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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栖坚强又勇敢

“啪嗒。”

血滴划过刀刃,在刀尖停了几秒,这几秒浸泡在众人的屏息中,泡发出令人几欲落泪的冲动。

栖栖左眼落入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她长睫轻颤不止,恍若濒死的蝶在震颤它脆弱的翅。

血色在眼中蔓延开,栖栖的世界被分裂,一半红通通,一半白惨惨。

持刀男人狰狞的表情未褪,但他缓缓放下砍刀,三白眼中竟憋出一点温柔。

“孩子,别哭。”

他右手提刀,抬着血污的左手伸向栖栖的脸颊。

沈栖栖抑制住身子的抖,她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男人,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预想中脑浆四溅的场景没有发生,逃出生天的后幸在无声感染着众人。

男人将要摸上栖栖的脸,在角落里,却忽然传出一阵小声哀泣,别人大气不敢出,角落里这人的泣声以及手指戳着屏幕的“蝌嗒”声便尤其明显。

男人凶狠的眼神瞬间转过去射向发声的角落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小女生蹲在桌子下,咬着拳头抑制哭声,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了她满是泪痕、惊恐的脸庞。

她年纪很小,青涩稚嫩得像根小青豆,能咬牙没有大哭已经是很超乎她这个年龄段的冷静。

可她没考虑到殿内落针可闻的环境,她用颤指戳屏幕的声音已足够引起这个男人的所有注意力。

“还敢报警”

男人再次变得狂暴起来,躲在桌底上偷偷报警的小姑娘拨动了他紧绷脆弱的神经。

瓷砖曳着拖地的砍刀,这令人牙酸的声音像是踩在众人耳膜上般彻响入心。

而许行止终于爬到沈栖栖旁边,他握住栖栖的手,想要安慰她。

栖栖回握了他,很用力,似乎要从同类的身上汲取什么。

她握完许行止的手便放开,颤着声线唤回男人的注意力。

“叔叔,您是不是受受伤了,您的血淌我眼睛里了。”

“”

男人停下脚步,他站定,喘气粗重如牛。

栖栖撑着站起来,她一边慢慢地朝门口退,一边问男人的伤。

许行止向她使眼色没用,想伸臂拉她,栖栖咬牙又不轻不重地踹开他。

“叔叔你的伤疼不疼”

男人转过身,盯着沈栖栖。

沈栖栖被他的眼神吓得下意识闭眼,没闭上一秒,理智又把她从恐惧放弃中拉回现实。

栖栖绞着裙角,一步步后退,直至脚下踩到凹凸不平的碎玻璃片。

店内的大人小孩们就这样看着栖栖,他们也不敢动,就怕又激怒男人,叫栖栖陷入险境。

报警的小姑娘没按上拨打键,她几秒钟之前直面上男人,被吓得心脏骤停,哪里有力气做小动作。

她蹲在桌底,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瞅着栖栖。

店里人都看得出,男人对栖栖有点不忍,似乎不会伤害她。

栖栖也知道,她不清楚其中原因,但不妨碍她利用这一点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孩子,你眼睛痛吗”

男人提刀大步朝栖栖走来,栖栖后退的步伐一僵。

很快又反应过来,艰难地一笑“叔叔,您疼疼不疼”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栖栖,听完栖栖的问,他满是横肉的脸竟微微舒展,露出个叫人胆颤的笑来“叔叔不疼,刀上没有叔叔的血。”

“孩子,靠叔叔近点,叔叔带你去洗洗眼睛”

“栖栖”

男人粗厚的手掌碰到栖栖削瘦的肩头,他以不容拒绝的大力钳住栖栖动作,拖着即将走出咖啡厅的栖栖重新迈过满是玻璃碎片的门口。

栖栖趔趄一下,忽然从身后听到沈关观焦急的喊声。

“哥”近乎呓语,栖栖本忍住的眼泪又禁不住管要掉。

可栖栖到底没有哭,她知道有的哭泣用一次示弱就可以了,接二连三地哭只会叫人烦躁。

男人正在爆发的边缘上,她的一举一动都关乎自己的性命,甚至关乎店内其他人的生命。

“孩子,你叫西西”

男人低头问,手上的力气稍松。

沈栖栖咬唇,点点头。

她余光有一瞬瞥向店外,哥哥高大的身影在外举棋不定。

埋下头,栖栖又睨向另外一边,再三确定了墙角露出的黑衣上有个“警”字。

心下微松,栖栖又捺着表情,掀起眼帘“叔叔,我眼睛好疼,您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叔叔来看看。”男人弯腰。

沈栖栖打量着他的表情,又试着撇过下巴,露出点女孩的娇气“叔叔,我这里逆光,你看不见的。我们两个换个位置站。”

男人一顿,眯起细长的眼睛盯她“西西,先让叔叔试试。”

“可是栖栖好疼的。”栖栖瘪嘴,垂眸,不再说一句话。

男人也跟着沉默下来,栖栖心里七上八下,很担心男人暴起一刀砍了她。

“那好。”出乎意料的,男人竟口气软和下来,他让栖栖站过来,自个儿背对着店门。

“谢谢叔叔。”

