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等到用于捕获的阵法落下，被牢牢束缚在法阵中央难以逃脱，蓬法恍然发现自己被骗，他重重一击，阵法围成的透明墙壁看似柔软轻薄，实则如同铜墙铁壁，与他的法力相撞发出金石相触的争鸣声。

明显是仙修用来捕捉魔修的法阵。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会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怕已经暴露，仙修那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过来。

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他应声转头，见到走来的两人，目光触及女孩旁边的少年后恍然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你，你小子一出现我就知道不对劲，却不想还是小瞧了你，哑巴也是你吧？你居然没死。”

段殷还顶着昨夜里为伪装成少年的假面，淡淡一笑道：“你临走还要赶尽杀绝，生怕认识小眉的下人活下来，日后你们尊上那六亲不认的计谋被人打破，破坏了他仁友的兄长形象。”

此言一出蓬法脸上的笑容便消了下去，他的目光很短暂地向小眉的脸上投去。

果然小眉听了之后立刻脸色一变，“什么？”

从昨夜起段殷便和她商量抓蓬法，他只说蓬法不可信，她问便只得到了他深深望着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他的，不过还是要求不能伤害他，却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她疾步走到蓬法身前和他隔着结界对视，质疑和不可置信敲碎了一双玲珑眼，“你把小方怎么了？”

事到如今，蓬法也懒得去装，他咧了下嘴角，轻飘飘道：“我不认识什么小方小圆，但是会说话的肯定都不能活，哦……”说着他想起来了什么，眯眼笑笑，“是人都不能活，不过你那只猫我给你留下了，那蠢货围着我蹭，像你一样傻。”

小眉瞳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自从到了魔域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蓬法，她讨厌他总是想欺负自己，因此没少捉弄他，而他也只是气急败坏拿她没有办法，两人仿佛相看两厌，但其实是唯一年龄相仿的玩伴。

不是没有听人说过他坏，也知道小方很怕他，可她只见过他肆意而略显愚蠢的匆匆而来，惹恼了自己便又贱嗖嗖地匆匆逃走，却不想他真的杀人不眨眼，如此穷凶极恶。

蓬法看着她怔怔后退了两步，再抬起头看他时便已经面无表情，他以为她会为照顾她的小仆人的死无措而崩溃的流眼泪，却不想她只是红着眼眶重重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看来人经历多了终究还是会成长的。

他深深望着她，并不好看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很亮，直直地望着谁的时候就像有星子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中，很久以后他脸上的沉重消失，又很轻快地一笑，“那你要怎么让我偿命？在此杀了我？你可知道我是奉尊上的命令来保护你的，你和仙修杀我便是背叛了尊上。”

他紧贴在结界处，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她，一字字幽幽道：“你已经被抚养你长大的仙门抛弃，如今若是魔域也不要你了，你可要怎么办呢？”

他说话确实直扎人心府，这被师父和亲人一起抛弃的恐吓当真让她在某一瞬间陷入惶恐无措。

蓬法当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他还要再开口，可有人更快，“我杀了你便没有人知道你是被谁所杀，况且……”青年的语速并不快，清澈而醇厚，像无所谓地讲一个不怎么重要的故事，不紧不慢，“你们魔君再让你们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

“你住口！”蓬法猛地打断他，他飞快看了一眼因为青年的话而质疑地皱眉的女孩，如同被挑衅逼迫的困兽一般开始反抗，他用身体强硬地试图突破结界，裂开细纹的结界又在段殷的控制下紧紧束缚他的皮肤，溢出的纯净的灵力在魔修的身上凶狠地留下灼伤的痕迹。

结界随着段殷微微握拳的右手而越束越紧。

蓬法的血逐渐染红了透明的结界，他如同披了一层血红的外衣，显得一张脸略显惨白，他知道粗鲁破阵会让结界吸走他的一部分修为，然而他并不强破，而是徐徐图之，等待着结界缓缓的裂缝越裂越大，在结界存在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办法伤害彼此。

