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紧迫感
少女的话实在太过于笃定,有那么几秒钟,安室透是真的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见识太少了。
或许世界上确实有那样的理想乡,只是他不知道
不,怎么可能。
这份自我质疑没多久就被他自己否定。
他摇了摇头,没再把白川童浔的话当真,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
上面的人让他赶紧办完事回去。
安室透微微拧起眉,随后又面色从容地收回口袋,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向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
“既然该谈的都已经谈完,那我也就不久留了。”
“哦,”中原中也回过头,单手插兜,伸出另一只手侧身朝他随意地挥了挥,“再会,有需要可以手机联系。”
“再会了。”
安室透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地颔首,轻笑道别。
而在他转身的同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被收敛起来,取代而之的是另一种更加肃然的神色。
穿过哄闹的人群,避开鸣笛的救护车,金发青年脚步加快,眉梢紧锁。
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再次从口袋掏出手机,动作熟络地把另外一个隐藏的电话卡激活,紧接着用那张卡给通讯录中的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
会谈结束,有异能,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另,白川童浔这个名字需要再继续查下去。
做完这些,不等对面回复,他再次一番操作,换回之前那个号码,然后倒吸一口闷气,缓缓捂着腰蹲了下来。
腰间传来的钝痛刺激着他的头皮。
粘稠的鲜血占满了掌心,衣服紧紧贴着皮肤,没休息多久,安室透就扶墙重新站直身体,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像中原中也那样的异能,当时商场内实在太过混乱,一不小心就被头顶落下的碎石砸中,虽然有及时躲避开来,但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腰。
反应还是不够迅速,这几天的安逸险些让他变得松懈了起来。
他沉下眸子,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撩了撩柔软的头发,随后又给通讯录上备注g的人发了一条短信。
而另外一边,白川童浔和中原中也又重新在别的地方找了一家静吧坐了下来,干部先生很豪气地开了一间包厢。
下午的静吧本身就人少,昏暗的灯光下,伴随着优雅的音乐旋律,白川童浔低头尝了尝手中刚调好的果酒,清甜的香味让她很是满意。
中原中也自从进来点完酒水后就没说过什么话,只是凝眸注视着面前的酒杯,沉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不时转动杯柄,尽管是他提出的来这里,本人却兴致貌似不是很高。
这明显不对劲的安静让气氛凝固了片刻。
白川童浔看着对方的神色,有些忧心的问道
“中原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中原中也这才将视线转向她,忽然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
他似乎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接着一口闷了杯中的酒水,将胸前领结扯松,面色正经地说道
“港黑近期想要借你一点战力,相对的,你之前所提到过的那件国外的信物,我们会尽快帮你寻找。”
见少女面色疑惑,橘发男人的音色更沉重了几分。
“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也知道,虽说是合作伙伴,但这样没帮上对方太多忙,反而一上来就急着借用对方兵力的行为确实有些唐突。
可是想起横滨此刻乌烟瘴气的情况,即使是一向直接的中原中也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多解释一句“那些东西最近又变多了,我们有些忙不过来。”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借人可以是可以但问题是,因为技能有限制的原因,召唤出同伴的时候,我没办法离开他们太远。”
中原中也不知道有这样的限制,他皱了皱眉,静默两秒,再次开口“那可以麻烦你再跟我回一趟横滨吗,当然实在没空的话,也不会勉强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答应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白川童浔倒是没思索多久就同意了,那些处于国外的信物一直都是她比较头疼的东西,有人帮助她来寻找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遂了她的意。
更何况本身就是确定了合作意向的同伴,合作伙伴有难前去帮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总而言之,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就是了。
答应帮忙之后,他们也没在静吧多留。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中原中也避开了警方的追查。
而当白川童浔再一次坐上了那酷炫狂霸拽的机车,一路从东京来到横滨,却再也没有先前那种自由惬意的感觉。
随着越发深入,浓重的云雾遮掩住前方的道路,白川童浔的表情也同样沉重起来。
横滨比之前来的时候要显得更加不对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会露出那样一副的表情。
情况确实很糟糕,街上几乎没有太多的人,上一次来的时候,即使没有像东京这样热闹,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人烟稀少到令人唏嘘的地步。
这甚至有点像她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穿越时所见到的场景,路旁是破败无人的街道,充满了绝望和死气。
中原中也一直在不停加速,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正全员警戒的港黑大楼。
昏暗的首领办公室内,森鸥外明显比之前憔悴了许多,桌上那厚厚一大叠的文件资料昭示着他的辛苦劳累。
这位首领揉着太阳穴,随着办公室大门的开启而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紧绷着的表情在见到蓝发少女后微微放松了下来,中年男人对于她的到来和帮助表示了真诚的感谢,接着他把详谈的时间约在了明天,显然是现在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暂时抽不出空来。
