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梵心逆莲(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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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氛围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那人爆开的躯体就如同一开始众人看到的小芳姑娘一般,被金光包裹,随后便消失无踪,也不知笑面佛陀究竟是真好心还是假好心,顺带把溅了云闲满脸满身的血也给抹去了。
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院内院外众人仍是念经。
另一人面色惨白,只管低头,牙齿都在打颤。
他知道方才自己离死也就一线之隔,又直面了同伴的脸化作血肉莲花,现在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更是连忙念起金刚经。颤抖的诵经声中,线香萦绕,云闲在笑面佛陀的视线中,静静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痕迹。
她明白了。
太平和即墨姝看见的笑面佛陀,其身上红色的枝干自人自报家门时就开始缓慢地插进耳朵里,像是一种监测器。但凡察觉到有任何的杀意恶意,便开始发动,将那人从内部直接自毁。
刘简凌乱的字迹也写道,他看见了同伴脸上的杀意。想必,是他的同伴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想要杀他,却被自毁,他直接目睹一切,又在次日晚上看见了死去的同伴出现在祭坛上,甚至直面了与白日截然不同的笑面佛陀种种因素相加,让他彻底疯狂,丧失理智,被侵染完全后,便是现在的模样了。
正如明光大师所说,从几十年前西界陆续失踪之人就能看出,明仁从那时就在开始尝试这一做法,将那些恶贯满盈之人强行洗脑,几十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构建出了一套完整且牢固的闭环。
切断尘缘,便是让所有人把从前的一切都忘却,包括仇恨,只余下最向上最温良的一面,再将审判的唯一权力握在自己手中,谁若胆敢跨越界限,其的死亡不仅能消灭源头,还能震慑众人,一次又一次地加固这个闭环。
观这些人的神色,“天罚”出现过不止一次,甚至云闲怀疑,此前具德上师也是死于天罚,只是,为什么只为他举行葬礼
难道那人是个僧侣
对笑面佛陀本尊的恶意也是恶意,若具德上师在进莲座前真是个僧侣,见到佛魔一体的笑面佛陀,自然想要将其度化。度化,说好听点是度化,对魔来说,不就是要杀
所以,他最后的死状才是那般,被代指清净美好的莲花包裹,很难不理解成这是笑面佛陀对于现今佛门的讽刺。
一整个早晨,众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虽说在唐灵国见到的尸体也只多不少,但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死于非命,还是在佛像之前,心境震动不能等同,总之,早诵经结束,云闲走出大殿,看姬融雪拍了拍自己的肩。
“别想了。”姬融雪冷静道“那个场合,救不下来是正常的。”
薛灵秀也难得没说她不讲卫生,只是拿了清洁符,道“去洗洗。”
祁执业的神情生硬冷沉,没说话。
方才从只言片语中,能听出来一些事,但众人都很默契地当做没听到。毕竟有些事情,别人不想说,就是有不想说的理由。
“唉。”面前人炸成个西瓜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忽略的,云闲把清洁符捏了,似乎恢复了些精神,伸手径直拦住了方才张鹤严身后的另一人,“慢着,留步。”
不是她想当面戳人伤疤,要是能,她早就去问张鹤严了,只是现在张鹤严已经完全沦陷,恨不得每日晚上都抱床被子直接躺到佛像脚旁边去睡,正常人很难与其沟通。
那人便是此前自报家门的林芝双。他被拦下,哆哆嗦嗦道“又,又怎么”
看上去竟差点被吓破了胆。
“林道友,问你一件事。”云闲开门见山道“你与他究竟有什么矛盾”
这下就如捅了马蜂窝,林芝双双眼溢满血丝,抱怨道“鬼知道他怎么想的之前说我们是兄弟,有什么好事要记得带上他,我好心好意带他来了张公子的队伍,谁能想得到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他反倒怨我,说我自私自利,拉他下水,就是要拉他垫背。他要是死了,就是我害的你们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他就算死了也是他倒霉,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平心而论,说没关系,的确算不上什么关系。有利益就有风险,不可能平白无故占好处,但按照因果,的确是林芝双将那人带进莲座的。
现在人死了,他一面之词,也不能尽信。若真是“好心好意”,还能走到两人恨不得相杀的这一步
