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小眉得了礼物，虽然心里觉得不怎么好看，带不出去，但好歹得了回报，愿意大发慈悲地和段殷和好如初。

虽然段殷对这场短暂的绝交毫无察觉。

安稳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等到进入盛夏该换新衣裳了，小眉思索着今年该穿些什么新花样衬托自己过人的容貌，思来想去没有新头绪之后便去找段殷。

段殷人在前院折桂花，老桂树长得很高，小小的浅黄色花朵带着丝丝甜味，小巧可爱的花朵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地落了树下人满身，连鬓角也带着鹅黄。

青年仰起脸，侧脸如冰釉般清透，唇带着点妃色，察觉到有人看他便自然而然地扬起笑脸看过来，还未见着人便清甜地唤道：“小眉。”

青年清浅微笑的模样明媚地似乎暗淡了满院的秾色，小眉正看着他微微出神忽然被他一声呼唤唤醒，见他怀抱着桂花，美丽而坦然自若的站着，她自己倒是先一步红了脸，于是没回声而是逃跑似的钻进了他的房间。

她知道他很快就会跟进来，所以找了个椅子坐下等他，坐下之后却发现桌子上除了摆放了几本书居然还有竹子做的圆袖箍，上面还撑着一块布料，她拿起来翻转观察，发现和那天夜里段殷的举动很像。

所以他不是在揽境自窥，而是在做这些东西？

她心领神会四处寻找，果然在某个柜子里找到了一件薄如蝉翼的夏衣罩袖，上面绣的是猫或者狗，虽然不好看但是圆胖可爱，衣裳的材质也是极好，她拿到脸边蹭了蹭，是如云般柔软的雪纱。

除此之外柜子中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房间的主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仿佛摆放艺术品一样挨个放进小盒子里摆在里面，竟是满满的一柜子，小眉拿起一个打开发现是一银质的小剪刀，柄很长但头只有女子拇指大小，似乎剪蜜饯糖果的，通身镶嵌着珍珠看着绚丽夺目，她把剪刀放回远处，再拿起另外一个打开发现是枝簪子，花样居然是大树，用金丝串红绿宝石做叶子和果实，花样很是罕见。

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给自己的，虽然不是些昂贵之物，但看得出制备的人极用心，似乎是得了一样便欢喜地拿回来保存起来等以后做什么，样样都仔细小心的存着。

而且很是会挑，单单这两件便都戳进她的心窝了，这种被珍视宠爱的感觉让她顿时心花怒放。

段殷进来见自己存的家底被掏了也不生气，反而脸上泛红，像被发现了什么羞耻的东西，急步过去将红着脸把小眉翻过的东西收拾整齐，又关上了柜子，一副不让看的样子。

要是以往小眉早就生气了，不给看偏要看，但现在不同，她心中百花齐放草长莺飞觉得他难得羞涩的样子好看极了，便趁他颤着睫毛挡着柜子时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段殷愣了下，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嘴唇。

小眉趁他愣神又凑了上去，而段殷不给亲了，背过身去面对自己的柜子，而耳后正泛着胭脂色，声音微哑地谴责道：“你干嘛翻我东西。”

小眉心道我不翻怎么知道你偷偷村嫁妆……哦不对，聘礼呢？

她甜蜜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段殷抿着唇不肯交代，小眉也不在意，她今日觉得段殷真是哪都好，生得美貌人温柔体贴还知道准备礼物，连刺绣都学习上了，真真是蕙质兰心的好媳妇……？好夫婿。

她从身后抱住他，满脸写着愉悦。

段殷不知道自己准备的礼物被看到了几样，寻思了半天，最终小声跟她说：“以后再看，现在不能看。”

小眉眉眼弯弯，睫毛扑簌，她难得地觉得不好意思开口，但色令智昏，一时没忍住：“好好好，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明天吧，明天我就可以看了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惊，空气安静了一瞬，小眉反应过来脸倏地炸成了红色，她刷刷看了段殷几眼，等待着段殷甜蜜惊喜地答应自己，却不想他居然沉默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过去：“你有什么想法？”

段殷抿了抿唇，嘴唇张张合合，末了却是歉意道：“小眉，现在不行。”

小眉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当即大惊失色，心碎了一地，没想到她主动求婚居然还被拒绝了，心都凉了半截，“你……你什么意思？”

段殷脸上的红晕消散，一双长眉紧紧蹙起。

小眉见他仿佛为难的样子，泪都快喷出来，“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气恼地多门而出。

这之后的几天，她单方面宣布两人绝交了，只要段殷在她就不出门，也不给段殷开门，连小方也见不着她。

小白被迫陪着她一起自闭，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没有树可爬，整个猫都两眼无神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之后，小方忽然来告诉她哥哥受伤了，现在卧床不起。

小眉正在房里欺负猫，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进了青乌宫。

青乌宫里，年纪很大的医师们待在外面等待里面召唤，个个脸色都很沉重，高个子的左护法守在寝宫前不准旁人随便进出。

小眉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的严重，恰好她走进时为首的巫医也迈出房门，他以前是西北蛮族的巫师，因为医术过人据说有令凡人长生不老的能力出名，后来本族被灭便一直留在这里侍奉魔君。

