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时间并未给瞿?过多的喘息机会，紧接着便是下一场战役，决定他幼子生死的十二神殿会议。

圣域最高掌权人无一缺席，齐聚于圣神遗留的圣域，裁决天地的锋芒——裁决圣剑下。

那直入云天的巨剑不言自威，澎湃的审判之气自剑身扩散至整个流放之地。这片人域与四兽域交界的边域，是这次十二神殿会议的选址。

会议已经开始了十分钟，却没有人吐半个字。十余人都在观察那圆桌中心正酣睡的孩子。如此鲜活的生命，如此纯洁的灵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掌握在他人手中。

“够了，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元老院二长老洛法道，他起身面向他的徒弟，裁决圣庭庭主查尔，“查尔，开始吧，先从他们两个开始。”他指了指卡欧斯和瞿?。

“明白了。”查尔离开席位，御剑升上高空，而卡欧斯与瞿?则移步到空旷处。

裁决圣庭本就在圣剑之下，其穹顶亦被设计成可开启的式样。外界的阳光不留余地的照进圣庭内。最重要的还是那把圣剑，它将按照神的遗志判下最为公正的决断。

“原初之时，以此剑镇乾坤；造化阴阳，以此断罪惩恶。裁决天地的锋芒啊，给予最终审判！”查尔·贾斯提凡双手虚握，仿佛裁决圣剑就在他手中，高喊道。

属于审判的黑白领域就此展开，吞没了其他色彩。两束光自查尔身后的巨剑上投下，穿过地上站立的瞿?二人。

“七元素之空间，幻影城城主卡欧斯，越境侵扰天兴国库，助人大闹圣山。念，平乱有功且并未铸成大祸，判，禁足半年，折寿六载，可有不服？”查尔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说。

“无所谓，就这样吧。”卡欧斯伸了个懒腰。

“司战之天武，武神宫宫主瞿?，铸邪剑引灾祸，陷城民于水火，持剑擅闯万碑禁域，大闹圣山地界。念，护城有功，及时醒悟，判剑罚三斩，禁足三载，折寿十年，可有异议？”

“瞿?请消除禁足，再折寿五年。”

“于此为何？”

“悼念亡妻。”

“人之常情难断，罪愆易决。”查尔挥手与剑通灵，“圣剑已许，那么，审判之时已至！”

那两束光回溯剑身，依照裁决履行天罚，收取二人的生命。

“剑罚三斩……小?……”卡欧斯看着瞿?，却不想被他一掌击开。

裁决圣剑附近风起云涌，浑厚的审判之气极具收拢化为剑形。查尔凌空握住那把剑，随后向裁决圣剑鞠躬。

“准备好了吗？”查尔道。

“旦行无妨。”瞿?挺直了身板，虽说被收取了十五年生命后已经脸色惨白。

裁决圣剑的剑罚不同于寻常兵刃，它能够直接对受罚者的身体、精神乃至灵魂造成损伤。且此剑伤无药可治，只能够自愈。另外，这过程中的伤痛不会随时间减弱，即便伤口只剩一毫，痛苦也会如初受一般，只有待伤口完全愈合才能根除。

澎湃的剑气穿透瞿?的身体，每一击剑落，这圣庭的地面就会震颤一次，但他没有动，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尽管，血液已经浸湿了地板。尽管，那三记剑罚带来的伤痛与断手断足无异。

他知道，只有在这些殿主们面前始终保持着强横的姿态，他的儿子才能多获几分生存下去的希望。

“没事吧？”卡欧斯想上去搀扶，但瞿?有意与他保持距离，在向圣剑鞠躬行礼后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好似只是去泡了个澡。

“死要面子活受罪。”坐在桌席一隅的老妇道，她是后土神殿的殿主，司陆。

“下一个。”洛法望向查尔，催促道。

“裁决天地的锋芒啊！”查尔故技重施，引圣剑指向桌席中的熟睡的孩子。

裁决之光再次落下，然而在那光抵达瞿昤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瞿?背上那把无鞘黑剑径自飞出，也投射出一道黑光，与裁决之光交融，形成护罩，将那婴孩围住。再一瞬，护罩消融，竟迸发出七色流光。

