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来兽人（2）

天很快就黑了。

孟嘉泽起身打开屋内的照明系统，仅几眼，就把不大的住所扫视了一遍。

房间的设置是最基本的一室一卫一厨，打工族最常见的租房类型。

室内的装修也是平平无奇，除了必须要用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外，客厅唯一的装饰只有窗户边的一盆栀子花。

这有些出乎孟嘉泽的意料，他本以为，能去黑市并且花50万买下一个好坏不明的机器人的祝悦，应该会是一个不差钱的小少爷。

是隐藏了身份吗？

不然孟嘉泽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什么理由。

毕竟祝悦还说会努力修好他……不，不是修，他说的是“治好”。

对方好像把他当成了家人……孟嘉泽顿了顿。

他伸手去触碰栀子花的花瓣，程序反馈回来压力和温度等信息。他能精确地说出花瓣的大小、厚度和抗压能力，身为人的思维却告诉他这是“花瓣娇嫩”的感觉。

很奇妙的一种状态，机器人的感知与人的认知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对谁错，孟嘉泽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拿屋内的各种东西练习了好一会，他才勉强把两种信息对应起来，基本可以行动自如了。

他来到洗漱间，仔细查看自己表面的情况。发现除了擦伤严重的右手外，他的整个右侧都有大大小小的擦痕，像是曾经猛地摔在了地上。

如果机甲遇难那一幕是他作为人时最后的记忆，那他或许就是因为这场变故，才意外地进入了这副机器人的壳子。

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孟嘉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副容貌他总觉得很熟悉，甚至觉得自己是人的话差不多也就长这样。

难道他因为某种特殊的能力，从兽人硬生生变成了机器人？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脑子里就跳出来几条信息：【产品类型：情趣男友机器人】

【产品功能介绍：内存备有最齐全的情话语录，上千种□□姿势，程序经历过上万场情景模拟学习，能智能化地解读主人的需求，实乃居家利器，黑夜良伴……】

孟嘉泽：……

他狠狠划掉了第二个猜测。

进到这副躯体后，孟嘉泽好像误打误撞地替代了机器人原本受损的中心处理器，这让他一想到什么关键词时，脑子里就会蹦出与之相关的资料来，着实有些烦心。

但好在可以像“关闭窗口”一样把这些信息给压回去，不是什么大问题，还可以接受。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着装，孟嘉泽离开洗漱间回到客厅。

源池是新换的，起码可以支撑半年，买下他的祝悦也没什么要丢弃他的倾向。如今安全得到保障，那下一步，就是尽可能地恢复以前的记忆，弄清自己目前的情况。

厨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孟嘉泽不知道祝悦在里面干什么，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但直到三个小时过去，厨房的门也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再之后就是休息时间了，到时候他可未必有什么跟祝悦接触的机会。

孟嘉泽睁开眼，起身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门并没有上锁，按下按钮就能打开。

他脚步放得很轻，正在工作的祝悦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厨房里摆满了食材和一些半成品，孟嘉泽来到祝悦身后，发现对方正在专心调制馅料，份量明显是多人份的。

看来祝悦的工作应该是制作糕点，这确实是一门需要赶时间的职业。

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记得祝悦进厨房的时候天都还没黑，这工作时长未免久了些。

在劝阻和离开之间纠结时，孟嘉泽余光一瞟，看见了餐盘里吃剩下的大半个面包，顿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他直接上前一步，从后面揽住祝悦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正拿着筷子的右手。

语言系统合成里的声音是偏清冷的，但被他说出来时却显得温柔：“怎么还在忙？”

突然被人拥住，祝悦被吓得直接冒出兽耳，手里的筷子也掉在了橱柜上，两只毛茸茸的猫耳紧贴着头发发抖。

但意识到是家里的机器人后，耳朵很快就竖立起来。他转身面向孟嘉泽，连对说话的恐惧都忘记了，雀跃道：“你你你，你醒了！”

“嗯。”孟嘉泽轻柔却又不失强硬地横抱起祝悦，直接忽略对方微小的抗拒与不自在，“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腾空的不确定感让祝悦下意识攀住孟嘉泽的肩膀，整个人都紧贴着对方。

动作之间，一个新的记忆片段出现在孟嘉泽眼前。

这次是在会议室里，有一个令他倍感亲切却相貌模糊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没有大多信息。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孟嘉泽已经将画面储存起来，也确定了恢复记忆的关键就是拥抱。

他怀里，祝悦在试图争取：“我，我还想，揉，一、一个面团……”

“吃了晚饭吗？”孟嘉泽淡淡道。

祝悦一僵，好一会后才磕绊地答道：“吃、吃了，吃的面、面…面条。”

他试图表现的镇定，但搭在孟嘉泽肩膀上的手却不自觉地用力，两只猫耳也耷拉下来往后伸，浑身上下都写着心虚。

还知道撒谎呢。

孟嘉泽在心里叹了口气，下巴蹭了蹭对方的猫耳，无奈笑道：“好了乖，听话，该休息了。”

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的祝悦也忘了还想再揉个面团的事，他乖巧地点点头，想着对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说一个字他还是不排斥的。

