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吃瘪
周末的早上，陈新揉揉眼睛醒过来，身上被苏亦凡抽打过的地方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尽管已经上了药，该肿的地方还是肿了。
昨天陈建国已经看过陈新的伤势，看完之后一言不发地回了书房，没跟儿子说话。倒是陈新的母亲对着自家老头子翻了好一会白眼。
“你怎么不说话？自己家儿子让人打了，你就这么算了？你陈总不怕丢人，我们母子还嫌敌人呢！给不给儿子出气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肯定得去学校找那小子说道说道。”
陈建国老婆郑红是他创业初期认识的，当时还在一个国营饭店的当服务员的郑红身材好，人又漂亮，陈建国一见倾心开始穷追猛打。后来郑红陪着陈建国度过了创业最艰难的爬坡阶段，也磨练出了一副泼辣性格。陈建国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有些自己不方便说的话就由老婆代言，一直配合不错。
现在儿子让人欺负了，陈建国居然一言不发，郑红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拉着陈新往外走要去大闹学校。
自己老婆火爆脾气发作也不是第一次了，陈建国眼皮都不抬的，只是说道：“你最好先问问你那宝贝儿子都干什么。”
“陈新能干什么啊？跟同学有点矛盾，让人打成这样，你就真一声不吭？”郑红在家里客厅扯着脖子喊，也不怕保姆和司机看笑话，“就算之前咱们家孩子有什么不对，你这怂样还好意思出门么？”
陈建国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陈新，缓慢而慎重地开口问道：“你那个同学，苏亦凡，你对他熟吗？”
陈新对自己老爹敬若神明，不敢不答：“不太熟，听说是一般家的孩子，平时像个小跟班似的，在我面前几乎没吭过声。”
陈建国又问道：“你让江川喊人去找过他的麻烦？”
陈新听了这个就一缩脖子，知道自己老爹是什么都清楚了，不敢隐瞒：“我，我跟川哥说过一次。”
郑红听到这里就怒道：“江川怎么办事的？没收拾那小子，还让他打了咱们家孩子？”
陈建国没理自己老婆，继续问陈新：“那个苏亦凡，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陈新如实回答道，“就一个上学连坐公交都不舍得的小子，我也没想太多。”
听陈建国反复问苏亦凡的家庭，陈新心里开始有点毛了。
“爸……那小子怎么了？”
陈建国心里也不舒服啊，可对着老婆孩子还不能不说，只能冷哼一声：“怎么了？你知道昨天是谁去把苏亦凡从派出所保出来的吗？”
“……是谁？”陈新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建国忽然提高了声调：“是政法高官刘明！你爸我跟刘明说话办事还得客客气气呢，人家让刘明亲自过去把那小子给带出来了。你到底惹了什么样家庭的孩子？”
顿了顿，陈建国又对老婆说：“我让周兵去查那个苏亦凡的底了，什么也没查着。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爸妈和家里亲戚关系，没有任何人跟刘明有过实际接触。你们连人家底都不知道，就这么冲学校去找人闹，到底谁丢人？”
昨天冉.阿让把自己当空气的经历不是幻觉，陈建国深知，如果苏亦凡只是跟冉.阿让有什么关系的话，还未必是块铁板。现在扯到了政法高官那里，自己就不得不掂量一下了。
听自己老爸这么说话，陈新心中最不愿承认的那个猜测终于成真了，他看着自己老爸，一脸无助：“爸……那怎么办？我就这么让他欺负啊？”
陈建国没好气：“你找江川喊人，在校门口堵着人家动手，你怎么不知道跟我商量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应该天天给你擦屁股？”
郑红就是看不得儿子在受委屈，在那里撒泼：“陈建国，一个政法高官就吓着你了？儿子受欺负你就这么忍了？你不给我儿子做主，我去给儿子做主！”
陈建国摇摇头：“不行，都给我老实在家呆着。陈新今天给老师打个电话请假，看看情况再说，绝对不许主动去找那个小子的麻烦。”
郑红还想说什么，跟自己老公眼神对上片刻，终于是住了嘴。
这个家，毕竟户口本还是从前往后翻的……
…………
陈新没来上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很多人的耳朵，程诗雨回头看苏亦凡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陈新不来就是服软了，否则以陈大少的性格，恐怕早就喊几十号人杀到学校门口群殴苏亦凡了。
事实上陈新还真这么想了，他甚至主动联系了黄少。偏偏黄少最近已经不在璃月了，陈新只能压下这个念头在家咬背角。
在学校里看不到陈新，苏亦凡真觉得是神清气爽。打完人又不用负责的感觉太神奇了，他觉得自己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这种念头太糟糕，苏亦凡觉得自己已经学坏了，又有点开心。在跟陈新互相较劲的过程中苏亦凡明白了一个道理。