眼看裂缝越来越大，段殷却并不着急，他轻巧地站着，抬起袖子，修长的手指在脸上一抚，那张普通的少年脸便退去，露出一张古雕刻画般的脸，棱角线条细致优柔，剑眉星目、秾艳俊美到极致，他紧紧站在少女的身旁，无需什么丝帛羽衣便让四周的妍妍红枫黄杏都暗淡，和满身狼狈的蓬法当真云泥。

他无视脸色难看，面容狰狞的蓬法，一边眉毛微抬，不急不缓地一字字质问道：“你们为何要来此境地？当真是为了什么灵丹仙药吗？临行前你为何要杀了伺候小眉的人，你们尊上又给了你什么呢？”

“你本不具备破阵的能力，你的血中有不属于你的力量。”

他一字字的逼问看似很平常，但是被束缚的人却不知是失血还是为何身体微微发抖，他仿佛怒极，恨不得下一瞬就要让他闭嘴，“住口，你少在这里蛊惑，我会杀了你！”他重重地击打结界，结界发出轰鸣之声。

段殷低头看了眼右手腕上蹦起的青筋，有细细的血丝渗出。

有人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伸向身后的手，细白的手指将他手腕间的红色抹去，可随后那殷红又汩汩渗出。

段殷蓦地抓住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暗暗隐痛，但这情感隐藏在深邃的眸子深处，只有很熟悉的人才可以一眼看出。

“我们走吧。”小眉轻轻道，她回头又看向狼狈的蓬法，“我来此是为了哥哥，无论找没找到他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回去，小方的事我会问他。”

他们之间的只言片语她不可能听不出什么，但是她选择再相信一次哥哥，或者愿意回去问他，从他的嘴里知道真相，这几乎是豁出一切的信任了。

因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有可能是她自己。

蓬法一震，他不知道小眉有没有听出什么，但他更愿意相信她这话是证明她还相信自己，还相信尊长，如此他愿意禀告尊上此行失败了，一定会好好把她带回去，如此尊上定会再去想别的办法，哪怕再难也不会再伤害到她，若非郁明相那边逼迫的紧，尊上也不会无奈之下出此下策。

至于那什么小方的死有一万种理由，或者干脆找人替代他。

他们都能继续过以前的日子，等收拾了仙修便没有人能威胁他们，他也会继承师父的护法之位，一直在他们身边。

于是他快速喊她，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请求：“小眉，我带你去，你不要相信别人，我才是保护你的人。”

有人嗤笑了一声。

蓬法心中顿时一股不详之感，他恶狠狠望向他。

段殷的手被小眉拉着，但他不动如山，挺拔地立在原地，嘲讽道：“是来保护她的还是费尽苦心不惜携带魔物试图一击毙命？”

此言当真撕破所有温情的脸皮把最难看的真相砸在人脸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感觉到手腕上握着他微微发抖的手失去力量，松开了他，他的睫毛垂下，簌簌动了下，嘴上却仍是鲜血淋漓地不饶人，“你们魔修当真是薄情寡义泯灭人性到极致，就连自己的亲人……”

“你够了！”蓬法一瞬不瞬地将两人的所有言语举动收入眼中，小眉的手从段殷的手腕脱落，无力地垂在身侧时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满身的迷茫和落寞。

在她举步离开身边青年的一瞬间，沾满鲜血的结界忽然爆裂，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闻声回头的脸上，灵力一拥而上吞噬魔力的波动带着她的鬓发浮动，她察觉到什么，睁大眼睛望去，“蓬法……”

蓬法粗暴地撕烂了结界，自然而然地遭到重噬，他从血雾中走来，举手便是杀招，却不是对着本来的目标，而是对着段殷。

这是极其不理智的，哪怕身上有魔君赐予他的上古魔骨，让他修为短暂的大幅提升，但也正是因此他遭受的反噬越发眼中，结界中纯洁的灵力甚至钻入他破裂开的皮肤无差别的攻击他沾染魔力的皮肉。

电光石火间，有人反映更快，甚至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索命的利器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瞧瞧缠上脖颈……

眼前血光如剑般刺入眼中，小眉只来得及喊一声：“段殷——”

有人重重地砸在地上，声音如一下沉重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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