但无论如何,人死都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云闲心中掠过一道想法。这“死都死了”和“来都来了”竟然还真有些相似,都是可以暂时用来停止思考的好话。
哈哈笑不出来。
林芝双得不到众人回应,脸色更是青黑“你们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们其实也觉得是我害死他的我可没动手,是他先想杀我的他只不过没成功而已他该死,他本来就该死”
太平突然尖声道“别让他说了”
“停”姬融雪察觉不对,皱眉道“还继续说”
云闲直接一剑柄抽过去,林芝双被打的一疼,这才清醒过来,惨然道
“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感觉这里全都疯了,大家都疯了。”
众人坐在田埂上,看着莲座湛蓝纯澈的天和烈阳,深以为然。
如果真要论疯,明仁肯定是疯的最早的一个,只是从前的历史已被掩盖,众人现在又身处莲座,无从得知。
姬融雪先是长长叹出一口气。
云闲明白她在想什么,安慰地拍回去“大小姐,你肯定在想,要是早些时候来多好。唐灵国若是有你在,的确是如虎添翼啊。”
对锻体门功法来说,就算没有灵气,她的**已经被淬炼的坚硬无比,若是姬融雪在,唐灵前期众人也不会如此狼狈。
“算了。不说这个。”姬融雪熟练道“来都来了。”
“是啊。”云闲道“只要略狮小计,相信我们一定能行。”
姬融雪点点头“你可以出狮了。”
薛灵秀“”他不、想再听到任何谐音梗了
说正事说正事。
“对我们设下的规则,对她自己也生效。”乔灵珊纳闷道“那笑面佛陀杀了那么多人,怎么没见自己出事”
“她不认为那是杀人。”祁执业道“在人萌生杀意的一瞬间,她眼中就只将清除此人看做是清除一颗尘埃。”
云闲“”
不愧是佛门出来的,好强的精神胜利法只要我觉得我杀的不是人,那就不算杀人,仿佛不看热量就是没有热量一样,逻辑自洽还相当神奇。
“那也很奇怪啊。”风烨不假思索道“可这世上又不是所有杀意都是恶意。难道谁杀了我的父母,我不能去报仇吗若是那人原本就恶贯满盈,我杀他分明就是为民除害。”
众人可疑地沉默了一瞬。
风烨还奇怪,怎么没人回应,结果一看祁执业冷沉的侧脸,立马想起来了“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老实话,众人目前的相处虽说鸡飞狗跳,但总体来说还算和睦融洽。各自都完全当得上一句十佳好队友,说是朋友,就有点模糊不清了。
毕竟除了东界三人组知道各自的底细,其余人对彼此的经历都不太熟知,都能亲近到一起睡大通铺了,也不知道对方家里有几口人呐。
“有什么可道歉的。”祁执业绷着脸站起身,硬邦邦道“我父母的事,也没什么不可以提的。佛门中人都知道,不是忌讳。明仁之事,我了解不多,若是这些有用,那我告知你们无妨。”
薛灵秀轻咳“你若是不想说,完全可以不要说。”
云闲略觉不妥,小小皱眉“薛兄,这个时候就不要阴阳怪气了吧”
风烨找补道“就是就是。”
“我没阴阳怪气。”薛灵秀闭目忍耐道“就是字面意思”
三两句话下来,祁执业的神色还真缓和了些许。想来也是,对他这种自尊极强的人,若真要全部人都摆出一副随时准备锤天喊地的哭丧脸,再时不时递来点同情怜悯的眼神,那真是还不如别说,他抱臂站着,唇角微扯,还道“我看你们也挺好奇的。怎么没人问”
姬融雪直白道“我本打算明日再问的。”
祁执业“”
云闲想,大小姐真是,有点同情心,但不多。
祁执业父母之事,跟众人推测的相像,但还要更加残忍些。
正如佛陀所说,他父母皆是虔诚的佛教徒,修为不高,每年都会去佛寺亲手制作祈福花灯,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甚至特意去请了一尊小佛像供在家内,逢年过节都会好好供奉点香。
那年祁执业五六岁左右,正碰上山匪入侵,夜晚有山脚下的流民敲开他家房门,说自己好几日没吃饭了,妻子也快饿出毛病,苦苦哀求祁母给口饭吃。平日里二人便经常碰见僧侣化缘,这次自然也没有多想,盛了饭给出去,见流民衣着褴褛,还问他要不要进屋,先在屋内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流民原先也是正经人家,当场婉拒了,但次日,他带着妻子再度登门。
山匪找不到人,连地皮都要刮走一层带走,将他们的屋子全都烧了个干净,地也掘开了,埋下的冬种全被祸祸了个干净,村子已经彻底成了山匪盘踞的地盘,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救人于水火之中是大功德,祁父祁母并没有迟疑便让这一家子暂且住了下来。平日里两家人轮着洒扫烧饭,祁父祁母还在城里尝试给二人找份小工以便落脚,二人更是千恩万谢,恨不得以命相报。
平静的生活持续不到半月,在某天晚上,山匪竟然诡异地出现在了屋子附近,似乎在找人。
他们说,不用担心,山匪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便会回去的。
他们说,不用报官,反倒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那日晚上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祁执业还在屋后跳梅花桩,忽然听得一阵兵器声响,尚在莫名,便被母亲抱着快速冲进屋里,塞进衣柜里,一言不发地自外部锁好。