小眉不认得他，但他却不知道怎么认识小眉，见她焦急茫然地样子向她略略行了个礼，随后用他人间习俗称呼她：“圣女。”

小眉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见他从里面走出来便知道他必定身份不俗，连忙道：“我哥哥怎么了？”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成了这副样子？莫非被人偷袭了？

小眉知道有嫉恶如仇对魔修恨之入骨的仙修，毕竟两族仇恨只结束了不足二十年，当然还有可能是有魔修要害他，她从小就听说魔修之间上位全靠修为，因此常有试图弑主的事。莫非哥哥也遇见了？

但宋和碧实力强劲，近二十年来没有对手，还是前者可能性大些，但能伤到他得是何人？

而很快巫医便为她解答了，他打开门将里面的人都屏退，带她进屋后又走入屏风后掀开帘子，里面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神态自然仿佛只是清浅地睡着，但脸色苍白唇色鲜红，露在外面的手腕有淡淡的黛青色。

小眉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虚弱的样子，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再也不是那个强大到无人能敌仿佛什么都能给她的哥哥了。

她的心针扎似地一痛，酸涩感油然而生，也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亲情。

巫医摇摇头，声音十分苍老无力：“君上一直有伤在身，以前靠魔骨养伤，后来魔骨送给了您师尊，我寻来了替代之物，本也不碍什么的，只是……”

他安稳地睡着，一动不动仿佛假人，小眉心中为他垂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皮肤下的经脉还在跳动着，但皮肤却是冰凉的，小眉觉得他肯定很冷于是连忙把他的手塞进了被子里，同时抓住重点：“只是什么？”

巫医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闻言似乎有些犹豫，摇摇头：“无甚，君上若是醒着也不会想让您知道的。”

他这副样子，小眉当然不肯放弃，因为她预感到宋和碧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的，“你快说，只是什么？替代之物不好用吗？”

她不依不饶地追着询问，巫医耐不住她的缠人，无奈道：“只是那魔骨被毁了，想必是天华宗主使用了，君上靠它养了多年，难免血气相连，如此一来便难免添上新伤，”说道这里他见小眉沮丧的样子，安慰她“老夫已经派人前去仙修那里寻药了，已经去了数日，想来很快就会回来，圣女不必太过担心。”

说罢他又补充道：“老夫听说了您的事，魔骨被使用后毁坏必然会伤到原主，君上一早便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郁宗主这么久才用了它，想来天华那边终于得偿所愿了，也不会为难老夫派去的人，寻得并非多么罕见之物，不过是安魂草罢了……”

他低声念叨着，不知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天华那边得偿所愿了……君上一早便知道……

小眉愣愣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她凑近宋和碧轻唤了声“哥哥”，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巫医说完恍然发现自己话太多了，看到她略显寂寥的单薄背影闭上了嘴，少顷后他唤人带来了一个黑沉沉的盒子，让小眉去外间等待。

小眉看着那怪异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也是魔骨，是替代之物。”

这就是那替代之物？小眉闻言多看了一眼，但盒子是玄铁制成，浓黑结实看不出什么，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中好像多了淡淡的咸味和水味。

等到夜间的时候，小眉想了想还是打发人去镜水宫说明自己的去向，免得段殷那混账又借着由子凶自己，小弟子听了之后不明所以，为啥要跟哑巴男侍说明主子去了哪？但也不敢质疑，得了命令便匆忙离去。

小弟子走了之后小眉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又生气了。

她干嘛那么听话？！

气死。

好在宫门外传来吵闹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像是有人来了。

里间为宋和碧疗伤的巫医似乎知道是谁，连忙走了出去，这一看便是很重要的事，小眉也想跟上去，但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而且又担心宋和碧，于是留了下来，焦急地等人回来。

过了好长时间，这期间小眉试图给宋和碧喂水吃东西但都失败了，他仿佛不再需要活人需要的东西了，冷冰冰的没有动静，小眉忽然想起了青乌宫里的一处灵堂，黑沉沉冷冰冰的，她跪在那里时指尖接触地面便是一片冰冷，她猛地一个激灵，眼眶瞬间红了，趴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终于老巫医回来了，小眉满怀希望地望过去，“怎么样？”

老巫医抬起头分明是一脸愁绪，嘴唇翕动良久道：“未有所得，老夫派去的人和仙修撞见，打了起来，空手而回。”

小眉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以后两族友好相处，不再结仇吗？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说到这里老巫医明显愤愤，“君上前去天华时却有要求如此，郁宗主也答应，可是……”

可是仙修众多，纵使郁明相也难以一一约束，况且他如今得偿所愿或许已经与流光真人相见，未必还会……

小眉一惊，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相信师尊的承诺了，她曾经极仰慕他信任他，如今却仰慕不敢，信任也逐渐分崩瓦解。

老巫医无奈地坐下，“实在不行便让老夫前去吧，老夫并非魔修想来不会被为难，只是君上他，哎。”

他叹气一声，室内沉默一瞬。

小眉深深忘了宋和碧一眼，干脆道：“你照顾哥哥，我去。”

老巫医骤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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