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爹?
爹这个角色小眉想过无数次。
师弟们有爹,师妹们也有爹,师尊教导他们的时候她躲在角落里听到过他们私下里讨论
。
嘴里抱怨却面带笑容,是一个让他们幸福的人。
新拜入师门的师弟妹们的爹还会在山下等待弟子下山做任务,介时给他们送来家里的东西,拿到东西的弟子们嘴里嚼着怀里抱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还有人听到家里爹爹的什么消息会痛哭流涕,那时哪怕师尊也会允许他们回家一日。
小眉坐树上,看着他们的一切。
他们的爹是让他们又哭又笑的人。
但谁是她的爹?
白玉见她神色放空,垂下眼睛,轻声道:“你没有爹?”
小眉眨了下眼睛,从思考中回过神来,不服气地瞪他一眼,“你才没有爹,我当然有爹,没爹哪里来的我?”
白玉显然不信:“哦。”
他眼不抬嘴不张的样子让小眉很生气,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俘虏正在接受逼问,语出惊人道:“我爹就是我师尊!”
白玉顿了一下,这回认真盯着她看,眯起眼道:“不可能,据我说知,天华的几位峰主和收了徒的真人,都没有子孙。”
“那是你不懂。”
白玉:“……”
角色似乎发生了互换,小眉质问他,“你是不是跟你爹姓?你的名字是不是你爹取得?”
白玉沉默了一瞬:“……是。”
小眉:“你是不是你爹养大的?”
白玉:“……是。”
小眉露出胜利的笑容,“我跟我师尊姓,我的名字是师尊取的,我是师尊养大的,你说他是不是我爹?”
白玉:“不一定。”
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白玉就来了这么一句,小眉那两道略显潦草的眉毛又竖了起来。
似乎看出她心里话,白玉道:“我给我的护法我的家奴和我的狗都取了随我姓的名字,把他们养大,还教导我的奴仆们修行,莫非我是他们的爹?”
这话说得很冒犯,如果换了人会当场生气,但小眉听不出,而且她也心虚,因为郁明相明显也没有什么做爹的样子。
这话让她下意识地把自己带入家奴以及狗,然后发现这差别其实也不大。
郁明相养大郁容,郁容依恋他。
但郁明相总是冷冰冰,养她几乎不像养活物,除了教导的时间几乎没有交流,也不准她和别人说话。
几乎像是养一棵花一根草。
她记得郁明相唯一照顾主动照顾她的一次。
十七岁生辰那日她因为学艺不精被罚,当晚她得知师尊要闭关,便在师尊的寝宫等了他一晚,辰霜阁极冷,在加上有伤在身她昏了过去。
醒来时正含着一口极苦的汤药,郁明相端着一个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见她醒来将勺子放回碗里,冷淡地说了句“把药喝完”就走了。
她知道他要闭关了,修真之人的闭关极长,师祖闭关百年飞升,师尊又会是多少年?
她极力想要抓住郁明相离去时微微荡起的衣摆,但因为发热浑身无力,只能看到他渐行渐远。
等她能起身时,辰霜阁已经空无一人,郁明相闭关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照顾她。
一口苦涩的汤药。
白玉似乎没有看到她怔怔的神色,在她身边踱步,微微凑近她,薄薄的双唇翕动,声音低低哑哑,像哄人的呢喃,说出的话确是杀人诛心:“据我所知,缥缈宗的历任主子都爱养几个身份特殊的弟子,一旦有危及自身的事便让他们替死,除此之外用途甚广,你猜……”
小眉一愣。
不对,不是这样!
师尊从来没有让她做什么危险的事,她捣乱闯祸,师尊也大多容忍了,打碎他的灌注心血的丹炉,他也只是皱眉,实在生气才会打她。
师尊是在意她的。
而且她也不是缥缈峰的弟子。
白玉一直看着她的表情,见她茫然呆滞一会儿后眼睛忽然又亮了起来,微微皱眉,他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圈,若有所思。
小眉一把推开他,“就算我师尊不是我爹,也不用你管!”
白玉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我才不管,但你今天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说罢他忽然发难,向小眉袭来!
他还是少年模样,但从毫不掩饰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得知身份绝不只是一个小鬼怪,见他目光森寒,一掌如利爪袭来,小眉连忙躲避,却发现白玉修为完全碾压自己,根本无法躲闪!
潮气附着在墙壁上,聚集成水珠,抵在粘湿的地上,发出闷闷的咚声,还有的顺着青苔滑到一只紧靠墙壁的手上,又顺着冷白的手落尽少女微敞的衣领。
被压在墙上的人抽搐了一下,意识渐渐回笼,脖子上的剧痛先传进脑髓,她迷蒙着闷哼了一声,想去碰脖子时忽然发现自己被人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温热的东西顺着痛处汩汩流出。
同时,有什么温凉的东西附在那块皮肤上。小眉没有感觉到过这种触感,但随即那东西动了,是一个让人悚然的吮吸!