祁执业尚小,但仍是察觉到了不对,刚开口,便被母亲捂住了嘴,尖利道“别说话”
仅能窥见的小小缝隙中,屋外已是火光冲天,山匪成群,面上神情狰狞,状如摩罗。
流民根本不是流民,所谓的妻子便是山匪首领曾经的女人,因分赃不均,和情夫一起下计将山匪首领毒死,带财出逃,众山匪群龙无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二人,至死都不会姑息。
女人早就被一刀捅死,剩下那个男人抖如筛糠,胡乱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把东西都藏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山匪狞笑道“这两人是你什么人也是同伙你把东西给他们了啊哟,还供佛像呢真够好玩的”
身后众匪哈哈大笑起来。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好笑,但头头笑了,下面的人也必须得跟着笑。
祁父道“我们不认识他,只是好心收留,不是同伙债有主,你放我娘子走吧,她”
祁母抿着嘴唇,只摇头。
山匪看着这两人,很不爽。也不知到底是被人反驳了的不爽,还是单纯看见别人感情好不爽,又或许是看到有人比他活的更像人样而不爽,但恶意哪需要理由,他朝那假流民丢出把刀,呵呵道“你说这两人不是你同伙你的意思是你是无辜的,被那女人蒙骗了那你把他们杀了,我就信。”
这逻辑简直看不过去。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在折磨人作乐,那流民却当真颤颤巍巍捡起刀来,一边走一边喃喃道“杀了他们你们就可以放过我吧说好了,杀了他们你们就放过我”
影子落下,血溢出来,那碗递出去的热腾腾白米饭,换来的是千刀万剐。那流民闭着眼睛不敢看,却不知在安慰谁似的大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话音未落,脑后就直直劈来大刀,当场倒毙。
山匪畅快大笑一声,对祁父祁母啧啧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们救了什么人不如救条狗。信佛的人都像你们一样这么蠢吗大善人告诉你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山匪依旧不知他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好笑,依旧配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蠢死了蠢死了”
一行人趾高气昂教育完了二人,进屋搜罗一番,拿到钱财的高兴还不如方才的十分之一。毕竟从前没有能教育别人的机会,现在当然兴奋的不得了。佛像倾倒,埋在废墟里,被人无意间踩碎,祁执业僵直地苦等了两个时辰,终于听到门外传来死寂之外的轻响。
明光叹道“阿弥陀佛。”
他被从衣柜里抱出来,看见了母亲临死之前依旧不敢望向自己这边的眼睛,满脸愧疚,悔恨,不敢相信。
“佛门还没来得及镇压,那群山匪之后自己便散了。”祁执业牙关咬了几下,冷笑道“当初杀我父母的领头人,中年之后病痛缠身,现在开始信佛了。每年都争着抢头香,花尽自己钱财也要救济人,还给佛门捐了两道金身,现在可是十里八乡都敬佩的大善人啊。”
云闲半晌方道“你之后见过他”
“没有。”祁执业阴翳道“若是我见得到他,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能想得到,明光那柄东极法杖是为了压其杀性,即便是为了祁执业,他也绝对不会让二人再度见面。
毕竟他从小将祁执业带到大,再清楚不过,依祁执业的性子,痛快一剑杀了那人都算不可思议,若是真有机会,他定要一刀一刀尽数还回去。
养育之恩深重,并且,无论如何此事也不能怪到佛门头上。整个西界如此广阔,这么一个小村庄穷山恶水里发生的事,明光能两个时辰之后就发觉处理并好好安葬已经很快了。但,站在祁执业的角度,他又如何不心生怨怼。
他不想待在佛门,难不成真只是不想念经
矛盾,太矛盾了。
天还是一样的蓝,众人坐在田埂上,风吹过脸颊,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半晌,只有薛灵秀温和道“节哀。”
姬融雪懵了“这个时候要说吗”
一般不是刚过世才说节哀吗她不是很懂这些人情交际。
“那你们倒是说点什么啊”薛灵秀恼羞成怒道“什么都不说更奇怪了好吗”
云闲“嗯。祁道友,我觉得我以前可能对你太大声了点。”
乔灵珊“我也觉得。”
风烨“我也。”
“”祁执业冷眼看着众人,无语道“就之前那样挺好的,别来这套恶心人。”
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明仁之于祁执业,是大前辈,但祁执业之于明仁,显然也有些特殊。
或许明仁想要他做些什么,又或许,他能为明仁做一些其他人做不到的事
