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龙与蛮修并死,安然与袁法谋生

袁法半晌恢复了些许灵力，转眼望去：

战事已然进入白热化，众人搏命，势要屠龙而归。

蛮修们阵法破碎，无力支撑，索性纵马冲入水潭，也不管了其他，老者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只能损耗寿元释放久而未动的修为；是他带着这些青壮出猎的，即使斗胜了灵龙，也不能仅仅带回去几具尸体。

老者冲身，并未落水，脚步一踏，身下的水面猛的爆响，飞起水花三丈高，老者也随之跃起。

这是气血修为的力道太大，散出气场的面积盖过了整个水潭，和水面张力对撞，那身躯的体积重量就可以忽略不计。频繁的释放让他随意在水面上跳跃，不让飞起的浪花拖拽身体，如履平地。

那老者一跃高飞，刀刃裹挟了力道，悍然劈下；那蓝龙正要扭开躲避，其他的族人见大公出手，也不顾了危险，撇了长刀掐诀，震开气场挤压龙潭，无形的压力束缚住了龙躯。

袁法见状急了眼，又是上前几步，从还未完全恢复的丹田里抽出全部的灵力，去影响一个掐诀凝神的蛮修。

初次并未见效，那蛮子的意志力太强，现在能活下来的都是精锐，袁法调转目标，去找那口鼻都被水淹住的蛮修。这次奏效，那龙在挣扎扭动，抽奖般的找到了个破口，向那压力的破口跌去。

袁法尽力了，但是为时已晚，老者的竖劈实在太快，这一下猛劈，直接敲断了一边龙角，把那半边的龙头剐的血淋淋，血浆入目，蓝龙好似瞎眼。

“完蛋！”

袁法伏地愤恨，低声咒骂，这狠狠吃了一刀，血涌如注，即使逃走也救不回来了。

这龙凄厉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向着老者啃去，眼见就命中，却被老者瞬时闪开；老者本来能快速闪躲，但是心里有底，这既是在享受狩猎，也是耗费灵龙的锐气。

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天壤之别！人的狡诈和团结伫立世间所向无敌。

随着这一撕咬的落空，灵龙大势已去，折身而逃，窜向瀑布落点，就是袁法进入水帘洞的门路。

“对啊，为甚么早不逃了！”

袁法无奈摇了摇头，见状开始后撤。那老者见龙潜于水，猛的一跃跳回岸边，那水潭里的族人也开始向着岸边游去。

这是狩猎的最后一阶段，马上就是收获的时刻了，因为下游早就被碎石乱木堵塞，凭蓝龙现在的气血之力，也无法跃出龙门扑向上游；只需要返回岸边等待即可。

几个蛮修脸上有了虎口脱险的放松和笑意，因为马上就要衣锦还乡，自己就是屠龙的壮士，眼见着就是修为猛进，壮我蛮修猎户一脉！

袁法步伐灵便，潜身逐渐后退，正在思索下一个藏身地。

此时地面微震！

袁法回头大惊，这震动来自灵瀑脚下，一次更比一次强烈，一圈圈的波纹从刚刚陷入平静的水潭中心扩散，那水中的蛮修还未从愉悦和微怔中苏醒……一声沉闷的巨响，灵山上飞流的玉带瀑布，断裂！

不不不，玉带是水流，永远不会断裂，现在断裂的，是水帘背后被掏空的大山。

袁法瞬间反应了过来，心脏一度停止了跳动，瞳孔紧缩着咬牙颤抖。

“全完了！全烂了！”

脑内频繁的自语，那灵瀑背后的山体本就是掏空的，水潭下有支柱支撑，让山体和水潭保持微妙的平衡，袁法次次落水都疑惑那一片空泡内的巨石堆叠是干啥用的，现在明白了，倒是也晚了！

想是这龙震怒，撞击山石，想和蛮修们鱼死网破。

袁法猛的撤步，也不顾了被人瞧见。

远远的隆隆声传来，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响动，大浪袭来，夹带着遮天的石陨，处在水涌山碎之间，渺小的人等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