善良是需要实力的，越是想当好人，越要有能压制恶人的办法。
否则好人就不是好人，只能是被欺负的炮灰。
下课的时候张超拉住要出去的苏亦凡，低声问道：“晚上要不要去网吧包夜？”
网吧包夜对苏亦凡来说是个遥远的名词了，几乎是充满了各种混乱的回忆，乍听张超说起来还真有点心动。
想到自己晚上的锻炼任务，苏亦凡就想拒绝。经历了昨天的事之后，苏亦凡越发希望欧拉给自己多增加点训练科目。
张超被苏亦凡拒绝后可怜巴巴地走了，看的苏亦凡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现在忙起来了，以前的好基友就被扔到一边，貌似有点过分？
走出教室给欧拉打电话，苏亦凡才惊觉自己现在似乎有了一股想要往前冲的心思。这种转变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等到自己察觉的时候，程诗雨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巨大的转变。
电话接通了，苏亦凡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没想到欧拉一口拒绝了他。
“晚上没时间，我很忙。”
苏亦凡这才意识到，欧拉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显然生活节奏比自己快上许多倍。
“唔……”
苏亦凡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欧拉在那边冷冷地说：“周末你做好准备，特训不会那么轻松。”
苏亦凡倒吸一口冷气，听到欧拉把电话挂断的声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
周末……看来自己不会太好过了？
既然晚上不用去找欧拉特训，苏亦凡折回教室，跟张超约了去网吧的时间。张超显得很高兴，孤独小宅男的气质流露无遗。
晚上放学苏亦凡没能跟张超一起吃饭，他被程诗雨拽走了。
苏亦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最近跟程诗雨在一起的时候明显变多了。
“晚上我们去吃西餐吧。”程诗雨主动邀请道，“你姐姐上次带咱们去的那个没牌子的地方不错。”
苏亦凡却想到了苏小轻给自己的那张会员卡。
“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口味。”
在苏小轻请两人咖啡的店里，程诗雨品尝到了口味更好的牛排。
没有人打搅的角落，很适合少年和少女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今天本打算请你吃饭，然后向你道歉的。”程诗雨看着桌子上的牛排，自嘲地笑笑说，“没想到最后还是来占你的便宜了。”
苏亦凡拿起刀叉：“别人想请你还请不到呢。”
“那不一样。”程诗雨说，“你知道昨天陈新对我做了什么吧？”
“不知道，就是看见他好像想跟你动手，脑子一热就冲过去了。”苏亦凡诚实回答道，“我以为他要对你动手动脚。”
听到苏亦凡的话，程诗雨一直平静的心中微微一动，随后叹了口气：“陈新对我告白了。”
苏亦凡一点都不意外，陈新对程诗雨志在必得的心情谁都看得出来，也只有程诗雨自己认为这件事完全不可能吧？
“然后呢？”
“然后我拒绝了他。”程诗雨目光流转，回忆起那一幕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说他能给我很多东西，享受人生这个命题在他身上是自动完成的。”
“你拒绝了他？”说起陈新吃瘪，苏亦凡心中总是难免有一丝隐隐快意。
程诗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在她的唇间晃动了一下，被灯光映得很耀眼。
“我拒绝了他。”程诗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苏亦凡说，“你应该早就猜得到。”
苏亦凡想了想，老实点头。
“陈新不适合你。”
程诗雨笑了，这句话很多人都对她说过——“某某不适合你”这种话说出来，就意味着说话的那个人也喜欢自己。
“为什么？”程诗雨问。
苏亦凡的刀已经落在牛排上了，他停住动作，抬头正视程诗雨的眼睛，目光清澈。
“你想要的自由陈新给不了你，他对你的追求充满了独占欲。”
听到苏亦凡的话，程诗雨心头一颤。
苏亦凡的话就像是认识了自己十几年的老朋友一样，很自然地说出来。程诗雨认识苏亦凡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轻易被人了解。
想到这些，程诗雨心中孤独的坚定不免有些涟漪。
苏亦凡的性格难免有些认真，他没管程诗雨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的心飞得太高了，陈新这样的男生抓不住你。”
程诗雨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学校里，最了解自己的男生是眼前这个一直充当好人角色的家伙。
“你怎么会这么想？”程诗雨问。
“因为你就是这么想的。”苏亦凡静静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