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嫂子
收了碗筷去灶房后,婆婆拿了煎药的陶罐,还有一口巴掌大的平底铁锅过来。
公公系上围裙,拿着柴刀破开竹子,削成篾条,准备做几个采茶用的竹筐。
岑家做的是茶叶生意。
两个儿子相继牺牲,小儿子又出了事情。
死人不可复生,上面便补偿了老两口两片茶园,给了一笔抚恤金。
老两口趁着还能干,又包了两座适合种茶的山头。
匀城的毛尖有贡茶美称,只不过产量很少。
这几年茶业生意不错,老两口又肯吃苦,把茶园慢慢料理了起来,成了匀城不大不小的茶商之一。
清明前后是采茶的时候,这个时候准备采茶工具不算早。
“娇娇,好吃。”
岑九思开了曹锦云送的巧克力,吃了一块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
“我自己来。”
公公婆婆面前,楚娇有点不好意思。
“哦。”岑九思有点小气馁,媳妇儿不喜欢吗?
“妈,你吃。”
他只好把奶香味十足的巧克力递到婆婆嘴边。
莫茹瞧出来新媳脸皮薄,笑了笑没说什么,打开一包药,教楚娇怎么煎。
楚娇在宫里学过一些,所以上手很快。
“小心别烫着你的手。”
“白白嫩嫩的,留疤就不好看了。”
婆婆见她手背差点贴着火炉排烟的烟筒,吓得忙伸手拉回来。
“臭。”
岑九思接连吃了三块巧克力,皱着眉看因为熬药已经黑乎乎的药罐,一脸嫌弃。
“哟!婶儿给九子煎药呢?”
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只见岑建斌戴着大墨镜,梳着港式最流行的中分头。
穿着毛翻领的皮衣,黑色牛仔裤,登山靴,又酷又时髦。
“这是小嫂子吧?真漂亮!”
岑建斌手里拎着东西,摘下墨镜挂在贴身的薄款羊绒衫领口上,脸上笑容灿烂,目光落在了楚娇身上。
他眼底迅速掠过一抹晦色。
这傻子走的什么狗屎运?居然能找这么个水灵好看的姑娘当老婆。
若是以往,莫茹见到这个侄子,也是笑着把他半个儿子来看待。
可今天却冷冷淡淡,只应了一声,继续盯着煎药的陶罐。
岑顺看了眼媳妇儿,觉得她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新媳掉井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可老婆子还是有心事。
“叔,婶,这给你们带的,城里的好货,麦乳精。”
岑建斌笑呵呵把两罐麦乳精取出来放桌子上,大屁股往靠背椅上一坐,一把搂住岑九思的肩膀:“吃啥呢?给哥也尝尝。”
岑九思想藏起来,沉着脸挣扎掉岑建斌的手。
“哟呵,巧克力啊?曹医生来过了?怎么不见她人呢?”
岑建斌自己一点也不尴尬,动手拿了一块巧克力扔嘴里,往屋里看了看,没瞧见曹锦云的身影。
“走了。”
莫茹淡淡说,顺手把电视机打开。
放着当下最火的剧《书剑恩仇录》。
“今天不给九子针灸了吗?”
岑建斌追问,目光落在陶罐上。
他当然知道曹锦云走了,门口没有停小汽车。
平时她都会待小半天才走的,今天怎么走得这样急?
白费他拾掇的心思了。
莫茹没吭声,只盯着电视。
岑建斌觉得他婶子今天有点奇怪,平时对他都呵呵乐乐的。
“小嫂子在这里还住得惯吧?”
他把话题挪到楚娇身上,一双眼在楚娇胸口来回扫。
这是真挺啊!比曹锦云还挺拔。
真是便宜这傻小子了。
岑建斌心里有些吃味儿,他就出去个把月而已,这傻小子居然把这么漂亮的媳妇儿弄到手了。
果然还是票子好使。
不过看她这样儿,这小傻子估计都不懂生孩子要怎么操作。
这小嫂子看着就纯,细皮嫩肉的,啧。
楚娇很不喜他的视线,明明自己穿得这么厚了,总感觉像没穿衣服一样。
“会习惯的。”
不回答不好,回了她心里膈应。
“小嫂子以前在城里做什么的呀?”
“九子这小子毛手毛脚的,要是他动粗,你告诉我,哥替你收拾他。”
岑建斌心里有了计划,一边说一边又搂住岑九思的脑袋,上手似兄弟间打闹那样揉他的头。
岑九思正盯着电视剧起劲,冷不丁被他当成布娃娃一样蹂躏,当场就恼火了!
“哟,你小子还生气了呀?小屁孩都结婚了还这么记仇。”
岑九思火冒三丈,一巴掌拍掉他的手。
岑建斌是掐着日子回来,本来是想见曹锦云的,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早知道这傻子的媳妇儿这么好看,他早点回来才对,说不定闹新房的时候还能帮他这兄弟验验货。
岑建斌见一家人对他冷冷淡淡,也觉得无趣,起身准备离开:“叔,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给你们带省城的新鲜货。”
“这巧克力我拿走了,给我妈尝尝。”
他瞅上了另一盒没开封的巧克力,想顺手牵羊。
这可是国外货。
别说匀城了,连省城都买不到。
曹锦云这女人真是有点本事,这东西都能搞到手。
“不给!娇娇的!”
岑九思还在气头上,见他伸手要拿,抓得比他还快,跟护食的狼崽似的。
“建斌,这是曹医生给你小嫂子的新婚礼物。”
莫茹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岑建斌头一次见他婶露出这种眼神,一下就收回了手。
“我就跟九子开个玩笑。”
他嘿嘿一笑,抽出墨镜一戴:“小嫂子有空来串门儿啊!”
说完还自以为很帅气地冲楚娇挑了挑眉。
楚娇庆幸自己午饭没吃几口,不然得吐出来。
“娇娇,不去!”
岑九思撸顺头发,挪着板凳坐到她身边。
楚娇点头:“嗯。”
这岑建斌太轻浮了,按辈分她是弟媳,居然这么毫不避讳盯着她。
这要是在宫里,早死八百遍了。
“娇娇,以后我和你爸不在家,你提防着点门口那家。”
莫茹沉着脸叮嘱。
这几天她心里硌得慌。
可茶园的事情还不适合现在闹翻了。
楚娇很懂眼色,婆婆这几天装着心事。
门口那家,就是九思的大伯家。
她这人想事情不爱往好处想,总是要先想最坏的。
这几天家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除了她嫁过来那天掉井的事情。
还有她说过有个婶子哄她去采地瓜泡的事,那只大金镯子。
瞬间,楚娇就恍悟过来了。
她心底不由得一惊。
这……有可能吗?
可她又一想,好像没什么不可能。
宫里娘娘们为了争宠都敢拿皇子公主下赌,何况她跟那婶子无亲无故。
想到刚才岑建斌吊儿郎当的样子,又想到公公婆婆挣下的这份家业,很难不叫人眼红。
毕竟老两口就一个傻儿子。
老两口万一撒手走了,这些沾点亲,带点戚的,很难不吃绝户。
难怪她说两家门前门后的,这两天也不见大伯娘过来一次,倒是见过两次大伯。
这是怕自己认出来?
楚娇心里唏嘘,就这点胆子还敢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