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为叔侄俩的关系,就这一段时间,是一天一个模样。
村子西面预留下来的空地,还有五座小院拔地而起,已经正在建最后一座了。
正在干活的几个曹昂有些眼熟,但都叫不上名字,不过其中的一个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曹家得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到的历史书里的人物。
远远看到曹昂,潘璋就边挥手边大声招呼道:“昂公子,又来西村走动?”
曹昂摆手致意,走到近前看着他们忙碌。
这座房子才刚起地基,一群人砌墙的砌墙,和泥的和泥,递砖的递砖,忙的不亦乐乎。
虽然潘璋的一嗓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但曹昂来的毕竟次数还少,大家都还不太熟,且农人大多都很拘谨,不善言谈,除了潘璋,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只有一些人跟曹昂打了声招呼。
回了招呼,曹昂站在不远处看着潘璋砌墙。
刚砌了两块砖的潘璋发现曹昂没走,抬头道:“怎么,公子也对这等下人活计有兴趣?”
曹昂没有听出讽刺的意味,饶有兴致的问道:“下等人的活计?我记得你叫潘璋是吧?你觉得什么是下等人?”
从这个小公子口中听出自己名字的让潘璋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手上不停的回曹昂道:“像我等这些人,种着家主的田地,就是家主的仆人,主仆之间,自然主是上等人,仆是下等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上等人,而你是下等人?”
潘璋笑道:“是的,公子穿锦衣,吃美食,自然和我们这些农人是不同的。”
“这样啊。”曹昂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绸缎,再看了看潘璋身上的麻衣,确实差距较大。
“抛开衣物不谈,我每天吃的可都是粗粮时蔬,和一般的农人没有差别,但我听说潘璋先生你是不是就有酒肉可用?”
潘璋听了,放下手中的土砖,打量曹昂一番,笑道:“公子可莫诓我,我看公子嘴上还有油光。”
曹昂摸了摸嘴,确实有些油腻的感觉,顿时笑了起来,“没想到露馅了,潘璋先生真是好眼力,不过我确实也没框你,这是在我叔父家中才有些肉食,我家中几口吃的可都是十分清淡。”
潘璋听了也没在深究,回之前的话道:“这农人啊,也不是一年半载吃不上一顿肉食,比如我吧,我水性好,馋了可以去河里摸几尾鱼打打牙祭,或是去换些酒来喝。”
潘璋又道:“以公子的家世,想必顿顿肉食也是可以的,只是没有那样做,但我们这些下等人,如此也就是极限了,没有再生活的好一些的可能,就像衣物,基本一辈子都是麻衣,可没机会穿公子这样的锦衣。”
曹昂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你若是攒下酒肉钱,过不几年应该就能置办自己的田地了,即便你这一辈子能攒下十亩,从有汉至今400年,应当也攒下两百亩田地了。”
潘璋有点尴尬道:“积攒是为长远,酒肉是为眼前,如今天灾连年,又苛捐杂税不断,在下实在看不到长远,仅仅只能顾及眼前了。”
“是啊,机会转瞬即逝,可不容易把握住。”曹昂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忙吧,我去四处转转,就不打扰你砌墙了。”
潘璋连忙道:“好好,公子你去吧。”
走在村里的路上,见到的许多都是生面孔,曹昂原来就和村子里的村民不太熟,现在又塞进来许多人,不认识的人就更多了。
曹昂一路往西,在村子西头看到坐在村口的里正老张。
此刻老张正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捋着胡须看着不远处林子。
林子边上的树冠摇动,随即倒了下来,树枝断裂的“噼啪”声隔着几百米清晰传来。
曹昂见状,走上前打起招呼:“张里正,在看伐木啊?”
里正扭头看到曹昂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连忙拄着拐杖往这边走,边走边招呼道:“小公子来了?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海涵啊。”
客套之后,里正又说道:“老朽不是看那些树木,是在看树林旁边的粪场。”
曹昂问道:“粪场有什么好看的?”
里正回道:“公子有所不知,那肮脏之物对植株大有裨益,洒了的和没洒的有去天壤之别,一亩顶的上三亩之多。”
曹昂故作惊叹道:“竟有如此功效?里正若是想看,不如让我的随从搀着你,咱们一起近前去看?”
老张连忙阻拦道:“公子这可使不得,那里堆了许多肮脏之物,气味滔天,远盛茅房。恐怕公子闻了会受不了的。”
曹昂摆手道:“无妨,谁不是天天和屎尿打交道?里正你年纪大了不方便,就在这坐着歇息,我们几个去看看吧。”
说着,不管里正在说些什么,曹昂径直绕过他,往粪场而去。
只是离得远这尚没有什么,越进气味就越重,还没近前,曹昂就被熏得只能掩住口鼻,看着身边张汇几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曹昂问道:“伯集,你们闻着这味道,不难受吗?”
张汇不道不难受,还能笑着回曹昂的话:“公子,刀剑穿身之痛尚且忍得,这些许臭味又如何忍不得?何况这问道远不如战场之上的血腥味来的让人反胃。”
“原来如此。”曹昂心里明了,点头称是。
离得越进味道越浓厚,只是曹昂已经有些适应了,反倒没有刚闻到是难受了。
这一段时间收集来的粪便被堆积在一起,尿液顺着冲击出来的小道淌到一旁的小沟里,树林和麦田分界的小沟比起上次看到的已经涨了小半。
此处地势西高东低,最早收来的粪便是从最西边堆起的,曹昂走过去看了看,经过几天的晾晒,表面已经干了,好似西沙一般。
曹昂叫一旁空出来的路上有遗留的树枝,折了一支递给张汇,让他插到粪里看看。
张汇把树枝插进粪里,果然树枝的另一头是湿的,粪便底下还有许多的水分没有流失。
曹昂皱起眉头,苦思冥想。堆肥到底是怎么弄来着?他只记得把粪便堆到一起,之后该怎么做完全一窍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