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兴皇宫,帝王寝榻。
“程太医,我父皇没事吧?”太子洛辰渊抓着太医的手问。
“陛下只是一时受了太大的刺激,并无大碍。但我恐怕陛下就此落下心病,心病是无药可医的……”程太医摇了摇头,“微臣已经备好药方了。太子殿下,陛下年事已高,再不能受这种刺激了。”
“唉……”洛辰渊长叹一口气,“程太医,今日所见所闻……”
“微臣明白,微臣什么都不知道。”太医作揖,“微臣告退。”
“芸儿,芸儿……”躺在床上的临天大帝不时发出梦呓,神情忽而喜,忽而悲。
“太子殿下!”黑衣武侍急匆匆地走近,洛辰渊随即心领神会,移步后庭。
“查的如何了?”
“回太子殿下,第三国库无一缺损,只是……”
“说。”洛辰渊闭上眼。
“最深处的花,开了……陈大人也已经确认空间障壁中掺杂了些许外界的空间元素。”
“……”洛辰渊后退了两步,靠在椅子上,“知道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亲信离开。
……
“渊……渊儿……”洛临天缓缓睁开眼,仍有些倦怠。
“陛下。”榻前裘金千当即单膝跪地。
洛临天没有理他,以手支起身子,靠在床上。“渊儿。”
“儿臣在。”洛辰渊快步走近。
“朕……朕要你即刻出使圣域武神城,问个究竟。”临天大帝的眼中泛着冷冽的寒光,“把你妹妹接回来,她娇生惯养久了,圣域她住不惯,我们也高攀不起剑神大人。”
“儿臣遵旨。”
…
瞿炎闻讯后便进了酒馆。他缓步走至弟弟面前,既不责骂也不安慰,而是就地坐在瞿?身旁。
“喝酒,可以。”瞿炎随手拿起一个酒坛,“但不论做什么事都要像个样子。来,二哥陪你喝!”他也开始猛灌。
两人一坛接着一坛,相顾无言,就像是在比拼谁的酒量更胜一筹。
“掌柜的,这……”安康见着两位势要搬空酒窖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安了。毕竟,若是这两位发起酒疯来,武神城里怕是没人能拦得住。
“没事,就交给炎大人处理吧。我们走。”掌柜拍了拍安康的肩膀,先行一步。安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酒很快见空,却只一人独醉。
“酒……二哥,我要酒……”瞿?脸色泛红,口齿不清地说。
“我知道你难受,但这酒……你能醉一时,还能醉一世吗?”瞿炎轻声道。
“酒……我要酒!我要酒嘛!”瞿?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显然是没有听进瞿炎的话。
“唉……”瞿炎抬头望天,已经能看见淡金色的晨光。他背起瞿?,任凭他怎样捶打背部也不放手。就这么闹腾了一会后,这位年轻的武神宫宫主终于醉倒在了梦乡。
“这些,应该足够赔偿你的损失了。”瞿炎背着弟弟走至门口,甩给掌柜一个戒指,“添麻烦了,抱歉。”
“不会,恭送殿主,炎大人。”掌柜道。待二人走远,他才重新回到店中。
“掌柜的,这殿主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怎么就……”
“有心事。”
“啊?”
“全天下能抓住殿主心的,能有几人?好了,别问了,去收拾收拾吧。”掌柜没有多说,扶着楼梯上了二楼。
瞿炎没有将瞿?带回城主府,
而是带到了自己的府邸。
“唔,爹!”瞿暶叉着腰站在门口,“你又一晚上不着家!被我抓住了吧!”她指着瞿炎道,“咦,你身上酒味这么重,娘亲知道了看你怎么办。不给我一点封口费,我这就去告诉娘……诶,叔父?”
“暶儿……”瞿炎松了松眉,“今天功课做完没?”
“功课,功课,又是功课!”瞿暶嘟起嘴,“这才大清早啊喂,我早饭还没吃呢!”
“……你先去做功课,做完了,爹爹带你去买好吃的。”
“真的?”
