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墨西哥边陲的不正经农场

距离休斯顿南方偏西数百公里。

这里是墨西哥境内，出于墨西哥与美国接壤的地区。

有一个小镇坐落于此。

镇子上并没有其他人类聚居地那种成片建筑，而是仅有一个广袤农场。

之所以被称作小镇，只因为农场占地面积足够大，有数千个农民在这儿做工、干活。

农民们在农场周边，搭建起低矮的房子，以此作为居住之处。

然而，这里可远远称不上，是什么安居乐业的所在。

因为这个农场并非种植瓜果蔬菜或粮食的农场，而是种植着一些用于提炼化学致幻剂的植物。

劳作的农民也几乎都是受到迫害、威胁的当地人。

雇佣他们的人，基本不存在什么善男信女，因此只支付给每个人十分微薄的薪水。

这种生活，几乎是让人压抑且崩溃的。

唯一让人能够从压力中稍微释放情绪的事物，只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而且只能收到一个频道。

许多劳工在昨晚，就带着妻儿一起，围绕在这台电视机旁，观看哥伦比亚号登月直播。

直播忽然中断，让一个名叫莱茵的小男孩十分懊恼，抬头看向身旁男人。

“PaPa，你说月球是怎么样的？他们能登上月球吗？”

（PaPa，西语发音，意为爸爸）

同样的问题，莱茵在半个月前，苏联直播登月的时候，就问过一次。

男人抚摸着莎莉娅的脑袋：“我也不知道，不过等再过一段时间，小莱茵就可以自己去问那些宇航员……”

莱茵看向北方，眼神中若有似无的透露出向往。

过段时间，他就会在那个国家，像电视上那些小孩一样，穿着帅气的衣服，在学校里面学习。

但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农场主不可能会给这群廉价劳动力，开具出离境证明。

意味着，他们想要前往美国，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这群农民想要离开的心思无比坚定，他们已经定下计划，找到一个美国蛇头，依靠双脚，穿越那片隔开两个国家的无人荒山和河流。

——他们决定偷渡。

与其在农场中，不仅生命受到武装组织威胁，而且没日没夜偷生苟且，还不如逃到其他国家当一个黑户。

为了这一目标，在这一个早晨，他们起的比美国那群追逐销量的记者还要早。

——再迟一点，墨西哥无孔不入的黑帮，就会派人来农场监督农民们开始劳作。

凌晨三点，三十多个想要逃走的农民，就拖家带口，等在与蛇头接头的地方。

三点半，蛇头准时出现。

“之后大家都要跟上，路线都是规划好，错过时间就会有边境警察巡逻，到时候我可不会等掉队的人。”

蛇头低声对着人群宣布：“还有，尽量压低声音。”

他看了一眼莱茵，小男孩正开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报阿波罗12号相关新闻。

莱茵的父亲急忙抢过收音机，将电源按钮关上，把收音机塞进背包里，同时低头安慰儿子。

“别着急，等我们到了美国，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登月了。”

“现在，把钱交出来，放到这个袋子里。”

蛇头拿出一个黑色布袋，农民们都安安分分的把钱装进布袋里，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偷渡价格。

接着人群开始移动。

这一片都是山区，山路倒算不上多么崎岖，只是道路蜿蜒，天上月亮早已经坠落到地平线以下，因此显得十分黑暗。

但蛇头并没有让人们打手电，只是一个劲低头前行。

他果然如他所说那样，不会去等待身后的人群，能跟上就跟，跟不上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走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泛白，耳边也传来潺潺流水声。

这是格兰德河，一条由西向东分隔美国与墨西哥的界河，在美国又被称为布拉沃河。

河流源头自美国境内流向墨西哥，最后注入东南方向的墨西哥湾。

这群偷渡者需要横渡的就是布拉沃河中下游地带，抵达河流北岸美国城市拉雷多。

不过，显然蛇头并不会将这群来自墨西哥的偷渡者，带进拉雷多城中。

这座城市对于偷渡者来说太危险，那儿有太多边境警察，一眼就能分辨出谁是偷渡者，然后将他们遣返回墨西哥。

蛇头把人群送到布拉沃河南岸，将他们送上渡船，就掉转身形，头也不回的重新回到墨西哥境内。

等农民们渡过布拉沃河，这边有另外一名接头人。

“该付另一半的钱了，渣滓们！”

被称作渣滓，谁都不会好受。

不过偷渡者们也没有其他选择，不乖乖交钱的话，接头人直接报警，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墨西哥黑帮，转头又要被送回去。

之后，接头人带着人群从山区绕过拉雷多市，送到距离拉雷多几十公里外的小镇上。

至此他的任务就算完成。

但是偷渡者们目标可不仅仅只是美国边境，他们至少要分散到这个国家腹地去，才会降低被发现遣返的危险。

莱茵和他父亲，目的地就是距离此地东北四百多公里外的休斯顿。

显然，依靠双脚走到休斯顿去，明显很不合适。

因此，父子俩先在拉雷多周边，租了一处黑房。

——就是不需要身份证明，每天二十美元，但人身安全同样不会受到保护的房产。

房东只负责收钱，还有拿枪威胁租房者，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去管。

接着男孩父亲打听到附近农场，在那儿找了一份每天五十美元日薪的临时工作。

时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

距离哥伦比亚号失联超过九小时。

休斯顿指挥中心，地面工程师们也几乎到了放弃边缘。

安德烈独自坐在替补房间中，表面很安静，内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甚至可以说充满了自责。

本来，阿波罗12号登月舱的计划，只是在月球表面进行低空试验飞行。

虽然工程师们为哥伦比亚号调整了参数，让它更适应月球飞行。

但说到底，缺少月表低空试飞数据，工程师们根本没有对登月舱进行最后登陆适配。

一切登陆参数都只是经过计算的出来的数据，而不是实践检测出的实际情况。

也就是说，哥伦比亚号其实根本就没有做好登月准备。

安德烈很自责，上一次拥有这种强烈自责感，还是在土星1号火箭爆炸，阿波罗1号失火，导致三名宇航员身亡的时候。

那一次，梦魇足足纠缠了安德烈一整年。

他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惊慌失措。

半个月前，他就不应该向尼克松妥协，应该按照他自己的脚步，一步步测试，得出最终准确数据后，让阿波罗13号进行登月任务。

一次妥协，换来了如今登月舱失联，甚至再一次失去两名优秀宇航员。

安德烈觉得，这全都是他的责任，面对强权妥协似乎并不丢人，但无法坚持自己，对安德烈来说，更加丢人。

在二战期间，还在为德国元首工作时，安德烈就因为没有坚持自己的原则，狠狠丢过一次人。

那时候，他就发誓，再也不会放下同样的错误，他要在强权面前站出来，勇敢反抗。

但在一次面对强权，显然，他并没有反抗。

西蒙斯走到安德烈身边，默默坐下，过了很久才开口安慰。

“这不是你的责任，是白宫……我们在地面已经用尽所有努力，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在古代雅典，雅典人很喜欢饮酒、宴会，无论什么小事都会庆祝一番。”

“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提洛同盟眼看就要获得战争胜利，因此雅典人聚全城开始庆祝，举杯饮酒。”

“但最终，斯巴达带领伯罗奔尼撒同盟，取得了最终胜利。”

“所以纪录这件事的古罗马人，建议我们不要在胜利到来之前，饮酒庆祝。”

“这很不科学，但是这个建议挺好……是我们太想要胜利了……”

安德烈的话还没说完，航空主任理查德突然闯进房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安德烈，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