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咸鱼才对！

“整理资料，统一情报。”罗凡一边发布指令，一边操纵着之前见过的奇异符号修复躯体。凭借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已经初步掌握了这种新的编码方法。

A606见主体这么忙也没在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整理着之前匆匆记下的资料。它还是不懂，为什么主体要记下这么多落后的理论，明明它这里还有更多高级的。

“文明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也许你觉得这些理论很落后，但它们却反映了一个文明的成长过程。”罗凡与A606融为一体，它的感觉自然也能被自己感受到。

A606并没有对罗凡的见解作出任何反应，只是照常整理着资料。它有情感，但相比人类而言已经极为淡薄了。

虽然罗凡的话有点道理，但以它的进化方式来看，这种失败完全没有意义。在宇宙中，每时每刻都有文明被毁灭。同情这样的低等文明毫无意义。

“我不是同情他们，仅仅只是好奇。你就当作打发时间吧。”

罗凡当然也感受到了它的想法。对此，他也没有太在意。

“好了，我把记忆传输给你。”罗凡说着，一边把权限打开。A606没有回答，但心情却很愉悦。它快速地主体接受传过来的记忆，仿佛接受的是一种荣誉。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它而言，罗凡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又低等。从社会结构到文明水平，都远远不及它原来的种族。但它也看到罗凡的不同。他身为人类，却拥有了一颗极为高贵的灵魂和思想。同时，它也看到了罗凡的苦衷。

A606接收完毕后，仅仅只是汇报了一声，不再做过多的发言。罗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后也很快投入了工作中。

接下来的日子十分枯燥。在这个连时间都无法感知的黑暗中，除了一串串蓝色编码和快速计算着的新融合生命外便再无他物。罗凡和A606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没有丝毫怨言地进行着工作。

“主体，您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A606问道。从它接受了记忆后就一直觉得罗凡有事要告诉它。

罗凡沉默不语，只是点开了旁边的一个奇特符号。瞬间，一个蓝色的屏幕出现在他们面前。

“妈妈，我出去玩了!”一个小男孩笑着，那是这世界上最天真的笑容。

“真是的，晚饭前回来啊!”一个平凡的妇人在门口喊着。看着孩子越跑越远，她不禁笑了，那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笑容。

……

“同学们，你们长大后要当什么啊。”

“我要当老板!”

“发明家!”

“化学家!”

老师看向一直在桌上偷偷画着什么的罗凡。

“罗凡，你长大想当什么？给大家说说吧。”

小男孩抬起头，脸上满是骄傲地宣布:

“我要当大英雄!”

说着，他举起了他的画。画上，一个穿着超人衣服的英雄站在高台上，周围全是美丽的鲜花与簇拥着他的人群。

“哈哈哈，这家伙还没长大啊!”

“还说英雄呢!卡通看多了吧!”

“你们也别笑。毕竟罗凡成绩垫底，智商不高啊!”

老师听着全班的嘲笑声，让他们安静了一下，又接着耐心地问道:“罗凡是想要当警察或者消防员吗？”

“不!”小男孩反驳道。

“英雄就是英雄，不是警察也不是消防员!”年幼的音调又带着一丝倔强，老师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世界上没有英雄这种职业啊。”

“有的!如果没有，那我就是第一个英雄!”

……

看到这里，罗凡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影像还在继续。

……

年轻的男子戴着眼镜，飞速浏览着蓝色屏幕上的资料。随着资料的解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慌。那一个个字符仿若摄魂的幽灵，促使男子加快拖动屏幕的速度。最后，他删去了所有的资料，看着空白一片的屏幕，仿佛在看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

……

穿着白袍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墓园中，一言不发。天空中的阴云遮盖了阳光，让他得以更加冷静地思考。

……

“罗凡博士，恭喜您成为新时代获奖数目最多、研究范围最广的学者。您的研究成果已经拯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给这个世界带来了更多宝贵的和平。”

男子站在辉煌的颁奖台上，看着下方聚集的人海。这里有名扬四海的商人，相处已久的同事与权高位重的政府官员。但即使身处如此浩大的人海中，身材消瘦的他也还是如此显眼。没人察觉到，在这些人中，只有他像个异类。

男人看着已化作地狱的世界，一直以来积累的疲惫终于到了极限。他连憎恨都发不出来了，一切情感最后都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

瘦成皮包骨的男人垂着头坐在老旧的沙发上。早已麻木的他任由手上的香烟落下白色的灰烬，一起落下的还有他的生命。

……

最后，紫色的能量中，包裹着一个极为渺小的人影。那就是罗凡，曾经的英雄。

影像到这儿就结束了，罗凡没有说任何话，仅仅只是跪下，嘴里发出短促类似于哭泣的声音。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他现在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什么英雄……什么天才!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小孩罢了。只是一个……想做英雄梦的幼稚小孩!”

罗凡毫无形象地跪着，情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剧烈。A606只是在一旁看着。它明白了，罗凡尽管有接近神明的智慧，但他的内心依然是当初的那个小孩。他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他还充满着梦想的时刻。

A606不可能反对主体，当然它本来就没有任何轻视主体的打算。它从罗凡的数据中看到了他的本质。一个反抗了一切的英雄。

与罗凡融为一体的它可以感觉到，罗凡那足足存积了数十年的感情。

罗凡并没有哭太久。他的苦痛终究还是消失在了他的冷漠中。他压下了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变成了一台思维机器。

“如果愤怒能解决问题，那这个世界没有失败可言了。”罗凡依旧保持着儒雅的姿态。他如同一位朝圣的信徒，平静却又孤独。他拥有人性的一面，可同时又看清了世间的一切。

他习惯了失去与孤独。

他张开怀抱，从微睁的双眼中看见了他所生活的家乡。一颗蓝色的星球出现在黑暗的空间中，那是罗凡用自己所有的记忆所还原出的家乡。

他竟然瞬间就构建出了地球的模型，可见他当前的运算能力强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虽然没有变成我梦想中的乌托邦，但它依旧很美啊。”罗凡环抱着那颗美丽的星球，眼中满是怀念。

“主体，我认为您不用为此过于自责。您的同族明显无法理解您的苦衷”A606在一边安慰着罗凡。它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痛苦无比的情感，只能尽可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他。

同时，它也没有想到，罗凡竟然窥探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代价绝不是一个人类能承受的，可罗凡不光做到了，而且还成功阻止了它的来临。

“我明白，过去已无法改变，但未来却是无限的。”罗凡最后想过自己所爱的一切，眼神变得清澈起来。

“我当过英雄，也当过罪人。现在，我想当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我……干脆当一条咸鱼算了。”在那一瞬间，罗凡的画风好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