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坏人
寂静的夜，一道雷光闪过，紧随而来的是轰鸣的雷声与倾盆而下的大雨。
雨中，走过来一位黑衣女子。
“尊敬的苏小姐，抱歉，没能救回你的弟弟。”
小姑娘原本伸出的手停留在了空中，还似乎想要挽留住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跪倒在了地上，哭声不响，但清清晰晰，如同阎王的更声般声声都沉重敲打着地下室里某个酒红发少女的心。
少女怀里的小男孩正拼了命地挣扎着。
被捂住的嘴巴里生生憋出几个字：“放……放……开……开……我……”
她握刀的手软了，又立即硬了起来。
“不准出声，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声音冰冷彻骨。
地上。
大雨从屋檐上流下，打在地面上，噼里啪啦。
“也很抱歉，小姐，没能带回他的尸体，那群漆黑生物简直吞人不吐骨头。您如果想报仇的话，只能去灵都。灵都有整个东州最先进的知识与技术，最优秀的……”黑衣女子正解释着便被打断。
“闭嘴。”小姑娘声音不大，却格外的冷。
过了一会儿。
“你走。”
“可是……”
“你走。”
黑衣女子只得离开。
小姑娘走进屋里，将弟弟的衣服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摆好。
她将这个“家”打扫干净。
她去厨房做了弟弟最爱吃的菜。
她在弟弟的窗前跪了一天一夜。
她在日记本上最新的一页写下了几个字“漆黑，不死不休”。
她……
小姑娘最终被带走了。
雨渐渐的小了，小雨从屋檐上流下，打在地面上，滴答滴答。
地下室中的男孩泪水已经流干。
将少女的衣服浸湿了一大半。
他没有力气再哭出声来。
眼中满是绝望与空洞。
无力地看着他的姐姐被带走……
最后，少女松开手，将男孩放倒。
小男孩艰难地抬起头，从缝隙里看着外面，说了最后几句话。
不是之前一直在说的“把我的姐姐还给我”，也不是“我恨你”，更不是“我会报仇”之类的话……
那句话并非刻毒，相反，说出它的时候那气格外宁静。
但那句话却在她的心上刻上了永恒的伤痕。
“你是坏人。”
“但是……如果我能早点认出你是坏人就好了……”
她愣住了。
有时候，并非只有好人会受伤……
……
深夜，女子不知第几次从梦里惊醒。
外面没有雨，但她的耳边依旧在滴答滴答。
像心中的血一般滴落着，滴答滴答。
她怔怔地看着身旁的刀……
而后，她提起刀，从窗户越了出去，消失在了漆黑的夜晚中。
……
每个事件都有旋涡中心，但这次本应处在漩涡中心的那颗棋子，已早早离开。
城外。
“前辈，为什么要出来啊？”苏鉴一边烧毁几个漆黑生命的尸体，一边抱怨道。
更令他无语的是，怀里的鸟要求他烧掉漆黑生物后不能留下痕迹。
【鸟儿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
看着不满的苏鉴，她说着，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不只是我。】
“好吧，接下来去哪？”
苏鉴只得服从，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寄人篱下的状态。
【北州。】
众所周知，北州原本就很冷，在雪族妖皇降临之后更是冰冻三尺。不止如此，北州，永远是漆黑生物最密集的地方——东方人类与漆黑生物碰撞最为激烈的地方。
苏鉴侧目。
看看她。
再看看她。
你不是玩火的吗？
去那里干什么？
【那里有着最冷的环境。最烈的火，就应该在最冷的地方燃烧。】
苏鉴想了想。
“是给我寻找一朵灵火吗？”
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人类本身的力量是极为渺小的，面对漆黑生物的威胁，人类或寻求神灵的庇护，或从自然万物中寻求强大的灵藏来改善自己对某种元素的掌控与施展出来的威力。
三百年前，灵藏之父、联邦最高荣誉博士曼斯顿提出几个规则：
一、漆黑永不可信，且并非不可战胜。
二、万物皆有灵藏。
三、大鱼吃小鱼永远是不变的法则。
四、人类可以依靠神明，但不能依赖神明，同时要永远警惕那些妄图去控制神明的人或组织。
他将“漆黑永不可信”放在了其他几点的前面，无疑高度强调了这一个定理，但三百年来总有些人或抱着侥幸心理，或是其他情况，最终都无疑落入难以被拯救的深渊中。
第二点提出异变之后万物的特点，“灵藏于体，是为灵藏”。
第三点强调灵藏之间可以相互吞噬，也就是说人类可以借助外物强大自我——这是自古以来人类能从诸多生物中脱颖而出统治地球的最大原因。
第四点提出了他对神明的态度，或许比较契合儒家孔子的思想“敬鬼神而远之”。
这几点是人类在漆黑中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不是，但那是一个很磨炼人的地方。】
鸟儿说着，她也是只说一半，留一半只有自己知道。
那些区区凡间的火，怎么配被他们青睐？
她看向苏鉴。
最冷的地方，是否能让你回忆起最热的火呢？
鸟儿忽然将目光投向远方，回头看着他，说道：
【算了，先带你离开吧。】
“不是要‘行万里路’，磨练我吗？”苏鉴问。
【到了北州再磨练也不迟，这座城市，马上有大家伙来了。】
“大家伙？”苏鉴疑惑。
大概两个小时后，苏鉴才明白她说的大家伙指的是什么。
漆黑的夜，远远的看不清，但那两只巨大的猩红眼睛却难以被忽视，距离那么远苏鉴依旧可以从它的身上感受到那沉重的压抑感。
还有内心深处莫名生出的躁动。
厌恶、嫉恨、痛苦……
多少年前的记忆一起被翻了出来，被混在一起，翻卷着……
但对于苏鉴来说，这仅仅是一瞬。
一道彩色光芒在他的内心出现，将一切情绪打破。
一颗纯净的心。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灿若琉璃，净天无瑕。
苏鉴心有余悸，这仅仅是距离这么远，还是在【圣心】的作用下。
那么距离更近的那座城，又会是如何呢？