伤口尖锐地痛,血流瞬间更猛烈了。
小眉没忍住惨叫一声。
这个渗人的动作之后,身上的人便放开了他。
没有尽头的出□□进来的光芒有些惨白,少年唇上的血刺目,一张脸寡淡而冷冷白,在晦暗的光影中越发可怖。
小眉想起他此前嚼糖葫芦时仿佛咬碎骨头的声音,现在越发觉得他如生食人的恶鬼,捂着脖子微喘着后退,说到底她不过都是虚张声势,见过最凶猛的野兽是小白,唯一欺负过的人是段殷,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
“你,你我,我很难吃的,”小眉看表情都快哭了,“你都知道我没爹了,所以……所以我都是捡东西吃长大的,吃的都是馊饭馊水,肉有毒的,而且…”
她一把将一只手的袖子撸上去,原地蹦两下,那纤细雪白的手臂上柔软的肉跟着颤抖,像腻白的浪,“我师兄说我都是肥肉,太腻了。”
白玉听着她介绍自己的肉质,面无表情。
小眉沉默了下,弱弱道:“要不你吃我师尊吧,我师尊很废很好捉的,你给……”
话还没说完,白玉忽然:“呵呵。”
小眉噔噔后退两步:救命啊!
白玉看着她的小动作,也不捉她,而是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小的短剑,短剑一尺有余,剑柄奢华至极,珠石镶嵌,金丝缠绕,煌煌华华,然而剑身被拔出时却显得黯淡无光,浑然是没有开封的石头剑身,粗仓昏暗。
细长的手指抚摸过剑身,白玉含着那一口血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小眉一直戒备地偷看他,当即被吓得顿住,把向后伸出的脚又收了回来,捂着伤口低着头,像被打了一顿的家猫,老实地不行。
白玉收回视线,然后在小眉偷看的目光中,忽然将那一口血喷在了剑身上!
血液覆在粗糙的石头面上居然瞬间被吸了进去。
小眉看到白玉的睫毛簌簌地颤,眼皮下的眼珠在几不可查地晃动,双唇也紧紧抿着,像在焦急而紧张地等待。
她觉得这是趁机逃跑的好机会,白玉明显没心思搭理她,但她怕他反应过来持剑砍自己,正焦虑着,忽然眼前有白光放大。
那柄石头的短剑还没有任何反应,主人便被一并冰蓝的剑刺穿在地,剑在小眉放大的瞳孔中刺穿少年的胸口狠狠钉在地上!
声音铮铮,又如山泉击玉,空谷鸣钟。
而被钉在地上的身躯居然一滴血也没出,像是破了的气囊一样,瘪了下去,头发和皮囊都绵软地瘫在地上。
从她进入魔域就一直跟着他们的人居然是一个傀儡!
这种传闻中的傀儡术,本体可在千里之外控制皮偶,皮偶被毁坏前完全和活人一样。
白玉居然不是活人,真正的本体另有其人。
小眉怔怔地看着地上瘫软变形的假皮少年,有几分茫然地碰了下他扁软的发顶,“白玉……”
“不要碰他,很脏。”一个清冽的男声,是剑的主人走了过来。
来人一身冷雪冰白,外罩淀色广袖,也是带着面纱,但和亲手养大的郁容不同,他的面纱只覆了半张脸,露出的眉眼间犹如寒山中远雾缥缈,疏离而毫无情绪。
他缓步走来,像把外界的光也一并带了进来,甬道内亮起了来,晦暗被驱逐。
郁明相在距离小眉七尺外驻足,视线在她身上逡巡而过,在脖子上的伤口和身上的缥缈宗校服上略有停顿。
小眉被他看的心虚,同时又觉得见到了救星,嗫嚅着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师尊。
然后她还没见到郁明相的脸色,就被一个少年抱了满怀。
额头撞在对方胸口,又被有弹性的东西弹出去,还没摸一摸就被少年像捆肉一样紧紧搂着。
段殷在甬道里牵着人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亮,再回头时却发现手里的手臂变成了长满青苔的树枝,身前身后的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能如此毫无破绽地将活人偷天换日,这种功法天下没几个人能做到,遇见的是谁段殷已经有所猜测了。
幸亏郁明相真的出关了。
段殷把怀里的人反复揉搓,有点可怜地小声叹息,“小眉,我以为你丢了。”
小眉被挤得脸上的肉都凸出来,嘴唇被脸颊的肉挤得撅起来,偏偏段殷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大力捧起她的脸,一脸心痛:“你流血了!他居然咬人!”
师尊就在自己身边,小眉一点也不敢看他的神色,她陷入沉思,一边是不允许自己和外人接触的师尊,一边是自己努力骗到手的段殷,该选择谁呢?
还是段殷吧,师尊不过会打她一顿,段殷搞不好可是会入魔的大反派。
于是她果断反手抱住段殷汪汪大哭,哭得像小狗,把这一行受的委屈都哭得干净。
但还不忘寻思出点能两全的话。
片刻后,小眉呜呜着伸出一只爪子抓住段殷的胸口布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声音软绵绵可怜的不行:“我这一行吃得苦可都是为了来救你,你回去要只跟我一个人玩。”
瞧这话说的,师尊一定不会怪自己,毕竟她是来救人的,因为救人穿别峰的衣服,也是很合理的嘛,至于段殷他肯定感动的不得了。
一箭双雕啊。
秒。
果然,段殷听了这话润色的眼珠像含了三月桃花,漂亮的眼眶都泛起了粉色,觉得怀里的人真是可怜可爱至极,对自己的深情厚爱无以回报,禁不住地抱着,像条大狗一样亲昵把脸埋进人家柔软的肩膀,还吸了一口,“小眉!”
小眉的表情僵在脸上,缓缓地移动视线试图观察郁明相。
果然郁明相此时正看着她,目光一言难尽。
但那双平淡的眼中有星火闪烁,是每次用戒尺抽她的前兆。
很好,解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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