“去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瞿炎伸出手与她击掌。将女儿打发走后,他眉头再度紧锁。他将瞿?安顿在客房后,找到戚霜,并和她讲了事情经过。
“窝囊。你们男人也就这样了。”戚霜一边调着醒酒汤一边说。
“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了。”瞿炎道,“霜霜,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系铃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他自己。”她将醒酒汤递给瞿炎。
“可是,十五日后的神殿会议……”
“嘁,尽是些烂摊子。芸儿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说着,她不禁开始哽咽。
“会过去的。”瞿炎将妻子搂入怀中,“这几日,就先让他静静吧。”
晚些时候城主府密室内。
洛渟抱起法阵中的孩子,眼露怜悯。“瑞恩前辈,这样只能算治标不治本吧?虽说我们能用外力替这孩子净化掉一部分凶煞,但这孩子以后的寿命可要比常人短的多,而且……”
“你说暗曜的刻印么?或许他能将这股邪神之力化为己用,开辟出新的路来。这些事是我们不需要考虑的,我们只需要为这孩子的起点铺平路,剩下的,且看他的造化吧。”瑞恩拄着法杖走近。
“小芸她已经……”
“相见时难别亦难。这是他两逃不过的劫,我们帮不了他们。”瑞恩语落,又迅速面向禁室大门。
大门从外面打开,走进的却不是孩子的生父。
“为什么是你们来了,瞿?呢?”洛渟面向走进来的瞿炎夫妇问。
“倒是在老夫意料之中。”瑞恩捋了捋胡子,“孩子的现状还算稳定,不过他年龄尚小,这剑又无时无刻不散着至邪之气,他自己怕是压不住的。”
“和我们预想的一样。”瞿炎道,“那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我和戚霜来是为了采量这剑的信息,好打造一把能承载其锋芒的剑鞘。还请两位殿主准许。”
“凭你们两个的锻造技艺恐怕还不够。”瑞恩道,“算了,这武神城也确实找不到其他人选了。你们两自己凑近过来看吧,这剑,很特别。”
瞿炎没有说话,他此前对这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但重铸完成以后剑是否会发生质变又是另一回事。
依旧是纯黑的剑身,墨玉般的剑柄,与之前不同的是,剑格间新嵌的黑色宝石散发着异神的邪力。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锻灵孕魂,铸魄归神!”瞿炎将手掌按在剑柄上喝道。
这是唤醒器灵通用的口诀,但此刻并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剑灵?”戚霜道。
“或许是因为暗曜的力量毁灭了剑的灵根吧。”瞿炎道。
“那可未必。”瑞恩道,随即取出一根银针,要向洛渟怀中抱着的瞿昤刺去。
“前辈!”瞿炎二人喊道,而瑞恩没有收手的意思,瞄准要害,用力扎去。
瞿炎戚霜已取出武器,但在那针要触碰到婴孩身体时,那把黑剑自行浮起,比任何人都快,毁灭了瑞恩手中的银针。
瑞恩笑了笑,挥手震开那把剑。“如何?”
“灵剑护主!”瞿炎最先反应过来。
“是,灵剑护主。”瑞恩点了点头。“这把剑有灵识,但或许能够唤醒剑灵的只有这孩子。就像那把七星龙渊,只承认一人作为剑主,所以我说这剑很特别。”
“当然,这只是我们这几日观察出的结果,仅是猜测,我们不是锻造师,不好评论。”洛渟道,“至于这剑的评级,还是你们两个来定比较好。我与前辈是没论个所以然来。”
“能有灵识,至少是孕灵级。听?说,暗曜用这把剑与七星龙渊直接交锋,但这剑身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剑绝对超出了孕灵级。”瞿炎道。
“但是它是否有没有成型的剑灵还是个问题,暂定为孕灵会不会更恰当些?”洛渟道。
“杰作……旷世的杰作!”戚霜突然大喊,“……失礼了,依我看,这肯定不是孕灵级的剑,次神,才是其应有的阶位。”戚霜道,“稍等。”
她从戒指中取出一瓶银色的溶液,将它倒在剑身上。霎时间,纯黑的剑身上升腾起不计其数的术法刻印。
“师父曾经同我讲过一种失传的铸剑技法,隐拙。”戚霜道,“这种技法能够最大限度的将刻文完整地印在器上并且隐去它们存在的痕迹。我一直以为这是假话,没想到今日……这把剑的原型定是出自一位神匠手中,你们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能在不影响剑完整度的情况下镶嵌他物,啊这真是……”
“次神……”瞿炎呆呆地望着剑身上投射出的远超孕灵级的万千阵纹,“我倒是希望它的品阶能再低些……”
“确实麻烦了。”瑞恩也皱起眉。
“先不说这些了,霜霜,我们开始测量吧。”
戚霜没有回应他,她早就先一步上手。
剑身,剑宽,剑锷……她飞速地记录着。
“还剩最后一项……”戚霜从戒指中取出重量计,范围在百斤以内。瞿炎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提剑。
“你好了没。”戚霜催促道,瞿炎还未将剑拔起。
“真够窝囊的,八阶武圣连把剑都提不起来了?”她上前同丈夫一起拔剑,半天却只提起一寸,而且能感觉到这把剑还在不断加重。
“怎么会……”戚霜与瞿炎同时松手,剑落地激起一阵尘风。
“这剑一直这么重?”戚霜问瞿炎。
“不,重铸前也就三五斤的样子。”
“可这已经超过万斤了吧。”戚霜道,“哪有这样的,铸成后谁把这剑带进来的?”
“我……但是那会也没有那么重啊。”瞿炎道。
“让这孩子来试试吧。”瑞恩道。
“前辈你开什么玩笑,这娃娃还没学会抓握吧。”戚霜道。
瑞恩莞尔一笑,从洛渟手中接过瞿昤,握着他的手,贴在剑上。“你们两再试试。”
这一次,没有花费任何气力,剑轻的像羽毛。
“虽说这剑是认主的,但这差别也有够大的。”戚霜看了一眼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看来我们不需要考虑剑重的问题,直接铸鞘就行了。”瞿炎道。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你们两个快动手吧。”瑞恩道,“这孩子与这把剑已经缔结了共生契约,不能离剑太远。这几天还是继续由我们照顾吧,看起来他爹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瞿炎顿了顿,“麻烦二位了,我代舍弟向二位道谢。”瞿炎鞠躬道。
“无妨,老夫挺喜欢这孩子的。你看他长得多像……哎呦,怎么醒了就哭了。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