没有一丝多余的闲谈,简略地聊了几句之后,森鸥外就大手一挥,吩咐让人给白川童浔在奢华的港黑大楼安排了一处住所。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又奇妙地很是井然有序,给人一种仿佛身处梦境般的错觉,白川童浔觉得自从来到这里后,好像始终有那么一丝紧迫感在追逐着她。
她茫然地告别了匆匆离开的中原中也,看着窗外沉下来的天色,突然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月色冉冉升起,趁着现在还有一些时间,白川童浔打算出门再了解一番横滨此刻的情况,并做好了面对咒灵的万全准备。
即使异能者能力傍身,但就像是太宰治所说的那样,因为无法准确以肉眼看见咒灵,在对付他们的过程中总是会变得很艰难。
而情报精通的港黑知道白川童浔和咒术界有不小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森鸥外会想到让中原中也来请求她帮助的原因。
如果她的帮助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在横滨留下来和他们一起解决这一次的危机也未尝不可。
离开了港黑大楼,白川童浔怀中抱着召唤书,左右环顾着观察四周,奇怪的是,走了大概快一个小时,她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没有人,没有咒灵,就连鸟雀虫蚁都没见着一个影。
那种怪异的紧迫感再次升起,攥紧了夏油杰那一页的书页,她渐渐走到了一条河边。
无风的气候令水面平静地泛不起一丝波澜,河上架起一座桥梁,直抵另一边的小树林前。
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太宰治的时候,也就是在这桥上。
白川童浔无意间顺着桥头望过去,脚步却骤然一顿。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对面林边的青葱树木下有一个小坡,坡上立着一块墓碑,而墓碑的边上,站立着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人。
那人神态平和地看着她,与她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愣,面色浮现出几丝犹豫,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随后柔下眉眼,继续这么凝望着她。
白川童浔只觉得心跳加速,她更快地迈动脚步,跑到了那人的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织田”
有了十年后沢田纲吉的例子,白川童浔不确定地朝着男人喊了一声。
棕红发的青年点了点头。
不怪她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织田作之助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男人的身体拔高了许多,穿上了一件修身的风衣,尽管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带给人的亲近感却莫名多了很多。
他的眼睛不再是冰冷的神采,下巴上多了一点点的胡渣,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宁静安然的气息围绕着他。
但这些都不是白川童浔此刻所在意的。
她的视线无法从男人半透明的四肢上移开。
月色被薄雾遮住,看不清人们的影子,但依旧隐约可见他的轮廓和身体情况,这和她先前在夏油杰身上所看到的状态一模一样。
“童浔。”
织田作之助轻轻唤了她一声,表情有些感慨。
白川童浔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来面对他,她也只和他见过一面而已。
她张了张口,目光再一次转移至他的指尖,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句问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啊,发生了一点事。”
织田作之助简单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低头拍了拍手边的墓碑,平静地说道“这是我的墓。”
看出来了。
所以她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那个少年怎么就好端端地变成了这样
白川童浔内心大为震惊,毕竟对她来说,遇到织田作之助时也不过是前不久之前的事情,转眼间才认识的人就以成熟的、死亡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这谁顶得住啊。
仿佛语言系统发生了故障,她实在不知道该对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再说些什么,聊对方如何死亡的话题明显不合适,因为那很可能会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沉默了良久,最后反而是向来缄默的织田作之助率先开口讲话。
“你一点都没变。”
白川童浔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微微稳住内心的无措,说“你倒是变了好多,我刚刚差点没认出来。”
“啊。”
棕红色头发的男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应了一声。
织田作之助偶尔会给人一种为人木讷的感觉,就比如是现在,他用毫无波澜的目光,又配合着他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嗓音,简直像是一个逼真的木偶娃娃。
“我以为你看不见我。”
他说“你之前来过一次,我尝试过喊你的名字,但是你并没有回应我。”
白川童浔猜测他说的应该是她寻找黑泥精却意外救下太宰治的那次,当时她还没有解锁龙眼呢,别说灵魂了,甚至连咒灵都没办法见到。
疏离感顿时消散许多,她再次朝他笑了一下。
“最近横滨很不安全。”
没等少女开口解释,织田作之助偏过头,又开口说道。
白川童浔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严肃起来“你知道有什么情况吗”
“是一个蓝色头发的家伙,他经常会来这里。”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紧皱着眉,沉声告诉她,“那些经常出没的畸形怪物,不是什么其他东西,而是全部由人类所变,我亲眼看见那家伙触碰了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孩,那孩子瞬间就变成了那副模样。”
闻言,白川童浔瞳孔骤缩,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颤声道“你是说那些是人类”
织田作之助却忽然不再开口说话了。
他的视线越过白川童浔的肩膀,看往她后面的方向。
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白川童浔瞬间毛骨悚然,她蓦地回头,看见太宰治正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视线淡淡地扫过她身前的墓碑。
“童浔酱。”
他的眼眸很深,就像是暗沉危险的一团漩涡,足以吞噬视线所触及到的所有光亮,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慎人。
“你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