蓝龙濒死，怒触灵山，玉带碎散，银海掀翻。

袁法本就远离战事中心，而且脚力远胜旁人，却也被大浪压倒了身体，赶忙爬起身来继续远遁。那还未上岸的一票蛮修顷刻间覆灭，也早就看不到了老者的踪影。

“真是个畜生！”

袁法便跑边抱怨，这就像是住酒店，退房的时候店家发现房子没了……

就这样咒骂了百步，到了潮水退却的时候，袁法再次闻到气血的涌动，随即转身立住。

远远的，那老者猛的落地，站立在齐膝的水中，平静的俯视着一具具波浪推搡来的尸体，他无声，转而颤抖。

他带来的十几个青壮无一不死在了恶斗和水中，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尸体们很多没有了面孔，即使有，那也是狰狞着，痛苦着，脸上堆满了无数个怨念表情，在冰凉的水中僵硬。

“我有负大公之命……”

老者喃喃，眼球浑浊，转而怒视，凝望着面前略有起伏的龙潭，再次低声道：“他们最后的愿望，我誓必完成。”

言罢，整理了表情，挺身而立。

面前的灵山倒伏在广大的水潭中，在凌晨的微光下，它像睡女，安逸的侧身在微风吹皱的锦缎中。

那蛟龙好似听到了老者的誓词，挣扎着破开水面，甩却面孔上的血污，直面屠龙老者，奋力龙吼，这好像也是它的死前遗音，大江大河中响彻的最后龙吼。

一时静默……二者突然暴起，空中相接。

一个是存世龙种，残躯强撑，一个是狂血大成，老身硬顶。

老者飞起，控身降落，提拳打来；蛟龙嘶吼，用独角去接，二者各自嘶吼，带着片片血丝，这是凄厉，是不甘，是灭亡前的最后的悲鸣。音波裹挟着二者的巨力，在空中一瞬相撞，余威让他们滞空三息。

还在强撑，还在强顶，血管内的血浆沸腾，热浪散发，甚至一度蒸干了脚下的江流。雾气笼罩了他们，遮盖了斗战的内容，只能传出巨力的碰撞巨响，血浆飞射，红血和蓝血交相迸溅，在雾气中混合，汇入了滚滚的江水……

远山，传来了第一束光亮，刺破了昏暗，漫长的夜晚彻底结束了，灵山依旧像是睡女，未从安睡中醒来。

雾气散去，静谧非常，偶尔传来了隆隆的暗响，袁法知道，这是粗狂的鼻音。

老者伫立不动，蛟龙强撑起身躯，袁法不知道他们在对视中看到了对方的什么。

在渐起的晨阳下，他们却双双迎来了自己族群的落日，伴死而伴生。

老者侧目，望了望自己的落日，闭目；粗狂的鼻音也渐渐低沉，消失了。

微风拂过，抚慰着他们，像母亲，天地之间这大自然的母亲，催促她的孩子们躺倒，缓慢的入睡。

没有了龙，屠龙者会消失，当然随之消失的，也是世间的最后一只龙。他们的尸体依旧留存在地界上，被鸟虫蚕食，但是好像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随着两个躯体的倒地，这才迎来了真正的静谧。

袁法看的眼球干涩，面前的这通宵的斗战，真是异常壮观，这打戏太长，但却太短，他还沉浸在之前的一幕幕中，完全无法自拔……

而此刻，一个身影从某团草木间跳出，引起了袁法的注意，他全然不在意死龙躯，频繁的跳过木石和尸体阻碍，跑到老者跟前。

用一个个小石子丢去，见老者没有任何反应，安然便腾出手，一边去拽老者的衣袍内的马甲，还一边咒骂道：“真是晦气……雇主还没给钱就死了……”

他相当笨拙的解开尸体的皮衣，把那皮马甲剥下来，看着皮子上的一幅图腾满意的点点头，卷了卷正要塞进怀里……

一柄长剑却在背后搁在了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