但被放到沙发上后，看着机器人又进厨房一趟，拿出来自己没吃完的面包，祝悦就知道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以后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并没有责备。祝悦低下去的头又抬起来，他接过机器人递来的面包，眼睛亮亮的：“好。”

面包被隔油纸细致地包裹了一层，即使直接拿着，也不会弄脏手。

他们之间的相处自然又亲密，像是共同生活了许多年一样，但此时的两人都没发现这个异常。

“右手给我。”

孟嘉泽在祝悦身边坐下，他握住祝悦伸出来的手，调出按摩程序给对方放松手部肌肉。

这样的按摩程序机器人体内还存了很多，全身上下哪个地方的都有，其中还有很多花样，但都被孟嘉泽选择性剔除就是了。

祝悦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机器人给自己揉手，没一会儿就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弄他的手。就，仿佛手上的每一寸都被对方摸索过，感觉怪怪的……

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才好？他难得地主动开启话题：“那、那个，我，我叫……”

“我知道，我都听见了。我的程序出了问题，刚刚才修复好，抱歉让你担心了。”面不改色地编完理由，孟嘉泽弯了弯唇角：“小悦……可以这么叫你吗？”

祝悦脸一红：“可、可以。”

“那你，名字、不是，我是说你，你的名字……”绕到舌头打结都没把话说明白，祝悦失落地抿了抿唇，不太想开口了。

孟嘉泽贴心地接过话题答道：“我叫孟嘉泽，不过你想怎么叫我都可以。”

“来，另一只手。”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分钟，但他已经知道祝悦在说话这方面的毛病了。因为口吃，性格方面似乎也受了不小的影响，变得胆小内敛。

住的地方也显然没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是个独居兽人，今天跟他说的话或许抵得上以往一个星期。

大概率还有些社恐，因为害怕与其他兽人相处，却又渴望陪伴，所以才决定斥巨资买个机器人回家。

只是简单分析，孟嘉泽就把祝悦的性格掌握了大半。但也只是推测，具体如何还要进一步接触。

单论对方能令他恢复记忆这一点，孟嘉泽就知道祝悦绝对不会只是个普通兽人。

但现在祝悦对他好，没有把他当工具使唤，那他也愿意对这只小猫咪更好一些。

孟嘉泽按揉着祝悦的左手，提前把自己的状态说清楚，免得祝悦想问又害怕开口：“我程序上的问题已经修好了，虽然人造皮肤擦破了很多，但这就像油漆被刮掉一样，其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真要说的话还是有的，可能会导致能源泄露，并且右手也不能频繁碰水以免金属氧化。但也只是能源用的快些罢了，多用块源池的事，暂时不修也行。

他原本的身份不简单，本就不打算在祝悦身边长留，恢复记忆后就会离开，就别给小猫咪造成太多负担了。

孟嘉泽用皮肤损坏的右手握住祝悦的手，故意道：“小悦会嫌弃我难看吗？”

祝悦立马摇了摇头。

“所以啊，不着急修。”孟嘉泽俯身过去，抬手抚上祝悦的脸颊，暗金色的眼眸低敛，无端地带出一丝脆弱：“小悦能适当放下工作，多陪陪我吗？”

他们靠得极近，祝悦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呼吸都乱了：“可可可，可以。”

好不容易变回去的黑色猫耳又钻了出来，时不时向前倾，向两边倾，又或者趴在头发上试图藏起自己，一刻都不能安分，以此来分担主人心里剧烈的情绪变化。

祝悦从没买过也没接触过别的智能仿真机器人，并不知道孟嘉泽这种反客为主的状态是不正常的，只觉得核心区研发的机器人真的好智能啊，就跟真正的人一样！

就这样，祝悦打算更加勤奋工作的第一天，在妖妃孟嘉泽的阻拦下，失败得彻彻底底。

直到他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躺进被窝，头顶上的猫耳才终于消失，变回人形时的双耳。

没看见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孟嘉泽略遗憾了一会，走到床边帮祝悦掩好被角。

视线对上那双亮晶晶还没有丝毫睡意的猫眼时，不禁低笑道：“怎么，要听睡前故事吗？”

祝悦臊着脸摇了摇头。

他都二十多岁了！

……也就，有那么一点点想而已。

但祝悦是不会说出来的。眼看着孟嘉泽离开卧室，他捏着被角犹豫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浅淡的月光。

祝悦翻来覆去好一会都没睡着，脑子里全是孟嘉泽。

“孟嘉泽…阿泽……”仿佛说过成千上万遍一样，口吃的他第一次念起这两个称呼时，流畅得不可思议。

但正在默念名字的祝悦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一边练习着对方的名字，一边分神想着其他事。

孟嘉泽对他太好了，他也想对孟嘉泽好。

可是机器人会需要什么呢？

祝悦打开手环进入星网，浏览着页面上的店铺。最后，他点进了一家服装店。

机器人不需要洗澡，阿泽现在也不能碰水，但衣服总要换吧？

衬衫、卫衣、长裤、外套、西装、风衣……好像都很合适……

不知不觉间，祝悦的购物车里多了几十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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