还要会见诸王商议和亲大事,不如让太太休息休息,明日再说话。”
说完也不管登伽汗王与墨子桐允许不允许,便直接说道:来人,扶端木太太去兀鲁朵殿休息,带来的兵士暂时安排在窝里陀帐中休息。
登伽汗王看春芽着急让他离开,心中也明白自己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讪讪起身看着墨子桐道:“那端木太太先休息,我今日还有事,你们自便吧!”说完便领着刚带来的几个下人走了。
墨子桐回到春芽给自己安排的寝殿中,见这里一如刚才春芽的王后大殿,金碧辉煌,十分奢靡。和绿君、小支棱一起感叹了一番,又不由为此行虚枉发起愁来。
墨子桐刚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静下心来由不得为善城之困忧愁,她知道善城难保,但她最担心的是端木华如何全身而退。
墨子桐心想:吐蕃来势汹汹,势在必得。此时又不能搬去救兵,善城不保已是定局,依着端木华的性情,他必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种士大夫的爱国情怀在学校时读过的书中就有不少,这些人最后大多以身殉国了。
自己刚才想的带全城百姓弃城保命的法子,端木华未必肯听,而且带着全城百姓一起走也不是容易的,但自己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端木华一个人殚精竭虑,是不是还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这会子怎么一个主意也拿不出来了。
就在墨子桐百般纠结无奈时,忽听春芽派人来说有事请墨子桐过去商议。
墨子桐心想:“刚来不一会儿,怎么又叫自己,难道是登伽转变想法肯派出兵了,再不然就是登伽怕受牵连为难春芽了?”
心中满腹狐疑再次来到春芽的宫殿,却见黄仪也在。两人见了礼,春芽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太太,父亲有好办法了,他说这法子能让吐蕃主动退兵,父亲,你快说。”
墨子桐数年前与黄仪见过面,此时看他面上也添了不少风霜,比之前见他时苍老了很多。
就听黄仪小声说道:“近日吐蕃遣使来求亲,使臣是吐蕃三王子,听说这三王子是未来吐蕃国的接班人,但此人十分好色,咱们等他到了天朝境内再用计将他拿住,让他亲自写信,再把信给吐蕃王送去,让他从善城退兵,否则就撕票。我想吐蕃再想拿城夺了,也不会置未来君王的性命于不顾。”
墨子桐听了虽觉得此计甚是荒唐,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便问道:“他此刻是突厥贵客,我们如何下好手?”
黄仪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年你们假扮过舞姬,现在故技重演,仍扮作舞姬故意与吐蕃三王子在天朝边境偶遇,到时相机行事。我听说他们明日返回,你们今日就告辞出去做准备,我今日也抽空告假只说去游历,到时与你们汇合,一起想办法拿下。
墨子桐听说黄仪要亲自参与,心中倒不解,惴惴问道:“黄军师因何如此上心,天朝可是判过刑与你,难道真不记仇了?”
黄仪感慨道:“生而为人,母族受侵,故国遇难,且将旧账放下,救城要紧。其它都是小事,这些年在突厥虽然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但每每想起中原还是无法释怀,可能这就是人吧!恨过,怨过,但又不愿意看到他真正倒下。这种心情你大概不能体味,但我说的却句句是肺腑之言。不过这一切都得避开登伽汗王悄悄进行,毕竟我和春芽还在这里,也不能自断前程。”
墨子桐默默点头道:“我替善城百姓谢谢你,中原是家也是念想,我虽没有你的这番经历,但也非无情无义之人,这番情愫还是能体察一二的。我这就留一封信,将来登伽汗王也疑不到春芽和你头上。”
黄仪点头道:“太太想得周到,那就快快写,今日就先行离开,到时吐蕃那里也怪不到突厥,彼时突厥与吐蕃也不生其它嫌隙,大家都相安无事最好,我也想有个安稳的晚年,我那未出生的外孙也想留给他一片宁静的草原。”
墨子桐几下便写好了一封信,大意是搬兵不成就赶紧回善城去,要和端木华一起守城到最后一刻。
墨子桐等人离了皇城,便往城东置办了些舞姬所需的各样行头装扮了,随即又往贺兰山附近黄仪说的那家贺兰客栈住下只等黄仪前来。
贺兰客栈因处在天朝与突厥国界处,是贸易关口所在地,那里不但宝贝遍地,更有许多不同肤色的美女随商队来到这里,因此极尽繁华热闹,许多突厥贵族经常光顾。
黄义特意安排自己人在登伽组织的吐蕃求亲队伍送别宴上有意将这个客栈勾人魂魄的魅惑之处透露给吐蕃三王子。
墨子桐等人前一天刚到贺兰客栈,次日近黄昏时,黄仪也换了常服来到客栈。
黄仪进了客栈专门挑显眼的地方坐了,又嚷嚷着让手下找舞姬来歌舞助兴,手下便向客栈老板打听有没新来的舞技班,城里那些都看腻了,要找新鲜的来看。
老板一听忙将墨子桐等人装扮的舞技班子推到黄仪面前,黄仪便命墨子桐等人歌舞起来。
正在欢乐时,就见吐蕃三王子扮作商队也带着一众手下来到客栈,一进门看到黄仪在欣赏歌舞,便互相施礼相见一起坐下吃酒看了起来。
这贺兰客栈号称两国交界最繁华的去处必有其与众不同之处,三王子进了客栈就被这里香艳姿情的布置给迷住了。
这里的舞台与别处不同,舞台可以旋转,其中有一个是三面环墙正面用琉璃打造的足有一间屋大小的水中舞台。
三王子坐定不久,刚才那个节目已经结束。座椅开始旋转时,就见小支棱装扮的舞者坐在月芽与桂花树共同组成的吊环上,从水中舞台正中央缓缓落下,随着音乐在水中舞蹈,小支棱满身的流苏随着水波不停荡漾,将三王子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调动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原来舞还能这样跳,而且水中舞台有山有树,甚至还有火烛,那舞者象个精灵在山木间穿棱,时而倚火作蛇形环绕,时而在树梢飞荡,时面以媚眼示人,让人魂不守舍。
黄仪与吐蕃酒吃到一半,那三王子看小支棱在水中舞蹈的样子勾魂摄魄,身段相当妙曼,面上戴着的流苏面罩,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朦胧别致,趁着酒意,三王子便起了撩拨之心。
黄仪看一切都按他的设计一步步进行着,便故意小声说道:“三王子殿下,此女长得甚是灵巧,这一路回吐蕃去多有颠簸,路上带个美人伴着岂不是妙事一桩,怎么样,这小舞姬年轻貌美,不但能歌善舞,还会吟诗作对,有了她这一路还愁没人解闷嘛?”
那三王子本就蠢蠢欲动,听了这话更是按捺不住,一边下死眼盯着小支棱,一边也小声说道:“不瞒臣相,小王正有此意,今日绕道来此客栈,就是听说这里时常有妙人儿出现,这美人让小王遇上岂不是天意,真是快哉乐哉!”
黄仪看三王子已完全入戏,看歌舞也看了一阵,两人酒也喝了不少,便将手一挥道:“今日酒也吃足了,咱们回房吧!”
说完对身边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心领神会,领着墨子桐等人先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