果然还是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地方传音符都只能在莲座内使用。”云闲唉声叹气道“要是能问问明光大师就好了。祁道友不知道,他一定是知道的。”
乔灵珊道“现在出不去啊。还有什么办法能联系明光大师吗”
姬融雪道“祁道友,想想办法。”
祁执业“”
这群人话题翻篇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算了,也挺好的。
他看向那头顶天立地的繁盛菩提树,不确定地微微蹙起眉,半晌才道“或许有。但我不确定能不能用。”
“真有”云闲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那先去试试啊先去试试再说有没有用。”
“”
半柱香后。
祁执业对众人理所当然道“开始存想吧。”
云闲“”
众人面前正是菩提树六人合抱不了的粗壮树干,上头风吹日晒,粗粝异常,透出朽木之感。
“所以,你的意思是。”云闲指着这树干,不可置信道“让我们闭眼,不断把面前的菩提树存想成一尊佛像,一直想一直想,它就会真的变成佛像了”
这整个莲座唯一的佛像本尊也就是那尊背对邪佛了,对祂叩拜都不知道拜的到底是哪位,肯定是不能拜的。
佛门有种独特的沟通方式,若是二人恰巧同时对着佛像叩拜,或有可能心思连通,但仅限于亲近或认识之人。
薛灵秀不客气道“你开玩笑吧”
“没开。”姬融雪是稍稍读过些书的,毕竟掌门不能是文盲,剑阁除外,她冷静道“佛门的确有此功法,曾见过有佛门中人在自己灵府中终日存想宝印,十数年后,宝印变为实体,成为其本命灵宝。”
“”云闲简短道“意思是天天想象这里有一把剑,然后想着想着我就真的了一把”
“可以这么说。但你最好不要在灵府中存想灵石,小心拉不出来。”姬融雪看穿云闲下一步操作,继续道“有些高僧,出行无需拜寺。看山是佛,看水是佛,只要有心,眼中皆为佛像。”
云闲发挥诚实美德“可这就是木头啊。”
祁执业耐性为零,一拍她后脑勺“那我不是让你想吗”
“我又没说不干,你这么大声干嘛”云闲比他还大声,闭眼开始想象面前的树干是个佛像。
但果然,无论她怎么想,一睁眼,眼前的树干还是树干,跟佛像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云闲一向是很会安慰自己的,毕竟她没有佛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有其他人在呢,想来也没有人会指望自己
她一转头,发现除了祁执业之外众人都在生无可恋地看木头。
云闲挨个开启私聊“看出佛像了吗”
乔灵珊“这木头被啄木鸟啄了三十三个洞,牛啊”
薛灵秀“你能不能安静点”
姬融雪“这就是木头。”
风烨“没看出来佛像,倒是这块纹路看起来有点像便便。哈哈哈好像啊”
“”
只有祁执业,还在紧蹙着眉,静心存想。
云闲看着他华丽英俊面孔,心想,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如果每日佛门都得这么存想,那男大师们不剃也秃了。比丘尼倒是还好,女孩子不容易秃。但是光头总比地中海美观,难怪要剃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佛祖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回去多敲敲木鱼。
忽的,祁执业睁眼,金光暴亮
树干上缓缓出现了一道玄妙轮廓,看上去竟有些像趺坐的人形。
云闲震惊之后,便是欣喜
这方法竟然是有可实施性的
那接下来,就是联系明光大师
一片寂静。
“祁道友。”云闲克制道“你师父呢”
祁执业真是被她吵到想打她脑袋“他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拜佛吧”
说的是,众人静候。
等了一会儿,对面终于传来些许动静,祁执业张口道“师”
“是祁师兄吗你没死太好了”对面是个小沙弥尼,声音还略显童稚,甜甜道“那你要找谁呀”
怎么是人代接,都不知道连到哪尊佛像那里去了,祁执业汗道“小黎,我找我师父。我有急事。”
“明光大师好像在主殿里。”小沙弥尼听他说有急事,也跟着急起来了,“好,祁师兄先别断,我现在就去找。你等下哦,我马上,我马上,呼呼呼”
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一颠一颠,忽远忽近的,这小沙弥尼似乎出了殿,在跑动。
云闲纳闷这还带移动功能的佛门移动不对,好像是联通
那头传来一声怒喝“执黎给我把佛像放下你做什么啊你”
众人“”
就算是最小的副殿,那神像至少也有五六米高吧。
这小沙弥尼当真为了祁执业拼过命。
执黎在那头气喘吁吁道“别追我,也不要骂我,我有急事是祁师兄找明光大师”
她就这么端着副殿的神像哼哼嗤嗤一路到了主殿。这边六人都不敢想象明光大师看到此情此景是个什么脸色了,但没想到,主殿内竟是一片寂静,只是木鱼声微微一停。
云闲肃然起敬。
不愧是大师
祁执业沉了半晌,终于开口道“师”
那头明舒不知苍老了十几岁的低沉声音终于幽幽响起,木然道“师兄。找师父,有什么事,能在一句话内说完吗。”
祁执业“你去帮我叫师父过来就好。多谢。”
云闲差点不合时宜地爆笑出声。
倒霉闭口禅,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