那不同于七元素混合的色彩，和谐而不失威严，在场的殿主们却无一人能够解释。

“那是什么？”卡欧斯喃喃道。

“查尔？”洛法对着天空的徒弟问道。

“没有结果，也没有理由。”查尔轻身下地，“裁决圣剑好像失灵了。”

“嘁，真是闻所未闻。”洛法瞥了一眼那把停在婴儿身边的黑剑。

“那还要继续审下去吗？”瑞恩问。

“继续，就按照天律来判。”洛法道。

“注定不得安宁么？”桌席另一角，代表着七元素之暗的殿主，桑德道。他已经预见了争吵不休的未来。

“依天律，暗曜之命的人，可处死刑。”查尔道，“然则这需要按照其本身的罪刑轻重，这孩子才刚出世，显然……”

“谁能保证他日后会成为什么样子。即便让他活下去，未来他身上的暗曜之印爆发，他将生不如死。还不如趁现在早早了结，亦算是对其的救赎。”洛法道。

“天律总则，生命至上，我想两位裁决圣庭出身的殿主不会不清楚吧？”瞿?冷笑了一声。

“有一件事需要更正，这孩子身上的刻印不会自行爆发，他确是暗曜之命，因此可以……”占星台主罗棋话说到一半。

“因此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那刻印中的毁灭之力？若他沉沦其中，无疑是为暗曜培育了一具绝佳的载体。”司陆道，“届时生灵涂炭，谁来担责？”

“我来！”瞿?站起，环视周遭，“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斩下他的头颅，同时奉上我的首级谢罪。”

“天真，若真有那天，仅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澜的话，圣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暗曜，亦是神灵。”洛法拍了拍桌子，“武神城那道分灵你可能完全压制？”

“老古板，干嘛想的这么悲观。如果这孩子能够将那力量用作正途，凭他的天赋，恐怕将来会诞生第二个剑神也说不定。”元老院三长老星霭道。

“三长老说的对，力量岂分正邪。”烈火神殿殿主，焱离道。

“就是。”卡欧斯轻声附和。

“宁缺毋滥。事关天下，不得草率。我更赞同二长老的观点。”风之自由神殿殿主，迦楼罗道。

“迦楼罗你。”卡欧斯白了他一眼。

“理性与感性要兼具分明确实很难，我们不是神，所做的判断终归不完美。”万碑林的守墓人，霍灵道，“界生新我，仍我非我，时之运兮，不可违弃，破而后立，万象初新。谁还记得老朽殿中的神喻？”他从座中站起，拨弄着随身灯盏中的蓝白火焰，简单的勾勒出万碑林殿中的景象。

“几千年前的动乱与预言，或许就快实现了。那把剑，亦是人铸，亦拥有比肩裁决圣剑的潜质，或许……”

“不可能！”洛法道，“霍灵前辈，这太过荒谬，这邪剑怎么可能是天选之剑！”

“依照惯例投票吧，我想各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言灵神殿殿主知归道，因为一些原因，在此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用言灵魔法构成的幻象。

“大师兄？”洛法向席中的睿修投以询问的目光。

“看来今天想要个决断确是挺困难的。”睿修睁开眼，仿佛大梦初醒，“瞿?，就算这孩子今天能够活下来，日后也是要入流放之地的，你能接受吗？”

瞿?沉默不语，只是轻点头。

“嗯。如此便好。”睿修道，“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现在下决定也没有意义。不过，天律也不容忽视，那就投票吧，一票生，一票死。若生，十三年后便再进行一次决议，如何？”

“会不会太过草率？”洛法道。

“十三年这娃娃能成长到何种地步？”洛渟道，“难道二长老怕了不成？”

“开始吧。”睿修不去理会众人的议论，轻轻敲打桌面，瞬间召出十五块相同的木牌。“写下各自的选择吧。”

片刻后。

“上天有好生之德。”睿修展开计数牌，“生八死七。没什么好说的，于此，散会吧！”睿修起身，先行离开。

“大师兄！”洛法喊道。但睿修并不搭理他。“瞿?，你最好履行你的诺言！”洛法最后对瞿?说，也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