“乖,西”

“嘭”枪响如雷,惊起店内惊弓之鸟的人们。

沈栖栖仰起面来,男人因剧痛而分外狰狞的面容落入眼中。

砍刀当啷落地,男人捂着汩汩流血的右手不住哀嚎。

栖栖愣怔,看着他跪倒在她面前,不断流淌的鲜红血液渐渐流淌到她脚边。

她瞳孔猛缩,应激地退后一大步。

血液附着于她的鞋底,她走一步,便在浅色的地面上留下一个红色脚印。

栖栖盯着这红脚印,久久回不过神。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咖啡厅顿时骚动起来,喊警察来了的声音未落,门口迅速涌入一大群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

沈关观也不顾店外警察的阻拦,冲进店门看见栖栖立即跑过来使劲抱住她。

“栖栖、栖栖,你有没有怎么样,啊让哥看看,栖栖,有没有受伤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流血了快,快跟哥去医院”

“哥”

栖栖胡乱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淌的泪水,她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滞后的心跳也从缓慢跳动变得迅速起来。

奔跑的人群,黑压压的警察,男人被拖拽起带走的背影最后目光的聚焦点变成沈关观担忧泛红的眼眶。

“我有点累,我好想睡觉。哥,带我回家。”

纤细的手指紧紧拽住哥哥的衣角,栖栖压抑着泣音,表现得既坚强又勇敢。

“是叫西西吗”沈关观扶住妹妹,旁边兀地走来一个男人。

栖栖腿软失力,她倒在哥哥怀里,闻声只看了来人一眼。

她看见血,反胃心悸,她想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躺在自己柔软舒服的床铺上,她要阳光照在她身上整天整天她其实有点想哭。

“警官,我妹妹受伤了。”沈关观皱眉。

“可以叫我龚叔,我有车,我来送你和你妹妹去医院。”

自称龚叔的警察摘下身上挎着的枪,刚才就是他开木仓射中持刀男人的右手腕,从而化解了危机。

他接着将自己的特勤墨镜朝帽子上一扣,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他让栖栖和沈关观叫他叔叔,但只从脸上看根本猜不出他的年纪。

双眸锐利似冷兵器,扫过人的时候只让人感到后背发凉,嘴皮子一抖可能就要交代出所有信息。

他眼角向下落了点弧度,睫毛不密但长,眼睑下攀着点青。

他肤色略深,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他言简意赅,和同事交代几句后就带着沈关观走向他的车。

沈关观直接把栖栖横抱起来,栖栖无力拒绝。

可栖栖实在不愿意去医院,她不希望成人礼这天要去那样冷冰冰、白得像在地狱里的地方。

若是哥哥一走了之,若是爸爸妈妈不来看她。

这会让栖栖很难过。

栖栖轻轻扯了下沈关观的耳垂,她用气音道“哥哥,我不喜欢医院。我没病,我眼睛里是刚刚那个人的血溅进去的。”

“哥哥,栖栖求求你,让我回家。”

栖栖觉得她说的话有点矫情。

就当是她矫情一回,她好想回家,然后等爸爸下班。

会不会有她的礼物呢。

会不会明天起床后,她再也不能感受到爸妈和哥哥的亲爱了呢。

所以

“哥哥,请带我回家。”

栖栖在请字上语调尤其重。

他们已经到了门外。

被拦住不让进的沈妈妈见到栖栖,捂嘴忍着泪意跑过来。

她不住抚摸着栖栖的头发,又贴着栖栖的额头,又捏着栖栖的手,嘴里语不成调的“栖栖怎么啦栖栖受没受伤栖栖痛不痛栖栖告诉妈妈妈妈”

沈妈妈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她没敢在脸色苍白虚弱的女儿面前哭出来,只是低头又抬头地来回平复自己的情绪。

“妈妈。”

栖栖有看过一本书,书里主人公总是在遭受苦难的时候喊妈妈,栖栖觉得世界上所有人在受不住疼的时候都会想喊妈妈。

她这一次没有做徒劳功,她的妈妈回应了她的呼唤。

“哎哎,栖栖呀,妈妈在这里的哦,是不是哪里痛呀,告诉妈妈,啊”

“妈妈,我想回家。”

栖栖注意到天已经擦黑了。

今天过得真快。

妈妈和哥哥都不同意栖栖回家,因为栖栖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

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一样,气若游丝的样子让他们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龚警官将车开过来,摇下车窗,让沈关观抱着栖栖坐进后座。

妈妈坐在副驾驶上,对警官说了声谢谢,在去医院的路上便一直望着脑袋冒虚汗的栖栖。

栖栖抿嘴,她眼睛好像有点睁不开,左眼里滴进去的那滴血让她眼球发涩发干。

她把手从哥哥手中抽出,放在小腹上,独自忍受着病痛。

医院很快就到了。

沈关观动作轻柔地将栖栖抱下车。

栖栖没进医院门口,可已闻到了消毒水味。

没得商量。

栖栖嘴里一直泛着苦味,肯定是咖啡的缘故。

霎时四肢无力,栖栖彻底晕过去的前一秒,她对妈妈说“妈,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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